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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过后，乐声变得肃穆沉艾，仿佛带着死亡与血腥的气息，拂过漫古黄沙戈壁的战场，令人心情无比沉重，陷入对阵亡将士英灵的敬仰与缅怀之中。
刹那间，如阴云散开，落日余晖罩地，将士们所守卫的家国和生命，焕发出最美的色彩，带着无限的希望和生机。这是所有人应予以敬畏的死亡，这是为将士们所战胜的死亡，这是永不该被遗忘的死亡。
一曲终了，满殿静谧，仿佛久久从破阵曲所带来的震撼里难以回复，不知是谁起的头和起彩来，满殿瞬间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太子满脸兴味之色，也轻轻地鼓起掌来，李昱和窦铠却有些愣怔，就像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露出某种你所不熟知的震撼的那一面，满副征然却又似理所当然。
有朝臣提议再来一曲，被天子轻言带过了，宫宴继续，却都不如方才才一首别样的破阵曲来得震撼人心。
大年初一，皇子公主入宫给天子皇后拜年，李绾作为孙辈，与李圆一同随李昱入宫。天子留李昱与窦铠说半晌话后便让他们退下，李绾与李圆却被王皇后留了许久。
王皇后样貌亲切，问了许多诸如凉州风貌姑臧人情、窦家待他可好之类的，仿若真是作为祖母，关心远嫁孙女的幸福。云阳长公主也在一侧，对自己母后对李绾这般嘘寒问暖倒颇为不满。
又兼有一堆贵妇人作陪，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说，东拉西扯便耗了整个上午。末了王皇后才对李绾幽幽来句，“你嫁到窦家也有一年半载了，至今未能替窦家生下一儿半女。上次你母亲与我传信，说二房都要抱上孙子了，她心里莫不着急。”
“本宫想着呐，你虽然贵为公主，但我们也不能太罔顾人情啊。窦家那个小子也是个好的，本宫再赏赐他几个美妾，能添得个一儿半女也是好的，免得有人说我们天家混话。”
周围一众贵妇人莫不福如是，仿佛只要是王皇后说的话，她们都能找出个一百个理来。这个说王皇后深明大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家是真正为窦家考虑；那个说百姓还真有传言，莫看公主身份尊贵，当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娶个公主简直跟供个菩萨一般，打不得、说不得，孵不出个蛋也休不得。
一众贵妇人纷纷鄙夷地看说这话的人，这人虽然说得是实话可也不看看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嘛。京城谁人不知，这云阳长公主至今膝下只有一女，可这婆家硬是不敢吭一声纳妾之事，几次驸马偷腥被发现，都被教训得不成人样，京城世家莫不引以为戒。
一旁的云阳长公主听及这话，自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却没人关心李绾的反应，他再听到这话，虽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倒没有上一世那般的怨怼不满，只是这一世他要如何行事，却是那些人再所料未及。
李绾也没再如上一世一般当面拒绝，毕竟拒绝了也没用，只要这些女子到了姑臧城，他还惧这些女子不成。却未料王皇后继续道，“如今你难得进京一趟，圣上如今对你们多有挂念，你和圆儿在京城多留些时日陪陪圣上。你父王和凯儿都是男人，要务缠身，便让他们先一步离京。”
李绾不禁有些惊呆了，这才大年初一，这王皇后就作的什么打算，而且这一世这些小细节与上一世都有不同，上一世他没有入京过年，自也没有宫宴上弹奏一曲那一出，王皇后也是在半年后才将一众女子送到窦府，而他更不会被留在京城，竟是什么事都做不得。
出宫后他难免有些闷闷不乐，又不愿将这些事情说与他父王让他凭添烦心，只简单说了天子挂念，让他和圆儿留在京城承欢膝下，李昱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他要与窦铠分开有些不快。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李绾和窦铠的相处在外面也不是多么的如胶似漆，但以李昱对自己长子的了解，知道李绾压根不仅没想他所担忧的那样对窦铠多有排斥，反倒处处都显出对他的亲近和信赖，与他和圆儿相比都差不了多少，这倒让他十分惊讶了。
可眼见李绾与窦铠关系好点，李昱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惆怅来，觉着自家毕竟是个儿子，真和一个男人有什么过分亲密的感情，又让他有些别扭，最终却只能归结于自己的无能，心中越发无奈和郁郁。
李绾不知他父王所想，便也无从开解。
