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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摆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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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摆脱
第二天一早,天雾气重重,没有太阳,沉闷而又压抑。驱车前往七十六号上班之前,去了常去的生煎摊子,老板还没有出摊儿,只好在马路斜对面儿的豆浆摊位上随便吃了点,两根油条,一大碗的甜豆浆。付了钱,再次坐到车上,开往七十六号。天雾沼沼,感觉周遭的一切都被水汽笼罩着,潮湿又压抑。地面又有些湿滑,车子也不敢开的太快,一路上慢慢悠悠的开着,也整理着接下来要办的案子的思绪,想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七十六号。锁好车子,进了办公室,发现季思明并不在位置上,往常这个时候他正拿着一份报纸,一杯茶,安静的看呢。我将第一道门关好,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门入内与平日里别无二致,只是我走到在桌子旁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桌子正中摆放着一份今天的报纸,还有一个信封。我一下子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里面的信纸被剪掉了几个小洞,我顿时明白了,把报纸的第一版展开,密码纸铺到上面,镂空处的文字,整合一下就是,【上午十点,寄风楼天字号。】随即把这张密码纸,点火焚毁。听着门口有些动静,我走到门旁,打开门,看是谁来了,打开门就看见季思明开始脱下外套收拾起自己桌上的东西。【思明,你今天来的有点晚。】
【早上好,浩铭哥。今天天气不太好,雾太大了,走的慢了些,所以来晚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那您尽管吩咐。】
【想你帮我找一下最新的的地图,还有就是能不能给我泡杯茶?】
【行,您先回到办公室等着,那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没事儿,不着急。】我随手拿起他从总务处那里取到的报纸,随意翻翻,一边还和他搭着话,【我昨天在这儿的时间挺短的,我不在的时候,这儿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听人说,昨天汪处长想要去见他们情报处的人,地牢的管事长官没让见,汪处长险些与他闹翻了,想去丁主任那里闹来着,正是中午的时候,丁主任没在,听说是李副主任把他拦下了,叫到办公室劝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没事儿了。】
【那后来汪处长,有没有去找丁主任?】
【我听汪处长身边的秘书,小李说,下午两点刚过,汪处长带了几个人去了寄风楼喝酒,喝到天亮。早上的时候,直接被情报处的人拖回了七十六号。】
【你是说汪处长他们去过寄风楼?】
【是的,我听小李说的。】
【哦,是这样,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浩铭哥,您要的地图已经找到了,给您放到办公室里,可以吗?】
【行,正好你跟我进来一下。】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杯刚泡好的茶,走进办公室,请他帮我把地图平铺开来,【思明,你告诉我,这个寄风楼在哪里?】
【浩铭哥,您能借给我一下放大镜吗?这字迹太小了,不太容易找。】我直接把放大镜递给他,请他指出寄风楼的地点。他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指给我看,【浩铭哥,您看,就是这里,坐北朝南的房子,往东五百米的地方就是黑市。】
【黑市?你怎么知道是黑市?】
【其实我也听行动处的人说过,您和慕容队长安排人去黑市调查。七十六号里人来人往的,有时候听他们说话,仔细留意一点,想要知道点什么事儿,其实也不难。】
【这样啊,很好,你有心了。】
【浩铭哥您对我这般好,我做这点事情,要是能帮上您的忙,真的是我幸运。您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吗?如果没事儿,我先出去了。】
【好,你先出去吧,总之,谢谢你。】
季思明点点头,悄声退了出去,我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张地图,有些思绪在我脑海中不停的闪现,从里怀兜里掏出香烟,拈出一根,点上,一根接连着一根,一个小时过去了,仅剩的半盒香烟也被我消耗殆尽,没有开窗通风的房间,变得烟雾缭绕,双眼也变得模糊,看来这寄风楼,近几日是去不了了。我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把一张纸币递给季思明,【你去帮我买两盒香烟吧,钱给你。】
【好的,我马上去。】
看他从办公室离开,我给森司打了个电话,【喂,你能过来一下吗,有点事想与你谈。】
【好的,我马上过去。】
【父亲,浩铭让我过去,我先过去一趟,您看可以吗?】
【可以,去吧,别忘了我要你做的事情,盯紧他每一步的动作,如果你不能跟紧他,就找个人跟紧他,要做到令他寸步难移的地步,知道吗?】
