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陈迹》枫叶流丹

5、第 5 章

　　转眼就到了跨年，这天宥琼霓答应了慕青回家一起庆祝，于是早早和同事调了班，下午四点便可以下班。
　　快下班时，忽然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停到了店门口，车上走下一位二十八、九的年轻人。
　　年轻人走进店内，宥琼霓微微一怔，“杜特助。”
　　这位年轻人正是许之霖的特助杜琛。
　　杜琛行色匆匆，见到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宥女士你在就好，总裁急需一套参加宴会的礼服，请你赶紧挑了送过去。”
　　宥琼霓不禁一阵犹豫，“这……今天我家里恰好有点事。”
　　Candice走过来说：“你赶紧送过去直接下班就是了，许总那边事情要紧。”
　　宥琼霓不好耽搁，连忙按许之霖的尺寸挑了几套正装礼服，还带上了手持缝纫机以备不时之需。
　　杜琛说：“宥女士，时间紧迫，您坐我的车过去吧。”
　　宥琼霓点点头，随他上了车。

　　汽车直达许园内部别墅门口。停下车，立刻有人上前替宥琼霓打开车门接过她手中衣物，“宥女士，请进，许总在二楼等您。”
　　宥琼霓走进别墅，抬起头，只见二楼的过道上，许天霖正撑着扶栏站在那里。
　　两人目光相连。
　　从下往上看去，他依旧和以往一样冷肃、高大、沉默、喜怒不露。
　　“许……先生。”
　　他看着她，然后，笑了。
　　认识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见他真正的笑，眼角弯起笑纹，眼神忽然就变得那样柔和。有一种融化了的情绪猛地击中了她，像被什么软软的一团堵住了胸口，喉咙居然一阵发涩和酸胀。
　　长久以来的坚持就在这刻毁于一旦。
　　“上来吧。”他说。
　　她一步步走上旋梯，迎着他，走向那个明知道亲而不可近的男人。
　　“许先生……我带来的衣服在下面。”
　　许之霖摇了摇头，“先不忙，这次，我需要你帮我挑件女装。”
　　“什么？”她愣愣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推开身后的卧室，只见里面冷硬简洁的风格全部了，触目是华丽的窗帘、精美的地毯、水晶吊灯、红天鹅绒的床罩、名家的油画以及精雕细刻的装饰品。
　　衣帽间里挂了许多美轮美奂的长裙，下面是艺术品般的鞋子，许之霖说：“去挑一件试试看。”
　　她回过头：“不、许先生……”
　　他打断她，用一种温和但不容推拒的声音说：“就当帮我一个忙，今晚当我的女伴。”
　　“……”
　　“我妻子去世很多年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陪我出席今晚的宴会，除了你。”
　　……除了你。
　　“去吧，去挑一件。”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她不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这一刻他熠熠生辉的眼睛，还是无法拒绝屋子里那些美得像梦一般的衣裳，她只听见自己说：“能在十二点前送我回家吗？”
　　“……可以。”
　　“那么，”她说：“好吧。”

　　* * *

　　许天霖在楼下等她，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打开门缓缓走了下来。
　　许天霖转过头看向她。
　　只见她穿了一身烟波晚霞色的红裙，纤腰长摆、曲线迤逦，摆底如行云流水一般，非常美，礼服的上身恰如其分的包裹和暴露，将性感和高雅都演绎到极致。她的脚下是一双同色系的鞋子，极软的皮质，七、八公分的细跟踩在脚下亦非常舒适，脚踝处是两条白金镶钻系带，行动之间光芒引目。
　　她的头发没有如往常那般挽起，而是全都放了下来，从未有过的妩媚和随性，一头带着自然波浪的长卷发瀑布一般发量惊人，若是躺下，必然可以若盛放的睡莲一般铺满一床一枕。
　　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她微微羞涩的低下头，“抱歉，我没有带化妆工具。”
　　许天霖低声说：“不，你不需要。”

