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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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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天气真是热。
阳光滋滋响,像在天上烧油。
茂密枝叶间,晃眼的光线逐渐散开,视野缓缓清晰起来。
梁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好像是后面有让他厌烦的人在追他。
喘着气踩上台阶,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有些打滑,他脚下踉跄了下,差点一头栽地上,然后,他看见了一双运动鞋,白底蓝色条纹,很少年的款式。
梁政愣了愣,觉得这不是他这年纪会穿的款式。
但他是什么年纪?
意识一下混沌又一下清醒,还没弄明白,他身体先自发地朝前走去,走进图书馆,穿过宽阔整洁的大厅,周边一丝声也没有。
一直等他穿过走廊,走到了一块三面高楼围成的空地前,望见前方烈日下老樟树,树下一圈活蹦乱跳的小孩,小孩中间坐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坐石凳上,侧颜秀丽,浅笑着,单薄的背笔直,微弯颈项秀美,胳膊纤细又很白,曲肘搭石桌上,虚环一本被风吹动边角的书。
浅玫瑰粉的唇一开一合,一声声从她嘴里慢吐出,细软嗓音,清晰地钻进了梁政耳朵里。
“……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逐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
他忽然无赖一样挂在了她背上,对着她耳朵吐气说话。
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贴着她背部纤细蝴蝶骨的胸口,里面那头初醒幼鹿不争气得越跳越快,像是要直接撞出来一样,实在怪吓人。
他瞧见她皮肤很薄的耳垂红透,耳骨软得透过光,时不时还会可爱得颤一颤。
小姑娘不停地推他,让他离她远点,声音却细细软软的,甜到人心里,没有半点威胁性。
他得寸进尺地双臂一收,抱住她肩,歪着脑袋在她发顶蹭弄,一边摇晃,一边喊着她名字,不要脸地撒娇卖萌。
“阿素……”
“阿素好不好?”
哦这小姑娘叫阿素啊。
这名字真好听,一念就觉得必须是他家小媳妇儿。
没听见阿素回应,只感受到她一个劲推他,又恼又羞的模样,怪挠人心的,害他一下没忍住,吧唧一口亲在阿素脸颊上。
真特么软!
比棉花糖的滋味还好!
而且还比棉花糖的味道更合他胃口!
这他家的了,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跟他抢!
梁政心里喜滋滋,雀跃得像个少年,又有点小羞涩,不敢大笑,抿着刚亲过人的薄唇,目光炙热地望着他怀里的小姑娘。
望着望着,怀里的小姑娘忽然不见了。
刹那跳过了过程,直接感知到了结果。
他家阿素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再去图书馆了。他急匆匆跑到图书馆的行政办公室,问一个面孔模糊的负责人。
“社会实践这种东西,都是学生实践完了,直接拿回执过来签字盖章的,可那小姑娘实习时间还没到就不来了,我们这里也不知道她情况啊。”
“没留手机,不过才十多岁的初中生,也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
“哪个学校的?我们图书馆一到暑假就有不少学生来做社会实践,哪记得过来名字哟。你不是认识人家吗?连人家什么学校都不知道?”
世界色彩渐渐灰淡。
梁政沮丧地走到图书馆门口。
乳白色硕大高耸的柱子,撑起片方正的外檐。
檐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乌云一片一片重叠。
直到盛夏烈日变得昏暗压抑,细雨加大了威势,倾盆而下,哗啦哗啦,脆弱的树枝被砸落,又转眼被地上积攒的雨水迅速冲走。
夹着雨丝的风沁凉,吹起肌肤一层层小疙瘩,少年缩了缩肩,觉得寒意渗入了骨头里。
他望着前面林荫道上抱头奔走的人,一些跑进了图书馆的外檐,站在他身边,一些匆匆跑过,看来是打算冒雨赶回家。
他明明只这么站了一会儿,结果却好像站了很久很久,脑子开始涨痛,皮肤开始发烫,而身体里又觉得很冷。
梁政眼皮开始打颤,最后熬不住了,一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空间很压抑,应该雪白却在他眼里发乌的房顶低矮,他睁开眼睛,觉得身下睡的不是他卧室的床,变窄了也变硬了。
不适地想动动身子,却又发现浑身僵硬酸乏,连简单抬一下胳膊的动作,他都做不了。
搞什么?
跟鬼压床一样。
梁政烦躁地皱起眉。
他想起身下床,觉得有什么事还等着他去做。
然后,门被推开了,熟悉的嬉笑声钻入脑海。
“梁不正,你说你是不是弱鸡一个?吹点风见点雨就发高烧,还烧到晕倒了!你简直弱得爸爸不想认你!”
妈的,这苏未眠皮痒找抽!
梁政想动手,可身体真的很累,动不起来,想呛回去,又遗憾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无论他喊得多大声,都听不见一丝声响。
“行了行了,你别折腾了。也不知道图书馆有什么宝,一个暑假你都耗在那儿,我们叫你打球你都敢推!”
“最近一周都在下暴雨,是个人都知道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免得不小心被雷劈。你倒好,还一个劲地往外跑。你不生病谁生病?”
“活该!”
“哎对了,袁艾找你一暑假,说上次被你甩开,就再也找不见你了。最近都在骚扰我和杜若,电话里哭了好几次。”
“我看人家还挺执着,要不您给人家个机会?正好你这不生病吗?也缺个人照顾,我猜人家袁艾一定特别乐意来!”
滚球!
什么袁什么艾?
听都没听过。
这苏痞子烦得很。
小时候就是个话痨。
还特他么爱找事!
真想一枕头砸死他算了!
眼前三道身影模糊,只有苏未眠的话异常清晰。
梁政气得不行,听见几声应景的无良嬉笑,最后撑不住疲惫眼皮,又睡了过去。
梦里廊道幽长,砖墙冰冷,一道倩影在前面慢行。
梁政认出了那是谁,惊喜地大喊,想叫她停下来。
可那人没有回头,轻轻摆动着纤细手臂,继续走。
“回头!”
“死丫头不准走!”
“妈的,老子白痴一样等了你一个月,你敢再走!”
“听没听见我说话!?”
“别走,回来!”
——“严素!!”
一重梦醒。
脑内窒息感痛苦。
一重梦醒。
分不清现实与否。
五感渐渐恢复,梁政躺在病床上,听见自己的喘息,一身冷汗的黏腻感也清晰了。
“你醒了。”清冷的女人声音,在身边响起,她转身,“我去帮你叫护士来看看。”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梁政已经条件反射,倏然伸手,抓住身边女人纤细的手臂。
“你特么再敢走一步试试?!”
梁政脸色苍白,目光仍旧涣散,咬牙切齿的声音沙哑。
莫名其妙被吼得一懵,严素:“……”
他脑子,终于烧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