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判官》水水东

131、131 人在唐朝（34）

　　“郑王有令，所有闲杂人等马上离开建阳门两侧的街坊，从现在起，建阳门三里以内，禁止通行，违令者，按通敌叛逃论处，格杀勿论！”骑马的将佐大声宣布命令，手下的士兵刀枪并举向两侧的杂货市场涌去，手无寸铁的商贩行人马上被吓得惊慌失措，抱起地上的杂货器皿，尖叫着纷纷溃逃。
　　本来人声鼎沸的杂货地摊，霎时像残留的雾气般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和王小石黄黑虎跟着四散的人群悄悄移入一处更偏僻的街角巷道，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眼前的情景告诉我们，接下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他们今晚会不会就在建阳门集合？”我悄悄地低声问王小石。
　　“很有可能，王世充手下还有五万余众，他们集中兵力突围，肯定会先潜聚在城门两侧，方便行事。”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就开始清场为今晚的行动做准备了？”
　　“当然，王世充已经杀马锥牛大犒将士，现在他们已经酒足饭饱，士气大振，今晚肯定是一场恶战！”
　　我忍不住嘀咕：“老子是窦建德派来的联络人，怎么说也是贵宾，他们吃吃喝喝的也不叫上俺一声，王世充这家伙也忒不厚道了！”
　　就在我和王小石黄黑虎之间低声耳语之际，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传来，一辆辆高大生猛的古代战车在披甲马匹的拖载下，从建阳门前的主街道里缓缓驶来，前面是一队旌旗招展的骑兵开道，后面的战车跟着，再后面是肩挑手扛着各种我看不懂的古代木架绳子的士兵，我只隐约看出那些好像是大型车弩的零部件。
　　我倒吸了一口气，脑海马上闪出昨天晚上普六茹世隆那十辆威力无比的亡灵战车，这玩意的厉害我深有体会，想不到王世充也装备了类似的重甲战车，看来，他真的把全部赌注都压在今晚这一仗上了！
　　我躲在暗处一辆一辆地数，这些高大坚固的战车足足有五十辆，加上后面忙着现场安装的车弩兵，整个建阳门街道两旁一下子涌进来了数百人，加上原来守门的五百多士卒，场面霎时壮观了起来，一时间旌旗猎猎，甲杖鲜明，好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我以为这些重装备出来后，后面应该就是步骑继至了。但我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些战车和车弩排列布置好后，后面就没有跟上来更多的人马了。
　　我脑海转念一想，就基本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战车、车弩这些是古代的重武器，先提前布置好，接下来的骑兵步兵就好集结了。现在还只是午后，王世充还不会把所有的人马全拉出来干耗时间。
　　看这架势，数万人的部队集结潜伏，没有一两个小时的阵前准备，还真办不到。
　　“小五将军，属下敢打赌，王世充的人马今晚肯就是想在建阳门突围，和窦建德里应外合。”王小石低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知道他们在个哪里集结即可，现在的关键是算一算跌跏寺和双屯集道建阳门的路程和时间。”
　　“双屯集在城南东边，路程属下知道，如果骑马，时间估计应该在一炷香左右。”王小石低声道。
　　我抬头看看天边，太阳已经渐渐西移，临近黄昏，于是向王小石和黄黑虎挥挥手，打马转身悄然离去。
　　沿着来路向西行走，沿途又打探查看了几条计划好的街道巷口路线，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我们再折回宿卫营。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太阳已经落到西山边。
　　还没有进门，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林振在后面叫道：“陈将军，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林振带着十几个宿卫营的骑兵从我们身后疾驰而来。我连忙调转马头，向他拱手作揖道：“原来是林将军，有什么事吗？”
　　林振勒住马，回了我一礼笑道：“让陈将军见笑了，陈将军是贵客，我们郑王正在宫里举行筳宴犒劳群臣，请将军过去做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时候王世充才想起宴请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今晚的行动计划已经定好了，如果枝外生枝……？但王世充的宴请，我又怎能拒绝呢？这个时候，刀山火海都得去啊！
　　这样一想，我丝毫没有犹豫，笑道：“原来郑王还没有忘了在下，那再好不过了！”
　　说着转头对王小石和黄黑虎道：“你们先回去吧，帮我照顾好老袁，郑王请酒，我去去就回。”边说边向王小石和黄黑虎使了个眼色，暗示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王小石和黄黑虎向我恭敬地作揖应道：“是！”
　　我调转马头，跟着林振原路绕回去，从皇城正南面的左掖门进入紫薇宫。