　　* * *

　　这天的宴会在赫赫有名的“青月号”上举行，这艘号称南中国最顶级的游轮堪称是一座极尽奢华的海上城市，船上各类设施应有尽有。
　　许天霖带着宥琼霓走进那所豪华璀璨的宴会大厅时，大厅内已经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穿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男侍者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举着布满西点、香槟、芝华士皇家苏格兰威士忌的托盘训练有素地为客人服务着。
　　许天霖带着宥琼霓一入场自然就是全场焦点，许天霖被围住了攀谈，宥琼霓被暗暗侧目。许天霖一边在各色人物中谈笑风生，一边替宥琼霓拿了一杯适合女士饮用的长岛冰茶，含笑递给她：“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这里的鱼子酱和千层蛋糕不错。”
　　宥琼霓点点头离开。
　　不过这不动声色的照拂众人都在眼里，不多时，宥琼霓身边也围了些人，她很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女士的圈子。
　　宴会场请了许多优秀的音乐家现场进行表演，舞池之内起舞的人渐渐多了，双双对对舞姿翩翩。
　　宥琼霓有些乏了，找了个理由离开，又寻了个角落休息。
　　不远处有几个人盯着这个美丽陌生的女人，她只静静站在那里，身上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怠和风韵，似有若无却沁人心脾，落落寡合却引人凝目。
　　其中一人问：“这哪来的尤物？居然一个人，真是罪过。”
　　旁边人调笑：“许天霖的禁脔，怎么？去请她跳个舞？”
　　那公子哥顿时听得没脾气，悻悻道：“那还是算了吧，唉，居然是他，真是暴殄天物。”
　　这时，宥琼霓身边走来一个人，“想去跳舞？”
　　她回头看了高大挺拔的许天霖一眼，又看看舞场上优雅起舞的人群，“你不去跳？”
　　他摇摇头，“我不会。”
　　他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舞池中服饰高雅翩翩起舞的男女说：“我年轻时忙着摆地摊倒车皮讨生活，没有时间学跳舞，现在倒是有时间了，却没有兴趣学这个。”他回头打量她，“你仪态一直很好，是不是练过跳舞？”
　　宥琼霓说：“我大学是学舞蹈的。”
　　许天霖挑了挑眉，“可惜了，让你陪我这种老古董来舞会真是浪费，若你想跳我找人陪你。”
　　宥琼霓不禁轻轻摇头一笑，“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早已不爱跳舞了。”
　　“为什么？”
　　她顿了顿，说：“隔得太远。”

　　舞蹈总让她想起那些五彩缤纷的梦，从她毕业后嫁人那一天起，那一切都放弃了。
　　转眼，已经蹉跎半生。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偏了偏头说：“跟我来吧。”
　　她吓了一跳，“什么？”
　　他眼角笑纹弯起，“虽然我不能陪你跳舞，不过幸好这条船上不是只有跳舞的地方。”
　　是的，这条船上应有尽有。
　　四楼的特色餐厅，五楼的酒吧，六楼的剧场、七楼的图书馆和天象馆、顶楼的9洞迷你高尔夫球场，他们一层一层吃和玩。
　　两人哈哈笑着从保龄球馆出来，“还有哪些地方？还有哪里？”宥琼霓不禁问。
　　许天霖想了想说：“还有一个秘密赌场，要我带你去吗？”
　　“赌场啊？”宥琼霓做出惊讶的样子，脸颊被香槟的熏得微晕，水眸若星辰明亮，“是不是传说中富豪们一掷千金的地方？”
　　“是的，想去？”
　　“不想去，不够刺激。”
　　“那……游泳池？“
　　“不去。”
　　”冲浪池？”
　　“不去。”
　　“滑冰场？”
　　“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
　　“桑拿室？”
　　“……”
　　“总统套房？”
　　宥琼霓用“就知道你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许天霖，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最后去了他们去了顶楼甲板。

