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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修改捉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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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知味
胡天一被我隔在了门外,想起他差点被我拍扁的鼻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但对这封信的好奇马上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我锁好门,从地板上找到了那封信。
捡起来。
简单的信纸整整齐齐地对半折,里面有寥寥几个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舒馨,知味,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字迹很潦草,一看便是急急忙忙写的,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是爸爸的字。
我看得胆战心惊,原来爸爸早就料到自己会...
离开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光着的脚踩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原来是一枚小小的别章,有些旧损,上面刻着一只意气风发的狮子,特别可爱。
我将别章捧在手里,眼眶渐渐湿润。
小的时候,我特别爱看动物世界,里面有千奇百怪的东西,其中最爱的,就是森林之王,狮子。
我死死求着爸爸给我买这枚别章,爸爸没办法,只能给我买,到手后我每天将它整整齐齐地别在胸口,好不宝贝。
有一天弄丢了,我大哭了一顿,难过的要死,没想到现在出现在这里。
这是爸爸寄来的东西。
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信封,除了信纸和别章,确实没有其他东西了。
未折的信纸上的字,又让我很难取舍。
到底是什么,让爸爸发来这么一封信,让我和妈妈赶紧离开?
或者说,爸爸的死绝非偶然,是蓄意他杀,更会危及到我和妈妈的安全?
我在床上思来想去翻转了一夜,也听了一夜的雨声。
在冬季来临之前的时节,总会下几场刺骨的雨,把街头的路人都打散了。
就像一声惊起了丛林的黑鸟,惊起了广场的白鸽。
到底应该把这封信给妈妈看吗?
自从爸爸去世的噩耗传来,妈妈的身上,总让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每天起的很早,梳妆好,穿戴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去房子以外的很远的地方,踩来几朵带着朝露的花朵,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爸爸的灵柩之前。
祭拜,上香。
之后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不见踪迹,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窗帘拉得死死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去。
出来吃饭,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头发乱糟糟,妆也花了。
好像只有在爸爸的灵柩前,才对得起这一身梳妆。
我总劝她出去透透气,她却总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儿,或者脾气暴躁起来,无论是谁都被她狠狠地骂一顿。
放在床头的信封此时就像一枚定时炸弹,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封信给妈妈看。
或者说,此时此刻的妈妈,还承受得了任何与爸爸有关的事吗。
黑色的雨夜总是很考验人,遮住了多少星星,又遮住了多少道路,凄风苦雨,又遮住了多少人的方向。
窗外,妈妈的房间始终没有光亮,我放下窗帘,终于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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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爸爸的头七,我便去上学了。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转冷,灰色的天空裹挟着灰色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前进,漫无目的。
我已经许多天没见到胡天一了。
直到他胡子拉碴地堵在我面前。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小小年纪,还叙起了胡子。
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楼知味,你没事了吧。”
我觉得他变傻了,似乎,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对他说:“你先把你的胡子剃了吧。”说完,我就打开门,一股寒风灌进我的衣袖和领子。
冬天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他也不反驳,就跟着我后面,啥话也不讲。
我看了看手表,加紧脚步,快要迟到了。
后面传来个支支吾吾的声音,“楼知味,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我眨眨眼,就当作没听见。
他见我没反应,追上来,原来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挽在手上,递给我,继续说道,“给你穿。”
“我不穿。”我的声音里有些沙哑,像海水里掺进了沙子,风里掺进了细雨。
“冻坏了阿姨会心疼的。”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小得我差点听不见。
