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表哥当差记》奚山水

31、脑子是个好东西

　　秦枫做了个梦，梦见被一对野狼追杀，前头一只嗷嗷叫着要把他清蒸，后面那只涎着口水说要红烧，秦枫觉得蜜烤最好吃。
　　上好的牛排，先刷上酱，然后峰蜜，用小火细细烤出牛油，啧啧，秦枫觉得自己口水有三千尺。
　　一人两狼商量好烹饪方法，正准备下料，秦枫醒了。
　　今儿是沈大人要开堂重审柳铭传私开战备粮仓一案，秦枫等人早早用罢早饭，皆是认真装扮一番，柳梦瑶飒爽，莫小七清秀，顾大人威武，卫夙容妖孽，至于秦枫，依旧是棵油光水滑的小油菜，自家表妹品味比较特殊，有新衣穿就该烧高香，挑剔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秦枫挺满意，昂着阔步，就算是小油菜，那也是独一无二那棵。
　　衙门前聚了不少百姓，见着柳梦瑶免不了上前仔细询问一番，生怕自家太爷再让小金王爷拘去，听到沈大人亲自坐堂，这才稍稍放了心。
　　还未开审，大堂不准闲杂人等进入，顾衍有令在身不得闲，柳梦瑶便领着一干人等去了衙皂房，两间平房，极为简陋，小厮送了茶水，莫二先生摇着扇子进了门。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莫老头子平常虽有些不拘小节，今天难得甚为整洁，他笑了笑，不忙不慌道：“都稳着点，这第一次过堂也审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怕那小金王爷托大，人都未必会来。”
　　小金王爷不过二十出头，说实话能领赈灾放粮的差事，那只能说明这人得当今天子看重，又上宗室子弟，第一次过堂，人家过来那是给你沈牧之面子，真是端着身份不来，你还能咬他不成？
　　柳梦瑶急的跳起来，急道：“那怎么办，他要是不来，我爹开粮仓的事情说不明白，沈大人也保不住他的脑袋。”她一把扯着秦枫袖子，脱口道：“表哥，咱俩去把那混球逮回来。”
　　秦枫照着柳梦瑶脑袋就是一颗毛栗子，苦笑不得道：“你是当表哥有三头六臂，还是以为小金王爷是地里的大白菜？”
　　柳梦瑶摸着脑袋，委屈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急什么，这次不来还有下次，他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秦枫目光笃定，笑了笑，“这位小金王爷记仇的紧呐，他屁股底下又不干净，想洗白自己个，唯一能出手的牌就是攥着柳大人私开粮仓的事，他不弄死我们，会放心？”
　　话糙理不糙，假如蒙县是间小庙，那小金王爷就是一股妖风，而且挟着十级风力，风力大破坏力强，妖风就要压倒小庙时，忽然来了尊大佛，妖风想要平安进化为妖精，那就只能把先前的小庙完完全全连根拔起，庙都没了，大佛想要发威，不好意思，咱上面还有大妖精。
　　“那我爹岂不是没救了，不管怎么说他都开了仓，放了粮，小金王爷那货死揪着这辫子不撒手，沈大人又有什么办法。”英气的肉脸蛋皱成了小老太太，柳梦瑶眉毛都能夹死只蚊子。
　　“梦瑶莫急，他虽是王爷，但无君命，擅杀朝廷命官，等同造反。”莫二先生不愧走过科举路，又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看问题挺毒辣。
　　眼光毒辣的莫老头子轻飘飘睨了秦枫一眼，声音故意扬高两分：“可是就怕小金王爷明拖着不来应讯，暗里进京再次请旨，如果旨意再次下达，就是沈大人也无法抗命，枫子，沈大人镇不住场子，你的小命也保不住吧。”
　　“所以呢？”秦枫咬牙，莫二先生笑的云淡风轻，“所以沈大人命你把这事闹大，天塌了有他顶着。”
　　秦枫看着眼前的莫二先生，生出一种拳打镇关西的冲动，这位有些英俊又带着几分猥琐的中年胖子，好歹读过书中过举，大小也是个县衙文吏，赈灾银案说大天去，那也是官府的事情，只不过君命真要他死，难不成他还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莫先生说的不错，这事暂时成了僵局，王爷要杀柳大人需要再次请旨，我不知道这一来一回要多少功夫，我们想救大人，只能倒这个时间差，在皇帝老子旨意未达之前，先把证据收集好，就算我们收拾不了他，铁证如山，龙椅上那位为了脸面，也不会轻饶他。”秦枫端着青花茶杯，装模做样推了推茶沫子。
　　“枫子，你推茶的手法不对。”卫夙容端着茶盏不势表演一把，这厮这张脸配上这双手，不得不让秦枫赞了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这都火烧眉毛了，卫二爷还有心思显摆狗屁喝水礼仪。