　　偌大的甲板上只他们两人，海风习习、天地开阔。
　　“看见那边了吗？是一个露天电影院，想不想看电影？我找人来放。”许天霖指给她看。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他想了想，“卓别林。”
　　宥琼霓笑起来，“你还真是个老古董……阿切！”
　　这个城市虽然冬天也不冷，可这里毕竟是海上，她忍不住打了喷嚏。
　　许天霖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
　　“不用……”她忙说。
　　他说：“胳膊！”
　　她顿了顿，缓缓地把手臂伸进西服的袖子里，顿时带着他体温的衣物包裹了她的身体。
　　他抓住西装的前襟轻轻一带将她拽得近些，然后一颗一颗扣好西服的扣子，她抬头望着他，他立体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额发垂下来一缕，不若平时冷酷严谨，反倒有些显年轻，两道英挺的眉浓得像箭一样，低垂的睫居然也浓黑而长……
　　她轻轻笑了一下。
　　他抬起眸，“笑什么？”
　　“从来没人替我穿过西装呢。”
　　他也笑了，棱角分明的唇引人品尝，“你为了我穿过许多次，这次算是回报你。”
　　说完他松开了手退开一步。
　　他还没有握过她的手呢。
　　漫说是接吻，
　　从始至终，他连手都没有碰过她。
　　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转过身，看向黑夜下漫无边际的大海。这时鹿港大桥上有烟火燃放，绚烂的烟花划破夜空，让人惊艳不已。
　　他站在她身后说，“午夜十二点的烟花才最美，青月号的停放地是观看烟火的最佳地点，到了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24门烟花会同时在鹿港大桥的上空盛放，场面美不胜收。”
　　她知道，她听说过，可每次去烟火广场的人都太多了，他和慕青怕挤到小云，都选择爬到自家的楼顶远远观看。
　　今年本来也准备三个人一起庆祝的。
　　“看完烟火跨年才过了一半，真正重要的是明早的海上日出，就是那个方向，”那个男人指着东方，“你会看到此生最美的美景。”
　　他回头看着她：“琼霓，你不该错过。”
　　她退后一步虚弱地笑了笑：“真可惜，以后有机会我会试试的。”
　　他也笑了笑，“你要想来，随时可以。”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说：“我们下去吧。”

　　* * *

　　两人进到烟火大厅，主持人舞台上敲响银铃，“女士们，先生们，现在举行今晚的重头节目，我们将评选出今晚的舞会皇后！还是老规矩，今晚的皇后将获得天亿集团赞助的礼品，此次的礼品是许先生不久前在佳士得冬季拍卖会上拍得的‘云顶香幻’红宝石项链。”
　　此言一出，台下引起一阵惊叹和轰动。
　　宥琼霓看过节目流程，知道有这个项目，可流程单上显示舞会皇后是午夜十二点揭晓，现在明明才晚上十点。
　　这时主持人在台上继续激昂地说：“今晚每位女士手上都有一个带数字的玫瑰花牌，男士们也已经把选中的号码彩条投进了水晶球，现在就是让我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让我们揭晓今天的queen！”
　　说着舞台上一个庞大的水晶球缓缓升空，升到顶空如一轮晶莹的皓月，忽然球体绽放，无数的彩带、花瓣、水晶泡沫从天而降，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道亮光从中射下，环场一圈凝聚到了宥琼霓身上。她在银白耀眼的光环和赞叹声中犹如一朵睡美人般冉冉舒醒绽放。
　　礼仪小姐引她走向舞台，她才发现，一袭黑衣、挺拔优雅的许天霖已然站到了台上。他打开侍应生递上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条艳丽绝伦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项链，它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美丽动人的六射星光，犹如梦幻。
　　他轻轻上前，环绕着她，将项链带到了她的颈上。
　　整个大厅屏息了一秒，然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 * *

　　四周又开始一片歌舞仙乐，许天霖和宥琼霓走下了台。
　　他回过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疑惑地望向他。
　　他说：“你要赶在12点钟之前回去，现在必须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