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零团子

33、（三十三） 阻击

　　黑狼携群狼在外虎视眈眈，众人行动只能格外小心。原本打算集体驾马而走，但展昭思虑再三说这样目标太大，反而不好逃走，于是主动提出作饵。耶律宗徹言展昭已为他屡次犯险遂没有答应，却不想对方压根无视他的反对径自抹了一些香粉在绛色斗篷外。
　　见耶律宗徹气恼，展昭反而十分平静。他道：“展昭不是为王爷涉险，而是此处有我要保护的人。还请王爷见谅。”
　　耶律宗徹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小戚，只是那人当众挑明对他不甚在意，心中隐隐总有几分不快。不过他也不是优柔寡断小鸡肚肠之辈，既然事已至此，便重新作出决断。编派小戚海兰尔与半数近卫为一路，另一路则由他与姜长生带着秦肃秋、沈碧书等人。展昭作饵自是单独行动。众人兵分三路，相约若是不慎走失，脱困后便在沙丁丘陵汇合。
　　展昭本就处事雷厉风行，既然定计不再迟疑，率先一声长哨将赤宛唤来，不给外面众狼反应的机会，抄起一根火把跃至马背风驰而去。黑狼被气味牵引，果然带着群狼追了上去。余下众人便趁这一间隙纷纷上马离开。
　　赤宛脚程快，展昭却故意不让它加速，而是遛着紧追不舍的狼群团团转。他有意往狼王前来的路线行进，想要最大限度吸引狼群。谁料那头黑狼十分聪慧，似窥破展昭意图，追至半途竟重新折身返回，正撞上大队人马离开游牧部落。黑狼勃然大怒，狂啸一声追击而去，尤其盯上了与耶律宗徹同乘一骑的秦肃秋。
　　小戚与耶律宗徹并驾齐驱，道：“赤术，那黑狼咬得太紧，我们这样很难逃走。不如杀了它。”
　　耶律宗徹阻止道：“不可，这黑狼能辨出香粉中的气味，极可能是狼王的伴侣。若是杀了它，便是与狼王不死不休。”
　　“那怎么办？”
　　耶律宗徹想了想，下令道：“你与海兰尔带人绕道黑狼身后，尽可能斩杀跟随它的狼群。动不得首领，削减手下倒是无妨。不过切记，莫要做的太过反被盯上。”
　　“是。”小戚正要领命而去，又被耶律宗徹叫住。他眯眼看了看极远处正往这边赶的展昭，忧心其身后密密麻麻的大队狼群，又道：“完事后不必归队，直接带人绕个大圈如法炮制击杀跟在展昭身后的狼群。”
　　小戚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耶律宗徹会对他委以重任，想到此举还可帮到展昭，不禁高兴坏了，急急忙忙召集人手。耶律宗徹便趁这一空档对海兰尔嘱托道：“一定要护好小戚，他若有半点闪失，你知道后果。”
　　海兰尔用鼻子哼了声，语气笃定自信。“不用王爷提醒，我若会让他出事，自当把项上人头双手奉上。”说完马缰一勒，追着小戚去了。
　　两名少年领着二十近卫绕向黑狼身后，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扰乱了狼群的进程。黑狼背耳听到身后动静，脚下只迟疑了一下，接着再次追击起耶律宗徹等人，只是口中发出一声低嚎。狼群中闻声立即跃出两头大狼各领着十数头，分别向小戚等人反击回去。
　　起先群狼攻击马背上的人，不想这些人武艺高强，一手执火，一手举刀，手起刀落斩杀不少。于是两头大狼便领着剩下的攻击起了马匹，坐骑受惊，马上的骑手也不好过。海兰尔稳住马身，不由脱口骂道：“这些狼都成精了吗？这么难搞。”
　　“能跟随狼王的，自没有蠢物。我亲自去宰了两头大狼。届时群龙无首，看它们怎么跟我们斗。”小戚话音方落，海兰尔杀意毕露。转身把坐骑缰绳甩给身旁近卫，自己则飞身下马。

