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深》天色未蓝

41、要有个了结

　　想走得远远的，逃开这个让他窒息的环境和话题，但始终不忍走得太远，害怕夜色浓重，会给小米带来一些他所无法预料的危险。把身子隐藏在树荫下，这里离小米有点距离，但足以让他观察到那边所发生的一切。从来不知道，傻乎乎的栗小米竟然也能说出这番含沙射影的话，文哲不是的是该为了她的成长而笑，还是为自己被彻底拒绝而哭。拒绝得真够直接，也够彻底，如果他无法放下心中的想法，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再和她成为朋友？

　　下意识地想拿根烟，却没摸着任何东西，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曾抽烟了。在国外做论文的那段时间，疲惫，焦虑，烦躁，他就像个鼓足了气的大皮球，濒临爆发的边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抽烟，抽的很凶，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没有任何节制。直到一天和小米视频，被她发现了自己糟糕的模样，按照她的话来说，是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米皱着眉头要他戒掉，深恶痛绝地罗列了一大堆吸烟的坏处，好像在地球的那端，她都深受其苦一般。抽了好久，哪那么容易轻易戒掉？文哲尝试着不再吸烟，却还是忍不住时常吸上那么几根。记得那时候，小米的留言里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句话，总结起来就是一点，不要吸烟。慢慢地，他开始减少吸烟的频率，直至最后，一根也不抽。

　　从小到大，栗小米的韧性都是极强的，她决定了要做什么事，都会坚持到底。她时常形容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如果不是小米的狂轰滥炸，也许现在他还是一个烟不离手的家伙吧。文哲自嘲地笑笑，小米说的话，他也曾想过，但反复思量后的结果就是，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因为熟悉而产生的错觉，更不是对童年生活的一种追忆。虽然分开了十几年，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离开过她。栗小米的成长，都有着他的陪伴，她怎么能把这种深刻的感情归之于错觉呢？

　　喜欢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即使再挫败，也强压着痛苦，只希望她快乐。可栗小米偏偏不要，还坚决地给他画下朋友的定义。他都不在乎疼痛了，难道连最后的陪伴都不允许吗？也许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家伙，单纯，认真，容不得一丝瑕疵。文哲很明白，小米是不希望他再继续沉沦下去，没有尽头。但她忽视了，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放手就放手得了的。

　　不远处的她静静地站着，没有选择到车子里休息。排斥得连车子都列入不受欢迎的范围了吗？以前看到电影里的失恋男人狂奔呐喊出心里的不痛快，文哲总是嗤之以鼻，现在，他却真实感受到了这种被郁结压抑得要爆发的痛苦。在回国前，他曾告诉过自己，要把小米抢回来，不能让自己长久的等待无端地结束。可回来看到她的快乐，他又退缩了。有什么能比小米的幸福更加重要的呢？打定主意退到一边，却还是管不住自己渴望的心，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在心爱的女孩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即使再冷静，他也还是无法自制地产生了一些不实际的期望，特别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常常会以为小米是自己的，没有别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每当美梦被戳醒，能继续待在小米身边，也是一种安慰。可是到如今，他的后路已经完全被堵死，没有任何余地。

　　小米呆呆地站了好久，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该继续站着。文哲不在视线范围之内，可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知道文哲在附近。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就放的？可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叹了口气，还是拿出了手机，她不愿郭浩过来，也许当着文哲的面和郭浩相携而去是极大的伤害。她欠文哲的太多，如果不是不愿他以后痛苦，她死也不会选择伤害他。

　　“文哲，我先走了。”电话接通，不等文哲开口，小米匆匆抢过话头，“别担心我，现在还不是很晚，前面路口就有车子了。”顿了一顿，踌躇着，“你，你回去的话，路上小心。”

