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世子妃难当 ...
-
我出嫁那日，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变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迎亲的队伍慌忙躲避，我撩起已经打湿的轿帘，掀起喜帕一角，抬眼便望见风雨里挺立在马背上的人。
一道惊雷响起，他转身，我看到了他的脸，半面芙蓉半面修罗——我的夫君，未来将伴我一生的人，永宁王世子夏水莲。
面对我的注视，他不紧不慢，故作关心：“山雨忽来，夫人小心湿了衣裳。”
我莞尔：“夫君的关心甚是难得，妾身自当珍藏。”
他那半张芙蓉脸顿时和修罗同化，黑得可以。
我们之间，并无很大的矛盾，却，难以和平相处。
除却是永宁王世子，他有另外一个身份——秀隐山庄第三十八期弟子，而我，书部掌座墨可，在辈分上是他的师叔！
夏水莲心高气傲，我知道他一直是瞧我不起。其实，秀隐山庄的大部分弟子，都有这样的心思——我这书部掌座，不过是沾了父兄的光。
事实也是如此！
若我的父亲，不是当代书画大家墨近，若我的哥哥，不是儒门掌教墨斐，我便不可能成为秀隐山庄的一份子，不可能是书部掌座，更不可能……嫁给夏水莲。
秀隐山庄为我送行的是礼部掌座顾衍，他是个特别敏感而温和的人，总能最快察觉周围的人的情绪波动，就像现在。
我只是稍稍有些不快，他便迅速看了过来，温润的面容，即使沾满雨水，也依旧挂着最恰到好处的笑。
“还好吗？”他并没有称呼我，我却知道那是在跟我说话，冲他扬手算是打招呼。
夏水莲不满的声音立刻传来：“还没过门就想着红杏出墙了？”
我扬眉，故作温婉道：“夫君不喜墨可，妾身自然得另寻出路。”说着向顾衍投去一个媚眼，顾衍嘴角微僵，他大概以为我眼角抽筋吧。
夏水莲一声冷哼，大抵是觉得讨不到言语上的便宜，他没再招惹我，那眼神却是不断飘过来。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墨水有多黑，他自然也不知道我打得是什么主意。
这场婚礼大抵是太不受待见，一直到我顶着湿透的喜袍，随夏水莲进了永宁王府，这雨都没有消停的样子，反是下得越来越欢快了。
头上的喜帕沉甸甸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视线一片模糊，在踏火盆时身子一个不稳——
“墨掌座。”是顾衍的声音。
他扶我不及，身边的喜娘手一滑，我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我正想着这会不会成为明天大街小巷的谈资，手腕上一紧，随即身体跌进了一个同样潮湿却比我温暖的怀抱。
“你可以再丢人一点。”耳边是夏水莲低沉的警告，他大概以为我是故意要让他永宁王府出丑。身体确实很难受，我懒得跟他争辩。
后面有另外一人迎了上来，扶住我。
“少爷一身都湿了，赶紧拜堂吧。”
忽然听到了一个很是娇俏的声音，我不由挑眉：少爷？敢情是夏水莲的贴身丫鬟。
礼官高声宣唱：“今有永宁王世子水莲，芝兰玉树，瑶女墨可，淑慎慧雅。天地良辰结姻缘，夫妻相随合百年。”
他的话音一落，天边就是一道惊雷想起，伴随着忽闪的光芒，喜堂里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抽气声和议论声。
我乐了，还真是天作之合，连老天爷也打鼓给我们庆祝了。
那礼官倒也沉着，扯开嗓子就喊了一起来：“一拜天地。”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清楚了，只记得模模糊糊的点了几下头，就被推攘着进了一间屋子，后知后觉的想起这里应该是所谓的新房。
身上黏着一身湿我很不舒服，正欲换下，被一旁的丫鬟制止：“世子妃，您得等世子来揭了盖头才行。”
这丫鬟毕竟不是我的，我是孤身嫁入王府，就连这身边的丫鬟都是夏水莲调过来的。喜堂里那娇俏的声音很有主见，怕是在王府地位不低，连这么个小丫鬟也在抱不平了。
对于这种欺负人的方法，我欣然接受。不脱衣服也可以，我径扯过大红的锦被，裹在身上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那丫鬟真是个不识趣的，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要说这吓人的气场，我墨可在秀隐山庄可是出了名的。
夏水莲还算有良心，才半个时辰就回了屋。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脚步有些虚浮，在我面前稍作停顿便坐了下来。
“世子，还没给新娘挑盖头呢。”
丫鬟不甘寂寞端着秤杆跑过来，夏水莲一声冷哼，紧接着我眼前一亮。我看了眼被他抓在手里的喜帕，一脸娇羞。
夏水莲沉默一会儿，语气不善冲那丫鬟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丫鬟瞪圆了眼走开，怎一个依依不舍了得。
房门合上。
大红的鸳鸯交颈被，泣泪的红烛，还真是喜庆，称着夏水莲办丧事一样的脸，相得益彰！
“夫君，妾身伺候你歇息吧。”手还未碰到他的衣服就被甩开。
夏水莲掀开被子，看到垫在下面的白布脸色一黑，满是戾气瞪我一眼。
“不是妾身放的。”
大概他觉得我现在这样子特蠢，难得给了我一个冷笑，冷笑过后便扔掉那白布，和衣躺下。
从决定嫁给他那一天起，我就没准备还要脸，当即“咳咳”两声清了嗓子。
“啊……夫君轻点……”
“你鬼叫什么？”夏水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突地翻身坐起，半边芙蓉面染着恼怒，眸子里正映着我娇声叫唤的模样。