　　展昭遥遥望见前方小戚等人与群狼斗到一处，心知若自己继续以这速度引狼王前进，必然与之撞上，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勒紧缰绳，急掉马头，竟当着无数野狼的面停了下来。这一停让始终追缉的狼王也停下脚步，神色冷漠地盯视着他。
　　展昭这才借着火光初次好整以暇地打量起这头狼王来。第一眼看去就忍不住在心头赞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狼。雪白的皮毛间不含一丝杂色，仿若身披初雪，高洁无暇。一双兽目呈澄澈金色，宛如琥珀更胜琉璃，身形巨大，个头与黑狼相差无几，只是单单立在那里凝望四方就给人一种高贵气场。
　　虽能感受到这种气场下的压迫感，展昭却怡然不惧，反是劝道：“狼王，你若是在找自己的孩子，我劝你放弃吧。你此刻所为不过是被别人利用，你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又何必搭上你的子民，让它们枉死？”
　　不等展昭说完，白狼王便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引得四周所有狼群蠢蠢骚动，跟着一同乱叫起来。众狼声势震天，就连空中的风雪都仿佛被这愤怒的嘶吼声逼迫地更改了方向。彻骨寒风卷起地上还未凝实的雪砂悉数刮在展昭身上，一度打得他睁不开眼，火把更是因加大的雪势时隐时灭。紧了紧罩身的斗篷，展昭心想若是没有耶律宗徹给他这个，仅凭身上的冬衣，此刻怕是要冻僵了。
　　不等展昭缓神，白狼王一声令下，无数野狼向展昭疾扑过去。赤宛有些吓到，不自主想要掉头躲开，不料身子突觉一轻，展昭不知何时竟离了马背，健步如飞，向狼群迎面冲去，同时嘴上喊道：“赤宛，你先走，跟上赤王！”
　　赤宛心知它这新主人的厉害，轻嘶一声，像叮嘱展昭“小心”，便自行撒蹄开溜了。
　　斗篷随风飞起，宛若一只展翅的红色鹏鸟。那极度显眼的一抹红与一点火光，闯入狼群如入无人之境。剑未出鞘，然凡是击在狼腰处，便叫之立时瘫软动惮不得。展昭脚下步伐疾行，凭借轻功燕子飞或蜻蜓点水，或信走闲庭，狼群每每刚组织好包围圈，都被这人于收网的一瞬钻出，功亏一篑。打斗间，展昭身子倒是热了起来不再畏寒，只是总这般与这些野兽缠斗也不是办法。
　　视线一瞟，计上心来。忽然撇下这些疯狂蹿跳扑咬的狼，足尖一点，便是猛地扑向白狼王——擒贼先擒王，自古不变的道理。只要制住狼王，还怕那些群狼不投鼠忌器？
　　展昭自问速度极快，虽未将燕子飞用至极致，但也不是寻常野兽可以轻易躲避的。谁想那白狼王看着体型巨大，动作却异常敏捷，简直叫人刮目相看。尤其它的视觉极其敏锐，展昭一有举动，它便已做好了应变。以至于展昭连鞘出招数次，都被其完美躲过。
　　四周群狼被激怒了，十数头大狼齐聚环绕在狼王身侧护卫，见展昭仍不死心，始终目光灼灼盯住白狼王欲“图谋不轨”，终于按捺不住一同向展昭发起猛攻。跟先前那些普通野狼不同，这些大狼不但速度快力气大，重要的是它们更有谋略，配合得更严丝合缝。
　　一个刚扑出，被展昭跃起闪开，就有第二个扑向他的落点。展昭不慌不忙，于空中提气，借力狼头飞身再起，哪想又有两头大狼自左右两侧分别凌空蹿向空中夹击。
　　展昭无奈，用力一掷将火把插入地表，随即拔剑而出，左手持剑鞘送入左侧狼口，右手持剑身把剑柄送入右侧狼口，叫它们皆无法撕咬。此时又有一头大狼阴险地自展昭下方跃起，大张血口便要去咬展昭腿脚。展昭身子一弓微微蜷起，削减落势，然脸上已生出怒容。
