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和他的干儿子》木鱼小姐

14、Chapter14 订婚

　　下着雨的阴天，汝淇和赵军披着雨衣在街上晃荡。赵军说是周末。但是鉴于赵军在家待业，汝淇休学在家，这样的外出理由实在牵强。
　　两个人相隔不远地深深浅浅走一段路。雨霁。赵军经过菜市场，小摊贩躲在雨棚下，菜蔬零零散散。赵军指了条鲜活的畅游的鲫鱼，说中午做一道红烧鲫鱼。赵军实际上越来越爱好厨艺。喜欢在任何一道菜里加进辣椒。汝淇总是抱怨太过辛辣。赵军总在一旁赔笑脸。
　　吃过中饭，汝淇昏昏欲睡一边头挨着沙发扶手，沙发深陷处坐着的赵军问汝淇何时上学的打算。汝淇的心里闪过一阵慌乱。得到汝淇犹疑的回答，赵军随意开口：“我准备去广州一趟。”
　　“多久？”汝淇似乎对他去干什么毫不在意。实际上，那也并不是他可以过问之事。赵军接下来告诉汝淇，他去广州考察，准备开家具店。要一个月。
　　#
　　汝淇在做数学题，裴老师在椅子后看着。听到传来的脚步声，汝淇推开椅子，“啊，老爸，你回来啦！”
　　赵军穿着皱巴巴的褐色外套，裤脚干巴巴的粘着灰尘。在广州呆了一月，他的下巴冒出一截子青色胡渣。
　　赵军进浴室洗好澡，修剪胡须，换上干净的衣服，请裴恩俊出去吃饭，感谢他对汝淇的照顾。
　　饭店里赵军给裴恩俊敬酒。一番推杯交盏。耳酣酒热。曲末，赵军认真地道：“裴老师，谢谢你对汝淇的关心。我现在打算让汝淇接着上学。”意思简明，即裴恩俊对汝淇的辅导终止。
　　裴恩俊的脸色像断气不久的新鲜死尸一样微微僵硬，泛出苍白的颜色。他的干瘦发黄的五根手指在身前桌面上收拢，眼睛游移。
　　“喔...我也很高兴教小淇。他学东西很快，脑子好。”
　　坐在赵军旁边的汝淇吃惊地抬头。他先是皱眉瞟了一眼赵军，再细致打量裴老师。
　　裴恩俊几乎从来没对汝淇说过这样褒奖的话。
　　#
　　到家。汝淇就关进卧室。任凭赵军一敲再敲，发出“咚咚咚咚“沉重厚实的声音。汝淇听到这样的敲门声响了很久，才听到外面渐渐消失的脚步声。
　　一个月的外出，汝淇还没来得及惊喜赵军提前归来。这赵军外出考察业务的一月，汝淇都是在裴老师家吃饭，由师母下厨。衣服就自己洗。
　　汝淇被收养后，被养懒了，基本家务活不沾。裴老师也没有孩子，师母对他很热情照顾。
　　他摊开数学试卷，望着一行粗黑“XX年XX市数学中考试卷”的字体出神。他想起裴老师带他去游乐园玩，还一起拍了照片，坐过山车时的惊险瞬间，不禁在试卷空白处潦草地写：“赵军 混.蛋！”
　　晚上十一点。赵军用备用钥匙开了反锁的门。一看，汝淇正趴在书桌上打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身子眼见着从椅子上滑下来。
　　赵军眼不眨地从试卷上滑过，稳稳当当抱住汝淇，安放在旁边的床上，将被子拉到腰部。他粗粝的手掌触及汝淇的嘴.唇，慢慢抖动一下，塞回长裤口袋。
　　#
　　汝淇去上学了。谭礼庆在赵军家里喝酒。他手指捏住一粒带粉红色的花生米，张口接住。他不正经地道：“军子，晚上去丽宝来呗！从珠江来了一批新货！”
　　赵军闷在沙发上揿遥控器，灌了一满口二锅头。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上纹身骇人，脸上的表情落落寡欢，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听说那一群骚.货的花样儿很多，馋得老李两晚没回家！”老李，以前公安局的同事。
　　“怎么？金凤没去捉他？”赵军冷冷地道。
　　谭礼庆不屑地说：“她老公前阵子升了副局，作了分队长，恐怕管不住了！”
　　两个成年男人沉默地看完一场晚间新闻。谭礼庆搡一把赵军，关心道：“听说姓裴的你赶他走了？”赵军点点头。
　　“嘿，我就说他不正经。当初我说破嘴，你死活不听！你自己亲眼见着了，信了！”谭礼庆登时兴奋，手舞足蹈。
　　“说起来，姓裴的挺惨的！前几年被学生家长告性.侵，躲到小县城。他老婆还不离不弃，下不了蛋的母鸡！在学校里捣几年，房子还买不起，租了以前王屠夫的房住！...”
　　赵军渐渐睁大眼睛，显然十分吃惊。
　　#

