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半盏茗香

5、第 5 章

　　在整个妖界，可能只有两个地方才会有烂红草，一个是皇族，一个便是比邻赤日镇的流放之地。

　　然而流放之地是妖界恶行累累的恶兽们的逃亡之地，里面危机重重，没有谁敢轻易闯入，哪怕长期生活在那里的赤日镇的镇民们，当中最有本事的妖兽都只敢在最外围的边缘活动。

　　烂红草能延长老妖兽的生命，又只出于皇族。伽廉告诉归舟，即便是皇族，每只皇族妖兽一生能用的烂红草数量也都是有限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单凭归舟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妖奴，获得的几率几乎没有。

　　归舟听了，想着奶奶的情况心里有点难过。

　　伽廉说：“我听说七殿下一向不喜欢身边跟太多人，你看他身边目前一个随从都没有，妖奴也只带着你。七殿下虽然性情乖张，但既然你能入了他的眼，我觉得只要你讨得他高兴了，也不是没有机会。”

　　归舟点点头，既然都来了这里，几率再小也得试试再说。

　　归舟前几天传了羽书回去，问了问奶奶的情况。他拿着留香草回去后，爷爷的羽书就到了。爷爷说奶奶的情况不是很好，归舟走的这么几天里，奶奶虽然醒来了，但是又脱落了两根羽毛。

　　归舟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发现宿渊正蹲在关啊呜兽的笼子前，宿渊正抬着爪子穿过笼子拨弄啊呜兽的尾巴，而啊呜兽则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朝里害怕得不停颤抖。

　　啊呜兽是昼伏夜出的妖兽，昨晚它填饱了肚子这个时候本应该在睡觉的，宿渊的出现又让它觉得恐慌，自然没法安心睡了。

　　见到归舟回来，宿渊把爪子缩回来，抬头不满地看他：“这小兽怎么又瘦了？”

　　归舟在他身边蹲下，解释道：“是水土不服呢，它需要适应几天才会好。”

　　宿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走的时候说：“多给它喂点吃的，再等三天，就可以交给厨房了。”

　　归舟笑笑，“小奴明白。”

　　也是今天碰到伽廉，归舟才知道三天后，是皇子皇孙们第二次预化形的预测时间。

　　皇族有一面化形镜，能提前预测妖兽们将来化形后的样子，从而推断出他们未来将要化形的时间点。通常来说，妖兽们在脱离幼崽期前还未化形，那么此生便只能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兽形半妖，像归舟这样在脱离幼崽期前化形了，却只化成一半人形的，也是半妖。

　　因为预测的时候，需要将精血滴到化形镜上，对身体有一定损伤，每次预测过后妖兽都需要好好修养，所以不能频繁预测，而妖兽的幼崽期又很短，所以在妖兽脱离幼崽期前，他们只有三次可以利用化形镜预测化形的机会。

　　七位皇子皇女当中，还未预测出来的只有最后四位了。第一次预测时宿渊刚被接回来不久就去预测过，并未成功，三天后是他第二次预测。

　　狐妖生性机敏，归舟猜出宿渊这是想留着啊呜兽等他预化形成功后吃着庆祝。

　　三天时间眨眼而至。

　　归舟一早起来，就把啊呜兽从笼子里捉了出来。

　　只要和归舟待在一起，啊呜兽就会放松下来，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它已经进入了睡眠，被归舟从笼子里捉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茫然，等看清提着它的是谁后，冲他亲昵地叫了一声。

　　归舟摸摸他的脑袋，脚步不停地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归舟把啊呜□□给厨子，交代等殿下回来后，再开始宰杀啊呜兽。

　　啊呜兽到了陌生人手里，又变得惊慌起来。它动弹着四肢，看着归舟离去的背影，“啊呜啊呜”地叫着。

　　这只啊呜兽已经对归舟产生了依赖，而在归舟眼里，它只是一只可以随时食用的食物，谁会对食物产生感情呢。

　　归舟离开了厨房，回到宿渊的卧房前。宿渊已经起了，归舟便进去给他梳毛。

　　饭后，归舟跟着宿渊离开了洞府，去往源灵洞，存放化形镜的地方。

　　幼崽中的四、五、六都在了，宿渊是最后一个到的。今天大家都很紧张，所以难得的，只要待在一起必定掐架的宿灏和宿渊居然都只看了对方一眼，就各自扭头了，乖乖地等着还未到场的妖皇。