　　待那大狼扑了个空，兀自回落，他突然绷直身子坠下，狠狠几脚重踏踩在狼头上，将之猛地踹回地面。同时双臂运劲刚猛，将鞘柄制约的左右两狼朝上抡起，互换了个方向抛出去。两狼被摔出一丈有余，在地面拖起一道长长印迹。所幸地上铺着松软的草与雪，除了口舌，两头大狼都没怎么受伤。它们晃了晃被砸晕的脑袋，还是勉力站了起来。
　　展昭收敛怒色，发出最后警告。“狼王，我已手下留情，若尔等还执迷不悟，休怪展某再留手不得。”
　　那白狼王似充耳不闻，竟呲着牙，率领大狼亲自扑了过来。
　　展昭见势不妙，朝反向而退，却被一头狡诈的大狼截住去路。展昭脚步不停，脱手将湛卢抛出，只见剑柄直入大狼喉头，展昭举鞘直追，略一抬手，已将剑身完好地纳入鞘中。随后一脚将狼踢开。那大狼被伤了喉咙，痛苦地在地上翻腾不矣。
　　此时白狼王追至，再次将展昭围了起来。那白狼王倒也谨慎，自己不出手，却命一干大狼车轮战般扑咬展昭，妄图逐渐消耗他的体力。杀又杀不得，逃又逃不得，没完没了不依不挠，这叫堂堂南侠怎能不郁闷？然而，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又一番逼迫，险些吃了暗亏，展昭的火气终于被打出来了。眼见他神色一厉，便要拔剑出鞘，哪知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白光，不等反应，后背如遭重击将他生生撞飞出去。
　　胸口一阵钝痛，展昭身在空中，心知脏腑受到冲击，应是落下一点轻微内伤。没想到白狼王竟会趁隙偷袭他。
　　撞飞时倒势已成，展昭只得单掌借力凌空一翻，这才险险稳住身形落地。哪知身形是稳住了，怀中揣着的物件却掉落出来。是秦肃秋的粉盒。那粉盒滴溜溜滚了数圈，最终卡在一块石头处停下了，盒身因撞击而龟裂，香粉顿时撒了一地。
　　白狼王忽然浑身一僵，眼露悲伤地慢慢走近粉盒，嗅了又嗅，接着仰天吼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嗥。那绝望的情绪就像一张铺开的网，感染了所有的狼，陆陆续续此起彼伏跟着一同发出最悲伤的嚎叫。
　　小戚海兰尔等人早已将目标狼群收拾，见展昭孤身陷在狼群之中，忙心急火燎地赶来救援。哪想未到近处便被这悲戚之声震慑，及至赶到展昭身边，仍有些张皇莫名。
　　“上来。”小戚将展昭拉上马背。却听一时失神的展昭在身后喃喃自语：“麻烦了……这下看来是彻底惹怒狼王了。”不等他询问怎么了，便觉后领被一把拎起，展昭竟将他整个人扔向海兰尔的方向。海兰尔慌忙一把接住小戚，让他与自己坐在一起。
　　小戚急了，不明所以叫道：“哥，你干嘛啊？”
　　展昭拉住马缰，大喊：“马上走！狼王被触怒，狼群怕是会发狂了。海兰尔，带小戚从另一边走，离我越远越好！”
　　看到已经疯狂向这边狂奔扑来的群狼，海兰尔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我带小戚走，我们沙丁丘陵汇合。”随后对一众近卫下令道：“你们留下保护展大人。”
　　“不，所有的人都走！不必管我！”心知情势紧急，展昭懒得再费唇舌，双腿一夹马腹已骑了出去。
　　海兰尔见状，只得带着小戚与一众近卫往另一边驶去。
　　身后庞大的狼群立即分成两股，大的一群跟随着白狼王紧追展昭而去，而小的一群则由三头大狼领队盯上了小戚一行。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2月9日，算是补之前漏更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