　　电话在小米说完这些话时立马被切断。文哲紧握着手机，看着她一步步离开，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似乎也在慢慢退出自己的人生。该跟上去，保护她的安全吗？文哲自嘲地笑，刚刚被人拒绝，现在又巴巴地跑过去，他是不是太贱了？话虽如此，即使心里带了几千几万个鄙视。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方迈去。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车子也少。文哲看着小米一路上拉了好几个路人，应该是在问路。偶尔有空的的士驶过，小米也没有选择上车，只是继续慢慢地踱着步，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自己吗？文哲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事实上，这么寂静的夜色，不胡乱想点什么，也许他会发疯。今天对于他，是最胆战心惊的一天。等不到小米的电话，就在她楼下守株待兔；到学校的时间过了，还没见她报平安，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最后，丢下手上的工作，强忍着疲惫，驱车赶来。最后，却被她直截了当地拒绝。揉了揉太阳穴，倦怠和担忧所带来的不良反应全部涌现，在他的大脑里叫嚣着，引起针扎般的疼痛。但是，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哪怕不和她并肩而行，仅仅只是这样一前一后，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幻想毕竟是幻想，路毕竟是有尽头的，而小米也很快接近了她的目的地。校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让文哲止步，看来还不错，知道担心女朋友的安全在门口等着，不想，更不敢继续看下去，文哲一个转身，像告别小米，更像和过去说再见，大踏步地原路返回。

　　走了好久的路，小米却没有累的感觉，脑子里都是文哲刚才微笑的样子，带着几分伤痛，又有一点凄凉，揪着她的心，细细地痛着。前面好像有个人，黑乎乎的也看得不够真切，没往心里去，小米加快脚步，想早点回寝室上床，不愿再想有关文哲的任何事情，即使寝室里有微微，也好过在外面胡思乱想。

　　“小米，”面前的黑影在灯光下露出原来面目，“你可回来了。”

　　胡乱地点点头，在见到郭浩的一瞬间，小米竟然有心虚的感觉。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了！”

　　小米这才反应过来下午自己和郭浩吵了一架，看着他做发誓状，她深深叹了口气，能说他什么呢？自己虽然拒绝了文哲，不一样也是放不下吗？伸手拉下他举得高高发誓的手，把自己埋入他的怀中，感觉到郭浩的身体细微震动了一下，然后紧紧搂住她。

　　“小米，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不再瞒着你。”郭浩加紧手上的力度，“还有，下午我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乱说的。”

　　避开他急切的眼神，小米闷闷地说：“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

　　“嗯，一定不会！”

　　小米还是没有告诉郭浩下午发生的一切，直觉上，她不愿文哲的感情被别人所评论，即使那个人是郭浩。既然已经明白地划清了界限，又何必对别人的作为评论错与对？感情没有错与对之分，更没有应不应该这一说法，如果能用理智来说明，那就不是感情了。

　　和郭浩没说几句话，小米就显出了一点倦意。郭浩虽然舍不得马上放她走，但还是心疼她的疲惫，送她到了寝室楼下。

　　“待会不要整理东西了，明天我过来给你弄。”爱怜地摸摸小米的头发，“早点睡。”

　　“嗯！”笑着和他摆摆手，“我先上去了。晚安！”转头进了宿舍，幸好阿姨还没有睡，小米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正想把行李往楼上搬，就看见微微拿着一脸盆衣服下来，打算去阿姨那脱水。见着小米，有些不知所措，“你回来啦，我帮你搬吧！”

　　“不用了，谢谢！”愿意是不想让她累着，却在看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后改变了主意，“算了，行李太重了，微微，帮我一下！”有的时候，说再多的原谅不如用一如既往的对待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果然，微微绽开的微笑让她明白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出乎小米意料的是，自己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了。

　　“微微，”小米叫住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她，“谢谢！”

　　“小米，我，”似乎无言以对，微微“我”了个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和她谈谈是势在必行了，不然，她肯定是一夜无眠。小米过去，坐在微微的身边，真诚地说：“我知道，你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我也是一样。”

　　一句话引出了微微的眼泪，“小米，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每次，我都告诉自己不可以，可还是着了魔一样地想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我没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原本，我打算永远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可那次郭浩跑过来找我，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一看到他那么着急的样子我就难受，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

　　小米静静地听着，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

　　“小米，我从来没想过要介入你们，事实上，我也根本介入不了。郭浩的全部感情已经给了你，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他怎么能让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竟然背着你对你的男朋友有想法？”微微苦笑，今天已经是小米再一次地看到这样的表情，只不过，另一个是在文哲的脸上。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决定权不在于自己，而在于微微本人。

　　“我会努力调整好自己，给我一点时间。”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思索了一个下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喜欢又怎样？背弃了友谊换来的叫她如何能心安？更何况，人家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以前也知道这个才是必然的结局，但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心里的执念。现在，也许是长久以来郭浩的表现，也许是小米的到来，让她真的心灰意冷，想把一直悸动在心灵深处的这份感情摒除。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小米拉住微微的手，忽然认真地说，“喂，小妞，我饿死了，有没有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