　　幼崽们是否能成功化形，往小的说是相关他们自身，往大了说便决定着皇族日后在妖界的地位，所以皇族内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每次的预测。

　　妖皇宿逸在半个时辰后过来了，常年身处高位，宿逸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慑人威压。受此威压，妖奴们基本都站不稳，归舟看了看因为双腿虚软几乎趴在他肩膀上的犬妖，眼里困惑一闪而过。他明白过来，大家都害怕某件事的时候，不正常的并非是他们，可能只是你自己。归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两次高阶妖兽的出现毫无反应，但是他很快也伪装起来，身子微微发抖，装作自己很害怕的样子。

　　归舟就站在宿渊身后，宿渊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归舟发抖的身子，眼底闪过小小的不满，不过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妖皇的时候，也是很害怕的，所以那点不满很快散去，觉得小妖奴也变这样胆小了是可以理解的。

　　归舟看着妖皇在幼崽们头上都拍了拍，让他们不要紧张。随后，护卫打开源灵洞大门，妖皇在前，领着幼崽们走了进去，归舟他们作为随身伺候的妖奴，也跟了上去。

　　洞内不知名的奇石发出柔和的光亮，洞内十分空旷，最靠里的石洞壁上嵌着一面澄澈的水镜，闪耀着微微的光华。

　　化形镜此时还是沉睡状态，妖皇站在镜前注入修为将其唤醒，归舟便见那镜面慢慢扭曲起来，镜中心出现了漩涡。

　　漩涡一直不停的旋转，妖皇退回原位，转头对四皇女招手：“渺儿，你去。”

　　宿渺走到镜子前站定，她嘴巴一张，一滴闪着红色光晕的精血便从她口中窜出，在虚空中停了停，便再次被宿渺推向了化形镜中。

　　精血快要触碰到化形镜时，仿佛多了只手从那镜子里窜出来将血滴快速攫取，血滴被淹没在漩涡之中，片刻后，镜面上的漩涡忽然从四周边缘褪去，镜心中央多了一位小脸十分精致的幼女。

　　这便是宿渺未来化形时的模样了，她的人形体态完整，毋庸置疑，她将来的修炼前途也十分广阔，皇族将来也会又添一大臂力。

　　宿渺失去一滴精血，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她此时虚弱无力，已被妖奴抱在了怀里。她也在紧张地看着镜面，此时见自己预化形成功，顿时十分欣喜，激动地对宿逸道：“父亲，我成功了！”

　　妖皇亦十分高兴，他上前赞许的摸了摸虚弱的宿渺，随后让妖奴送她回洞府修养。

　　接下来，便是五皇女宿清、六殿下宿灏，这两人也预化形成功，都是人类八、九岁幼童的模样。

　　等宿清、宿灏都离去后，便轮到宿渊了。

　　宿渊抬头看了看宿逸，宿逸看他紧张，便鼓励地看了看他。

　　宿渊迈着四肢上前，祭出自己的一滴精血，投向化形镜中。

　　漩涡还在快速转动，宿渊紧张地看着。

　　漩涡褪去，映照出站在它面前的小白虎。镜中的小白虎受到惊吓一般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点点茫然。

　　洞内，跟进来的人统统倒吸了一口气。

　　宿渊扭头看着宿逸，稚嫩的声音彷徨不已：“我……失败了吗？”

　　宿逸神情凝重，他抱起摇摇欲坠地小白虎，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头，寻找跟随着宿渊的妖奴。

　　归舟赶紧站出来，小心地从妖皇手里接过宿渊。

　　“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宿逸说。

　　“是。”归舟道。

　　自从知道皇族有预化形这个程序后，归舟就打听了一下，这是皇族多年的传统了，就连宿逸小的时候也是经历过这一步骤的。而正因为这一传统存在已久，大家对预化形后的结果都比较了解。

　　像宿渊这样前两次预化形都失败的例子以前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第三次预化形也是失败的，只有零星几位是成功的。

　　宿渊未来的命运几乎已经被注定了。

　　这些宿渊也提前了解过，骄傲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预化形失败，所以看着才会那么茫然彷徨。

　　归舟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所以他觉得自己半妖的身份没有什么不对。宿渊不同，他自小就经历磨难，不甘弱小，渴望强大的力量。被宿逸接回来后，他了解到自己并不是普通的小虎妖，他能化成人形，日后变得像宿逸、像烈风那般强大。他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化成人形，成为强大的妖兽。

　　归舟预想不出如果宿渊第三次也预化形失败后，彻底沦为半妖的他将会面对怎样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