　　穿过左掖门，下马，解佩刀，再进明德门，林振径直把我带到了一座坐落在正中央的恢弘壮观的皇家殿宇——乾阳殿。
　　王世充宴请文武群臣的地点居然设在了乾阳殿，也就是紫薇宫的正殿，行使皇权最神圣的地方。
　　我有点哭笑不得。在我有限的历史认知里，除了皇帝登基、大婚、朝议、元旦等大典，历代帝王宫殿里象征最高皇权的中央主殿一般是不会用来举行筳宴这类娱乐活动的，因为，那是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亵渎。
　　王世充这家伙居然在洛阳紫薇宫的正殿乾阳殿堂而皇之地设宴喝酒，可见他不是一般的没文化，而是正真的流氓得志。
　　我以为进入乾阳殿大门我还必须脱鞋脱袜，入殿跪拜，然后小步快趋等等。但这一切的古礼都没有发生，林振只向守门的侍卫通报了一声，里面的太监再大声宣读了一声“陈彦陈将军进见！”，然后我就被林振领着直接进了乾阳殿的大门。
　　大殿里早就是满眼的肉池酒林，跳舞的宫女和绯绯的弦歌响彻大殿，除了正中央的王世充在两个宫女陪伴下端着酒杯还算正襟危坐外，大殿左右两边的文武百官个个都形骸放浪，猜拳划转，推杯换盏，大口吃肉，不亦乐乎。
　　这也难为他们了，这两个月来，今天这一顿才有酒有肉，换了谁也把持不住。
　　我就这么被林振领着径直走到王世充跟前，向他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他才似乎回过神来，嘿嘿笑着指着我道：“原来是陈将军到，赐座，赐座！上酒！”
　　几个太监很快给我搬上来一张方案和一个软垫子，两个宫女端上来两盘肉和一壶酒，也不知道到底是马肉还是牛肉。
　　我不客气地在软垫子上盘坐下来。林振跟着在我身边的邻桌落座。
　　我眼光疾扫整个大殿，左右两边的文武大臣不下百人，在我对面前排第五桌，文质彬彬的朱粲和他手下的那个叫老张的大汉赫然在列，而且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我瞄上两眼，脸带神秘的笑容。
　　我心里不禁有点发毛，这老张昨晚和我交过手，虽然时间很短，没有照上面，但这家伙会不会从我的身形特征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我心里正忐忑不安，王世充却端起酒杯指着我哈哈大笑着对众人道：“诸位爱卿，朕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夏王窦建德派来的爱将陈彦陈将军，今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朕想先敬陈将军一杯，请！”
　　我没想到王世充回来这一招，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假装恭敬道：“谢郑王美意，卑职就是一个送信的，寸功未立，愧不敢当！”
　　王世充大笑道：“陈将军谦虚了，应该的，没有你冒死带来夏王的书信，今晚这酒我们君臣还喝不成呢，等今晚子时贵军人马一到，就是我们两家里外夹击唐军之时，活捉李世民，毕其功于一役，没有将军带来的信，这盖世之功我们也无从下手对不对？陈将军，干了这一杯，请！”说完，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掉。
　　王世充的话音一落，大殿内的文武大臣已经纷纷跟着向我举杯：“陈将军，请！”
　　我只能端起酒杯佯笑着向四周回礼：“见笑了！”跟着一口喝尽杯中酒，心想，反正我这身体是李小五的，这家伙那么能打，喝个十杯八碗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一股辛辣的酒水直冲咽喉，呛得我差点没有一口喷出来，但被我生生憋住了，我想我现在肯定一副脸红耳赤的狼狈样。
　　王世充微微扫了我一眼，却嘿嘿笑道：“陈将军好酒量，再来一杯如何？”
　　我连忙摆手道：“郑王见笑了，卑职一向不胜酒力，一杯足矣。”
　　王世充笑道：“陈将军是猛将，能在唐军重重围困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洛阳，非勇者，何以至此？酒者，壮气也，将军自言不胜酒力，这话过谦了吧？”
　　我心里暗道，王世充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请我这里是想试探我的酒量？老子不会喝酒，别着了他的道儿，一口回绝他才是正道。
　　我定定神，拱手正色道：“回郑王，卑职酒量有限，这是实话，卑职的本领也不在此。”
　　“哦？那将军最大的本领是什么啊？”王世充笑问。
　　我咬咬牙，拱手沉声道：“我们当兵的，最大的本领当然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除此之外，卑职不知其他。”
　　此言一出，大殿内霎时安静了一大半，周围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在我身上。
　　这话虽然得罪人，但我想过了，李小五的强项是武功技击，即使和眼前这帮龟孙子比武，也总比和他们斗酒强。
　　王世充拍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陈将军，如果朕的麾下都是陈将军这样的将才，那，朕安有今日之辱啊？众爱卿，你们说是吧？”
　　这一问，大殿的文武全都鸦雀无声，神情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