“夫君真过分，疼还不让人家叫……啊唔，唔……”
嘴巴被捂着，我斜眼看过门上紧贴的人影，身体往后一倒，夏水莲毫无防备，一下子跌在我身上，赶紧松开手。
一不做二不休，我拢过双臂死死压住他脖子，娇声唤道：“夫君你好凶……”
手臂下的肌肤滚烫，我不经意抬腿，正扫过他腹部。
“夫君慢点……啊……啊……慢点嗯……”
夏水莲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已经红透，他手爬到我脖子上，在我耳边冷冷道：“我杀了你！”
我不以为意，也靠近他耳边：“夫君怎么停了……”脖子上陡然一紧，我娇笑依旧，“夫君，你是要全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么？”
他大概真有杀了我的心，眼里一片赤红，脖子上的手却松开了，“比脸皮厚，你赢了！”
我笑若春花：“夫君谬赞。”
夏水莲冰冷的视线里，红烛渐残，烛光摇曳里，人影渐渐远去。
翌日，我被外面的叫唤生生给吵醒。
睁开眼，一个俊秀的侧面映入眼帘，眉目舒展，与清醒的他很不一样。
轻轻动了动，身边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猛地翻身压住我，微凉的手“放”在我脖子上——嫣然一笑，我一手勾住他脖子，柔声道：“夫君可是没有满足。”
下一刻，夏水莲的脸色像是内急许久一样，很难看，语气也好不到那里去：“不知廉耻。”这么说着，手却松开了，起身。
“锦瑶，进来。”
“吱呀”一声，日光倾泻而入，隔着低垂帘子，我看到一个窈窕的女子款款而入，那身形，啧啧，哼。我顺手抄起手表的枕头扔了过去，正中红心——
那女子的精心挽起的发髻顿时歪了，耳边响起夏水莲气急败坏的暴怒：“你发什么疯。”
我语结，我发什么疯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在为个下人冲我发火！
我拉开隔帘，松松垮垮的袍子顿时掉下了一半，我身体微微向前，衣服更加摇摇欲坠，露出胸口几个红印，嗓子更是因为昨夜的“折腾”而微微沙哑。
“夫君对妾身可是有何不满，为何新婚第二日，便唤了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来伺候？”
夏水莲这脸皮厚的道行绝对是不够跟我斗，两步走了回来一把扯起我的衣服，“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我给了他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余光里，却见那姑娘咬住了下唇，媚眼如丝的眸子已隐隐透着水光。
我抬手抱住了夏水莲，感觉他身体微僵，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我肩膀上，却没有用力。
“夫君，往后有妾身服侍您，别再让外人进来了好吗？”
夏水莲与我对视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却道：“锦瑶，往后在外室候着便可。”
那姑娘顿时满含热泪出去了，临别了还幽怨地望了我一眼。
哼，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
身体陡然一凉，却是夏水莲推开了我，他径直拿起一旁屏风上的外袍套上身，嘴里语气不好地说着：“提醒你一句，王妃可是比较保守的人，你确定现在还不去敬媳妇茶？”
我陡然露出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的娇俏模样，道：“还不是夫君你……”
他那半边俊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比吃了大便还难看的表情，气其败坏道：“墨可，你可以再不要脸一些。”
当然，他这话声音是不足以让王府所有人都听到的，但事情的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世子妃外表清纯内里风骚，这是在很久之后我与夏水莲的关系缓和之后他告诉我的。
至于现在，我还跪在婆婆面前举着茶杯听训呢！
嫁入王府成为世子妃，看似风光实则不然，要说夏水莲身为世子，却也不过是个庶出的，生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女，不过他很幸运——永宁王就这么一个儿子！
永宁王妃是名门闺秀，端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就像画也似的。
旁边立着一个和夏水莲差不多年龄的青年，斯文俊秀，应该就是这位王妃的侄子，永宁王府的管事清池。
差不多跪了一刻钟，永宁王妃缓缓抬手，接过了我手里的杯子，幽幽道：“世子妃身上，聚集了这京城多少视线，日上三竿，才有这一杯媳妇茶，墨氏的家教我不敢恭维。”
我在袖中握拳，说我可以，但在言语上辱我父兄当真不行。但，毕竟只是第一天，来日方长。
“母亲责罚的是，儿媳谨记您的教诲。”
话音才落，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夏水莲突然上前：“母亲，罚也罚了，可儿身子不适，您看……”他很适当省略了。
王妃嗯了一声：“婚礼仓促，委屈你了，下去吧，等你父王回来，你们再过去请安。”
哦，她不说我还忘了，这场婚礼，虽然是秀隐山庄和永宁王府联姻，却不被天下人看好——因为我的兄长，儒门掌教墨斐曾公然反对这桩婚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世子妃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