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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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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两个早上到菜地收菜的大爷远远见到一人躺在田间,走进一看,地上的人脏兮兮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其中一大爷用脚将地上的人翻过来,蹲下身子看了看,好像还有气息。
许久,林狗睁开了眼睛,睫毛上还有一层霜。他冷得不行,浑身僵硬嘴唇一直哆嗦着,看到有人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了身边人的裤管。
那大爷吓了一跳,脚嫌弃地一扯后退了一步不让林狗再碰到自己。
“冷~”林狗张了张嘴巴,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两个大爷用方言说了几句话,然后其中一大爷用着蹩脚的普通话对林狗说:“跟我走吧。”
林狗从地里爬了起来,一瘸一瘸地跟了过去,留下另一位大爷在地里干活。
跟林狗说话的大爷带着林狗回到了村里,径直走到一间破茅房开了锁,让林狗在外面等着然后进了屋。
没过一会儿,林狗看到那大爷从屋里拿了一件很旧的军大衣出来。
“给。”大爷把军大衣递到林狗面前。
林狗颤抖地伸出手接过了军大衣,喉结滚动,感动地说了声:“谢谢。”
“吃吧。”那大爷又拿出来了一个大馒头给林狗。
林狗接过馒头,泪如雨下,跪在大爷面前狠狠地对他磕了个响头。
“当不起,当不起。”大爷连忙将他扶起来。
林狗饿得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那馒头吃进了肚子里,第一次发现馒头竟如此香甜,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馒头了吧。
大爷赶着要去干活,便锁了门继续去了菜地。
林狗在大爷家门口坐了很久,看着大爷家窗户连遮风的东西都没有,上面只有几根木头用来防贼,便寻思了着怎么帮大爷把窗户封住,毕竟冬天的风吹进屋里很冷。
他找到村里的垃圾堆,找了张比较不容易破的塑料皮,然后在大爷家窗户底下比量着,抱了个石头准备拿手指般大的木条把塑料皮钉住时,身后响起一声呵斥。
林狗转过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瞪着自己,不等他开口解释,那中年男人上前一脚将林狗踹倒在地,用方言骂了起来。
林狗本身就虚弱,被这么一踹,躺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那中年男子并未罢手,骂骂咧咧地将林狗拖着去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村长村长!”那人朝屋里大喊,林狗听懂了他的话。
屋里传来一个年长的声音,然后一位大爷从屋里走了出来。比起旁边鲁莽的中年男人,这位大爷倒显得知性了一些,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林狗于是用方言跟中年男人交流了几句。
中年男人踢了踢林狗示意他起来,林狗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对面前的俩人用普通话问:“能说普通话吗?”
“你从外地来的?”村长疑惑地看着林狗,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个乞丐竟能说出如此标准的普通话。
林狗点了下头。
“你说,你刚刚在刘大爷家窗户底下鬼鬼祟祟干嘛?”中年男人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
“我在补窗户。”林狗如实回答。
“放你娘的狗屁!你铁定是个小偷,趁刘大爷不在家准备从他家窗户里爬进去偷东西。”中年男人在林狗脚边呸了下。
“清华,好好说话。”村长制止住了中年男子的不雅举止。
“好。那我问你,刘大爷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身上穿着?”中年男子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
“他给我的。”林狗说完实了实身上的大衣,生怕有人抢走似的。
“你这破要饭的,假话连篇。走走走,去镇上找警察去。”说着,中年男人拉着林狗要走。
林狗一听“警察”二子,一下怂了,挣扎着甩开了对方的手说:“不信等那大爷回来对质。”
村长打量着林狗,见他浑身脏兮兮,胡子拉碴、垂肩长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而结成块,便有些好奇地问:“我看你也不傻,怎么变成要饭的了?”
