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夜风之影

5、死别

　　寇少言醒来，是在一条胡同的尽头，想必这是小伍能把自己送到的最远的地方。少言坐起来，胸口一沉，是一包银子，不多但足够自己活好几个月了。
　　已经入夜了，黑漆漆的巷子空无一人，有一种破败的荒凉感，一阵冷风吹过，寇少言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一筹莫展。
　　家没了，父亲没了，姐姐没了，小伍没了，还有什么可以没了？寇少言就这么呆呆的坐着，逃避所有关于未来该怎么办的想法，突然远处传来散乱的脚步声，寇少言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拔腿就跑，一站起来，脑袋就重重的撞在一条横木上，摔了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脚步声渐渐走远，大概是某个夜归的醉汉。
　　我这算不算是惊弓之鸟？寇少言暗自嘲笑自己。头被撞的眩晕，腿也给狠狠的磕了一下，身体一动都不想动，寇少言顺势蜷缩在地上，睡了起来，什么事，明天再说把……

　　可到了明天，日子却更坏。寇少言一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妥，想了好久，突然一摸胸口，那包银子不在了！想是自己睡在巷子里，被人盯上扒了去。
　　寇少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天，骂起来：“好！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再要我倒霉一点啊！来啊！老子等着呢！……”骂了一阵，气消了些，又开始觉得自己好笑。翻了个人，又沉沉睡去，这回没什么东西可以被偷了吧？
　　就这样，寇少言自暴自弃的在巷子尾躺了三天，偶尔有人经过，也把他当成傻子或者醉汉，不去理会。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寇少言突然挺起身子——今天，要押寇家出城。

　　送完父亲最后一程，便去找点银子花，以自己的身手，找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弄些银子，到是可以的。寇少言寻思着。
　　寇宰相被押出城的这天，天色阴沉，中午过后，开始下起细雨，随着秋风翻滚开去。
　　“你看，这老天也可怜我吧……”寇宰相还没说完，就被押送的士兵推桑着前行了。两边聚集着满城的百姓，自古以来看达官贵人落难，都是寻常人家最好的娱乐，如今的当朝宰相受罪，那更是万人空巷了。
　　寇少言第一次觉得，原来父亲已经开始驼背，走路也有些颤颤微微，老态龙钟了。
　　什么皇上开恩，什么念级先皇恩宠，其实发配边疆才是最大的折磨。这去往边疆路途遥远而险恶，加上士兵的虐待，有几个人能够挨到边疆？即使路上没死，去到那里被恶劣的环境折磨，做着非人的苦力，哪个不是一年半载就死于非命？比起来，拖出去斩了，更加一了百了，皇恩浩荡了呢。
　　寇少言默默的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两行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赶忙擦掉，生怕被人看到怀疑，在人群还未散去之时，匆忙离开。
　　可惜的是，寇少言的小心谨慎，最终被坐在酒馆二楼，同样专门来看寇宰相最后一面的人看在眼里，逃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