　　赵军托了以前的同事，送了汝淇读初三复学。汝淇发现自己忙于学校和家中往返，上课，做作业。毕竟他第二次读初三，压力自然大。而让汝淇奇怪的是，赵军特别忙碌，有时中饭都赶不到，晚上也没回家。可能是家具店即将开张，事物繁琐的缘故。
　　上一次赵军去广州考察市场时，给汝淇带了礼物。给他买了一份教辅资料，一支鎏金钢笔和一件牛仔吊带裤。
　　汝淇在镜前换好吊带裤，去庆祝赵军新店开业的饭店。鞭炮在玻璃门外“噼里啪啦”爆裂。和汝淇坐一桌的女客，亲热地夹菜给他，看他可爱白.润，揉揉他的软趴趴的毛.发。
　　坐在那名女客旁富态的妇女笑成一朵菊.花。她问汝淇以下的问题。
　　“你叫小淇是吧？以后见我叫奶奶。我女儿丽丽要和你爸结婚了！”老太太镶一口金牙，笑起来寒寒闪光，手指着女儿。
　　阮丽丽秀气地露出一个微笑，豁开的嘴角一颗小虎牙无限活泼。酒席结束后，汝淇鬼鬼祟祟跟在赵军身后，眼瞧着他送阮丽丽进了暗巷。
　　过了半个小时，赵军才扶着柔弱的女人出来。汝淇突然冲过去，抓住赵军的手臂，狠狠咬一口，嘴里满是刚硬的感觉，牙齿发酸，钝感蔓延在神经末梢。赵军表情都没变一下，疾呼：“你给我过来！”
　　赵军当场就甩了汝淇一个耳刮子。阮丽丽依旧笑得温婉，教赵军别伤着孩子。
　　汝淇一路被赵军夹着走，纵使十五岁，他也敌不过赵军的威势。赵军坐在客厅里，望了望窗弦外的阴霾的天色。他第一次在家里吸烟，熟练地吐出一口口白飘飘的烟圈。烟头冒着红光，半明半灭，灼伤他的手指。
　　汝淇被喝令在墙角面壁思过。赵军让他站的地方靠着厕所，是过道。汝淇不禁捏住鼻子，屏住呼吸，烦躁地摇晃身体。
　　赵军根本不理他，晚饭也没叫他吃。汝淇根本不敢再冲动一回。他巴巴地望着厨房洗手台上的冷饭冷菜，身子没挪动分毫，仍然呆在赵军指定的那个坑位。
　　汝淇拿什么去反抗赵军？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赵军供他吃穿，给他一个家，对他完全尽到抚养的义务，有吃有喝，竭尽心力供他念书。赵军平日里凭他如何和蔼可亲，本质上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一个少年，他如何了解一个混世日久的社会人士。他所有的认识不过是赵军往日里乐意对他呈现的面貌。
　　汝淇就算被打，却不丝毫记仇。他完全不在乎，只知道惦着怎样解决饥饿的胃。他是此刻绝对的乐观主义者。
　　晚上汝淇不知道怎么在卧室里睡了。明明他一直站在地板上罚站。借着月光，汝淇发觉白天粗暴打过他的男人睡在他一旁。
　　突然，本来脸朝房门的赵军翻过身，在寂静的夜里，如何低沉然而却打破了夜的黢静的嗓音，他说：“爸，下月要结婚了。是你见到的阮阿姨。你去姥姥家住一阵。”
　　风声凄厉，空气里似飘着一只无头厉鬼。
　　汝淇坐起身，月光敷在他脸上。他说：“爸爸，我知道了。”
　　#
　　阮丽丽一家人和赵军坐在酒店里，商议订婚事宜。汝淇吃了点东西，借机就打车回家。赵军不久到家，看着汝淇玩手机。赵军坐在床边解衬衣，问汝淇作业写完没。汝淇不答应。
　　赵军有点笑意，“不高兴了这是？”赵军将换下的衬衣放在床头柜上，并肩和汝淇坐着，拢他的肩膀。
　　突然，汝淇抬头认真地盯住赵军。
　　“老爸，你能不和阮姨结婚吗？”
　　“恐怕不能。”
　　汝淇默默转头，看窗外的天空，飘着细细的几绦雨丝。赵军奇怪地望着汝淇许久。他或许希望汝淇再说些什么。
　　钱文斌和汝淇在班上。他瞧汝淇无精打采，问其缘故。
　　“我老子要结婚。”
　　“我听我妈说的。不过，这也无法。你也阻止不了吧！”
　　“他以前说自己不会结婚的。”
　　“切。那怎么会出现这词'出尔反尔'？忒正常了。你爸也想.女人呗，嘿嘿！”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在家挺好的。自由自在。”
　　“白废话！你能替你爸解决生理.需求？你又不是他老婆！”
　　汝淇茫然放空双眼，撑着下巴发呆。
　　放学后，赵军骑摩托接他。风很大，很冷。赵军说，“你躲我身后”。汝淇掀起他的外套，脸贴着他余着热的背部，感觉到温暖。
　　吃饭时，赵军手倒了杯烧酒，汝淇接过，滑过喉咙。辛辣，而冰凉。汝淇喝了酒，头微醺，趴在沙发上闭眼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半醒半睡间，赵军在接电话。汝淇模糊听到：“妈，我知道了....嗯，是，我打算将他送到寄宿学校...”
　　汝淇从客厅起身，去洗手间掬一捧冷水冰脸醒神。赵军不在客厅，去了卧室。汝淇脸上还残存丝丝醉酒的坨红色。
　　汝淇的脸轻轻蹭着赵军坚实的背，他个子不太高，只能抵达赵军腰部一些许。赵军脱了鞋，没脱袜，蹙眉，靠在床头，曲腿躺着，不理汝淇。
　　直到汝淇的嘴凑至赵军的下巴一截，赵军失手扔掉了烟。赵军不敢看汝淇的眼睛。
　　赵军的手指尖不住地微微颤抖。
　　在赵军失神的一瞬，汝淇咬到了赵军的下唇。汝淇没敢真咬，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牙齿，而后，觉察到赵军上下两排牙齿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