“我是孤儿,从小就开始要饭了。”林狗撒起谎来简直脱口而出。
村长转头对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中年男人点点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林狗看。
“这事等老刘回来再说吧。”村长说完进了屋,剩下林狗和中年男人大眼瞪小眼。
“哼,我看你还嚣张多久。”中年男人依旧瞪着林狗。
林狗没理他,找来块石头缓缓坐下,开始晒太阳。
冬日里的太阳暖和得让人想睡觉。
林狗靠坐在墙上想起了昔日时光。
那时候,他还未离婚。到了冬天出太阳的时候,就会把躺椅拖到二楼阳台上躺在上面晒太阳,薇儿那时才刚会走路,学着林狗拖了个小板凳一摇一晃地来到了阳台上,又学着林狗往小板凳上一趟,头和脚都在小板凳外面,只有肚子还在小板凳上,小小的衣服蹭到了肚脐眼上面,露出了可爱的小肚子。
林狗被薇儿的举动逗笑,忍不住伸手去挠她的小肚子,然后薇儿就会哈哈大笑了起来从小板凳上滚下地。
这时,林狗就会将她抱起来放在身上,父女俩一起晒太阳。
多久没有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记不清了。
薇儿,爸爸好想你啊……
林狗被人摇醒,睁开眼睛,阳光很刺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光线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是那位好心的刘大爷,还有村长和中年男子也在。
“衣服是我给的没错,我今早在地里看他衣服都是湿的,怪可怜的。这么冷的天,居然躺在地里睡觉。”刘大爷看着林狗,对村长说。
“是这样啊,那就是说清华误会你了。对了,清华说你在老刘家窗户下倒腾着,你是要做什么?”村长低下头问林狗。
林狗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对村长说:“我看窗户没挡风的,就想用塑料皮遮一下。”
“懂得知恩图报,不错。”村长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林狗,点了点头。
此时中年男人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歉意地对林狗说:“刚才我误会你了,实在对不住啊。”
林狗摇了摇头:“我理解。”
“晚上就别睡地里了。清华,你带他去旁边的庙里吧,那里没人至少比睡到外面好多了。”村长说着进了屋。
清华也热情,带着林狗就往那破庙走去,林狗告别了刘大爷,跟了上去。
到了那破寺庙,林狗看到空荡荡的一个小房屋,里面摆了尊两米高的大佛,好像有人经常来打扫过,也不是很脏。
“以后睡这儿吧,不漏雨,晚上把门一关就没啥风进来了。等会儿跟我回去拿些被子过来。”清华指了指庙里的一个角落说,然后又带林狗在里面绕了一圈继续说:“我们全村人都信佛,以后不要的供品就给你吃吧。”
“谢谢。”林狗感激地说。
“你咋那么客气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得。”中年男人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林狗难得笑一次,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走吧。对了,你这胡子头发也该修理修理了。”
林狗跟在了中年男人身后出了寺庙。
林狗被好心的村民们收留后,住在寺庙里,每天勤奋地把寺庙打扫得干干净净后,又出去帮村里人干活。
这个村,年轻人都不在,只有一些老年人和小孩子,十来户人家总共就二十多人。他们对新来的林狗很热情,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往庙里送。
那日清华大叔请来了位理发师,给林狗头发和胡子全刮了个干净,又烧了好一大桶热水给林狗洗了个舒服澡,穿上干净温暖的衣服,林狗感觉全身顿时一阵清爽,整个人也精神了。
清华大叔看着林狗的脸,吃惊地说:“你竟然这么年轻。”
林狗笑眯眯地看着清华大叔回道:“我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清华大叔问:“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
林狗:“半年前被一块玻璃扎到的。”
清华大叔继续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喊我狗子,我也不知道我真名叫什么。”林狗胡塞了个名字给他。
“狗子。”清华大叔念了一遍林狗的假名,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地跟林狗说:“马上要过年了,我儿子女儿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林狗微微一笑:“是么?”
“我跟你说,我那个儿子啊,都二十六了,过完年就二十七,到现在还没讨老婆,都快急死我跟我婆娘了。”清华大叔一直拉着林狗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毕竟村里来了个新人,好多话自村人都听腻了,新人就不一样了,跟他说什么都是新鲜事。
林狗耐心地听着清华大叔说话,有时候也搭上一两句。
“抽吗?”清华大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林狗。
林狗接过烟,习惯性地放在了嘴里,等清华大叔把打火机拿来。
“我见你也挺善良的。过完年,你跟我一起去镇上的厂子干活吧。存点钱,以后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
林狗抽着烟不说话,眼睛看着远处的山,想着如果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那该多好啊。
“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那个狗子,明早鸡鸣时,你过来吧。”清华大叔临走时交代了林狗一声。
“干嘛?”林狗好奇地问。
“杀猪。”清华大叔笑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