　　卫家某位大爷棺材里躺枪，做为死者又不能破口大骂这死孩子不尊重长者，骂人的是卫夙容，他斜了秦枫一眼，“手法不对，就要改正，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来问你，就小金王爷这事，蒙县人骂的再厉害，能伤人家一要毫毛吗？”
　　“废话，骂人要能解决问题，我第一个去掘了金家祖坟。”这是一脸桔皮的柳梦瑶。
　　“好，骂人不行。”高贵冷艳的卫夙容把枪口对准了秦枫，“说收集证据吧，你觉得柳县令下狱这段时间，会有多少证据留给你们？如果我没记错，前不久人家赈灾粮放了不少，银子也有吧？”
　　这可以算事实，前不久包子铺的莫大叔还笑说小金王爷脑袋搭错线，米粮银子下放不少，那么问题来了，人家银子发了，粮也派了，你们这帮蒙县泥腿子非说小金王爷贪污赈灾银子，这赤果果是诬蔑。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向哑巴看齐之势。
　　“人家一没扣着粮食不发，二没扣着银子不派，你们县太爷自己个开了战备粮仓，皇帝下旨要杀柳大人，这完全是有法可依，可你们这伙子人居然抢了圣旨，零零碎碎的罪名叠加一块，诸位觉得有几个脑袋能顶住天子一怒？”
　　秦枫嘴角抽抽，卫二爷这货说的是有理有据，敌人优势占于高地，我等只有待宰一条道，就算大家都知道，赈灾粮和款子被小金王爷贪了，但明面上架不住人家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啊，蒙县发灾以后，人小金王爷开始没放粮，还肆意抬高米价，确实饿死不少人，可水灾呀，天灾面前哪能不饿死人的。
　　这么一说小金王爷非但没有罪，还有功？
　　呸呸呸。
　　“我看出来了，你跟小金王爷就是一伙的，想杀我爹我先宰了你。”完全不讲哥们义气的人，柳梦瑶拔剑打算把对方捅成筛子。
　　“幼稚。”卫夙容跟拍蚊子一样，把柳梦瑶长剑挑到一边，“二爷跟你们分析案情懂不懂，方才说了手法不对，要改正的，梦瑶，卫二哥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卫二爷是干什么的？
　　秦枫睨了一眼冷艳高贵的卫夙容，好吧，这货是个演员，演员有个最大优势，那就是粉丝多啊，秦枫忍不住给自己点赞，咱这脑瓜子忒聪明了。
　　“老卫啊，你说你这脑袋咋就这么灵光呢，说吧，你想要什么版本的话本子，别的不敢说，许大秀才保准令君满意。”秦枫搂着卫夙容一边咬耳朵去了。
　　卫夙容冷艳的表情解冻，化做春风一缕，“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哪需要多个版本，就让许大秀才按本事改编，兑点水加点佐料，二爷保准这事吹到天下皆知。”
　　“一场一场演下来是不是太慢了？”秦枫觉得时间上有些紧。
　　“傻了吧，咱们就在漕运司渡头演两场，这南来北往的船只众多，信息流通比那朝廷加急公文还要快。”卫夙容摸着下巴，笑的一脸猥琐，“大不了二爷受点累，江南花花青楼逛几圈。”
　　秦枫也摸着下巴道：“许大秀才可用，秀才有功名，可以邀一帮书呆子开个茶话会，书生文人说话比咱这些泥腿子管用。”
　　“大善。”卫夙容拍拍秦枫，得意道：“你说说，这蒙县有咱哥俩这么聪明的人吗？”
　　秦枫毫不客气道：“应该没有。”
　　自吹自擂的两人组，识英雄重英雄，颇为惺惺相惜。
　　莫老头子双眼放光，不夸张地说，如果他是女人，会毫不犹豫嫁给秦枫。
　　柳梦瑶大概是没听明白，双眼呈放空状，一脸幽怨道：“表哥，你跟卫二哥到底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这主意好，这主意好，枫子，我就去找师父。”莫小七很快反应过来，一蹦三高来到秦枫面前。
　　秦枫摸摸小七的头笑道：“真乖。”
　　“滚，不准摸老子的头。”莫小七抬脚走人。
　　“七哥，我也想去。”柳梦瑶还剑入鞘，被秦枫伸手一拦，“你不能去，等回过堂，你还要做证。”
　　柳梦瑶道：“可是我想去看看许先生和萦娘子。”
　　“表哥在这里，你不懂的可以问我。”秦枫掀衣落坐，一个帅字足以，柳梦瑶满脸着急，“可是许大秀才说话比你好听，长得也比你好看。”
　　秦枫满头黑线，指着自己鼻子问道：“小爷长得丑？”
　　“滚！”卫二爷搂过妹子，满脸笑意自得道：“二哥长的比那什么秀才好看，来来来，哥说给你听。”
　　卫夙容除了这张脸能看之外，口才也不错，一条一缕给自家妹子分析清楚，何谓人多力量大，何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此种道理掰扯揉碎说出来，柳梦瑶如果不是白痴，就能听懂，事实证明，表妹不仅不是白痴，还能举一反三，又给出许多建设性意见，补充完善之后，这已经不叫阴谋，而是阳谋。
　　当——当——当，三声鼓响传到耳中，莫二先生脸色一沉道：“诸君，沈大人升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