寒冷的冬天,有一件外衣,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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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来,家里的气氛不太一样。
妈妈说:“知味,带你去见见叔叔。”
所谓的叔叔,原来就是那天打电话来的司令。
半人高的军用车来接的我和妈妈,上车前还有人专门帮我们开车门。
他们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热情地向我妈妈打招呼。
“舒女士,请上车。”
“谢谢。”
妈妈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优雅大方,在家的样子仿佛消失不见了。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穿过绿色的森林,和灰色的柏油马路,经过层层检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司机直接把车停在了院子里。
妈妈将我扶下了车。
院子很大,有好几个胡天一家那么大,地坪上摆了不少的盆栽植物,还有绿莹莹红灿灿的花草。
我们正对的最大的那个房间门口挂着一只绒黑色的八哥,有点蓝绿色的金属光泽,头上一簇染了五颜六色的毛,白色的嘴醵,橙红色的眼周,看上去还挺聪明。
嘴里不停喊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像人一般,竟然也不怕生。
主房大门敞开着,最前面摆着古色古香的屏风,所谓的红砖绿瓦,就是这副模样吧。
未见其人,未闻其声。
房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人仿佛早已料到我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位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徐徐走了出来,大概四十上下,蓄着胡子,脸上挂着微笑,很客气,向我妈妈伸出了手。
“鄙人陈政全,幸会幸会,舒馨啊,好久不见了。”
妈妈也笑着,将我揽在身后,与中山装的叔叔握了握手。
“里面坐吧。”
他将我们引进屋里。
从里面看这屋子,又是大不相同。
房间里的香炉点着熏香,烟丝从香炉内袅袅升起,竟然让我有种安神静心的感觉。
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陌生人。
就一位,我是认识的。
陈树。
我没想到他也在这里,这么巧吗?
我摸摸衣角,突然有些不适应。
陈树垂着头,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他欲站起来,对中山装的男人说道:“爸,没事的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中山装男人突然呵斥一声,“孽子,给我坐下,没看见在座有贵宾吗?”
陈树被这一训斥,也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没再说什么。
只是他突然看了我一眼。
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一下子埋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此时的陈树对我不太友好。
中山装的男人笑了笑,缓缓地开口,“舒馨,知味啊,你们别太当回事儿,这孽子啊,就是倔驴脾气。”
“没事没事儿,来,知味,这是你爸的老战友,也是大恩人,快叫陈叔叔好。”
妈妈笑得花枝招展的,嘴上的口红仿佛沁了血。
“陈叔叔..好。”我干巴巴地问了问声好,我低着头,连眼神都没和这所谓的陈叔叔碰上。
一口一个舒馨,知味,叫得仿佛我们很亲切似的。
我有些不喜欢他。
反而这位陈叔叔又笑了起来,好像被我打招呼的方式逗乐了,高兴地说道,“知味啊,比我们家这位懂事。”
陈叔叔往旁边招了招手,吩咐道,“上菜。”
没过一会儿,刚空荡荡的桌上就摆满了各色的菜式,玲琅满目,我却一丝一毫想要吃的欲望都没有。
“舒馨啊,一直想找你谈谈,却一直没时间,今天我们终于聚在一起了,却少了个南北。”
陈叔叔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仿佛在回忆往事,言语里无不布满了感慨和惋惜。
“我么已经有快十年没见了吧。”妈妈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道。
“确实,南北在我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却没曾想...”陈叔叔突然住了口,好像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妈妈怔怔地望着他,语言里充满了希冀,“政全,你告诉我,南北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吗?”
陈叔叔却摇了摇头,回答道,“舒馨,我瞒你什么都不会瞒你南北的事,南北意外出事,我比谁都难过。”
“可是..”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叔叔打断。
“舒馨,这杯酒,该我敬你。”
陈叔叔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一滴不落。
妈妈看着陈叔叔,竟然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一连干了许多杯。
“妈妈,你别喝了,再喝会醉的。”我从妈妈手里夺过杯子,不让她继续喝了。
没两杯,妈妈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泪光,嘴里也说着胡话。
我心里有些慌乱,赶紧对陈叔叔说道:“陈叔叔,我妈妈她酒量不行,都醉了,我和我妈妈要不还是先回家吧,改天再来拜访,成吗?。”
陈叔叔一看外面的天色,说道:“这么晚了,路上回去也不安全,这样,先给你和你妈妈找个屋子,让她稍作休息,我明天派车送你们回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