晚间李绾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只觉陷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你从宫中回来便不太高兴，到底皇后还与你说了何事？”
李绾犹豫半晌，觉得还是应该开诚布公，“皇后娘娘体恤你一人回凉州孤寂，要赏赐数名美妾与你，最后还能给窦家添个后。”
窦铠抱着他的胳膊不禁收紧了一些，“嗯，要不我去和皇后娘娘辞了这番意思？”
“甭说皇后不会同意，就以你男子的身份，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入到内宫的。而且你也不会不清楚，皇后娘娘都当着那么多人说了，哪还有可以推辞的地。”
心里酸得太过的李绾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窦铠会理所当然地不会接受那些美人，他并没有带着对李绾的感情和记忆重生，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上一世他便是这般怀疑窦铠，这一世他一再告诫自己要信任
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怀疑。
他倒并不是怀疑窦铠会有什么三心二意，上一世不会，这一世他更相信不会了，但让他怀疑的是窦铠为何会对他那么好，从最开始便没有来由的对他好。
他这么想着，便不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窦铠轻轻笑出了声，“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吗？”
“话虽如此，可这世上怨偶也多的是，尤其你我还是圣上赐婚，也并非你所愿。”
李绾感到一只并不太细腻的手抚摸上了他的脸庞，因为常年握刀剑的缘故，手上带着粗茧，让他微微有些酥麻、又有些微赧。
“可那些人又不是我，你怎么又知我不是愿意的？！”
李绾蓦地身子一僵，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毕竟在他被指婚给窦铠之前，他们可以说几乎从未有过交集，上一世他初时都是不情愿的，以己度人，便觉这人定也和他一般。
他不由愣住了，“你、你为何会愿意？”
“娘子这般好看，为何会不愿意？”窦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笑，明显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他觉得他喜欢上李绾的理由实在是有些幼稚，而且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如果说出来，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如果是上一世，李绾听到这样的话，定又要恼羞成怒了，现在他知道这只是这人掩饰自己的方式罢了，而且也只会在他面前这样。
李绾哼了一声，转过身就想不理他了。
窦铠却抱得紧紧的不让他动，声音变得认真道，“我这里有个法子，定能让皇后娘娘打消送人过来的念头，不知娘子愿不愿意尝试？”
“什么法子？！”
“只要放出消息，说为夫不能人道，这样皇后娘娘定不会再送人过来了。”
李绾仿若被一道天雷劈得里嫩外焦，这只要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被人说那方面不行，可窦铠倒好，竟然让放消息出去说他不能人道。
只要这话传出去，他就要被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同情甚至嘲笑，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偏偏这人还当个没事人一样。
“你、你不怕被人笑话吗？”
“旁人怎么看又有什么所谓，只要能如娘子的意就行。再说，为夫能不能人道，我知、娘子知便可以了。”
李绾不禁想到另外一层，如果这话真放出去，不仅能解决王皇后那边的问题，还能一道把子嗣这个问题和窦母的问题解决了。
只要大家都相信是窦铠不能人道，那三年五年他们没有孩子，便也没人会说什么，就连窦母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摆起架子来，毕竟他身为公主，若是夫君不能人道，这皇家甚至可以休夫。
但李绾也只是想想罢了，并不会真同意窦铠这个谈不上好的主意。
“你不仅是你，你还代表着窦家呢，真传出去了，连窦家都要被笑话，白白毁了窦家儿郎上战场浴血杀敌的英名。”
他一手环住了窦铠的脖颈，一手抚住了窦铠的胸口，显得有几分温顺和依赖，让窦铠心口一悸。
“再说，只要你心里全是我，皇后娘娘送再多的女人来又如何，若是你三心二意，没有这些女人也是靠不住的。当然，你若敢三心二意，我也定不会对你客气。”
窦铠觉得自己心口都像要化了一般，实在忍不住捧着李绾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