【是,我明白了。】摸了包桌上的香烟,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坐在满是烟气的办公室里,一遍一遍的推想着脑海中的想法,一遍一遍的思考着每一个步骤的可行性,打断我思路的却是一阵敲门声,【叩叩叩....】。【思明吗?请进。】
【不好意思,是我了。】
【啊,森司啊。你来啦,快请进。】
【呦呵,你这屋子里怎么这么重的烟味啊。】
【刚才一直在思考些事情,不知不觉的就一根根的抽起烟来了。】
【那你是在思考些什么事情呢?】
【事实上,我听季思明说,昨天汪觉新带人去了寄风楼,那里距离我们调查的黑市很近,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不过就是领人去寄风楼吃饭,那又有什么奇怪?】
【下午两点刚过,带着人去喝酒,一直喝到今天一早,这难道不奇怪吗?来,森司,你看,寄风楼,在这里。七十六号,在这里,从七十六号,到寄风楼,开车只需要十五分钟。再往东五百米,就是黑市了。哪有一群人喝酒喝了十六个小时,到最后,只有汪觉新一个人醉的一塌糊涂,其他的同行人却无碍,这不可能吧。】
【那你到底想说些什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我认为,醉可能是一种掩饰,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他的某种行动?】
【看样子,你已经打好腹稿了吧,不如你直接说个明白,不要拖拖拉拉的。】
【今天的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耐烦?究竟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烦躁?】
【至始至终,我一直宁愿相信你,认为你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对我们慕容家百利无一害的,不,至少对我慕容森司是无害的。可是你,我却越发的看不透你了。】
【仅仅是因为,我昨天给你的那些黄鱼吗?你如果是想知道那些黄鱼,是哪来的,我大可以告诉你,只不过,是在结束这次任务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我现在就要听。】
【叩叩叩....】我作了一个手势,请森司不要说话,【请进。】
【浩铭哥,您要我买的香烟,已经买回来了。】季思明低着头往里面进,快走到桌前的时候,才对上我的视线,看见森司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慕容队长好,烟给您放在这里了。】放下烟马上就离开了办公室。【森司,你自己想,到底是你慕容家在上海的势力重要,还是我几条黄鱼的来历重要?你要是非想知道我那几条黄鱼的来历,我告诉你就是,在战役结束后,我方军队的将领,为了并吞同系孙集英将军的兵将,曾在军队内部悬赏,只要能够拿下他的人头,便赏黄金。】
【你的黄鱼真的是这么到的手?】
【当然,如若不信,你大可以去查。以你的人脉,查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难的。那么,现在开始,可以听我说寄风楼的事情了吗?】
【你要对寄风楼做什么?】
【我要在寄风楼设局,抓汪觉新。来,你附耳过来。】森司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的跟他嘀咕着,说完整个计划之后,森司陷入思考,门外倒是有人吵嚷着,【你让我进去,我要见我们慕容队长。】我跑到门口,拉开门,【思明,怎么了?】
【他说他是行动处的人,有事情要和慕容队长说。】
【下次这种事,你直接放行就好,来请进吧,你们队长在我这儿呢。】那个行动队的队员直接越过了我,进了办公室以后,就在和森司两个人咬耳朵,想也知道这是不想我知道,我一直倚在门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行动队的队员才被森司打发走。我也关上我办公室的房门,坐回自己的位置,【怎么样,我的那套计划可以实行吗?】
【这样吧,我先与父亲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吧。】
【那好,我去黑市转转,一起走吧。】
出了办公室的门,我没与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的交代,在出了七十六号的楼口的时候,我停下来抽根烟,待烟还有一半的时候,将烟掐灭,上车,开出院子,一切都行云流水。从七十六号中开车出来,我并未走笔直的那条大道,反而选择了相对偏僻的小路,车子开得很慢,足够身后的三辆自行车,跟得上我的速度。从七十六号出来之前,已有察觉,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果然是跟踪我的。十五分钟后,我将车开到寄风楼隔了一条街的巷子里,因为那个建筑并无后门,即便是在那停了车子,也不会影响行人的通行。车子停好以后,步行前往黑市。这条小巷相较于寄风楼门前的车来车往,显得寂寥得多,倒是方便着急办事儿的人,疾步前行,原本骑行跟着我的人也将自行车舍弃了,尾随着我。五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说这是黑市,却也与那平常的市场也无异,这一带都是旧城区,进市场之前,能看见一个石头制的牌坊。进了牌坊,才是摊位,只不过那些目光纯善只求谋得生计的百姓,变成了一个个精于算计,目露凶光的伙计而已。从进了大门口,里面一个一个的铺子各自吵嚷着,喧闹着,勾栏院,赌场,兵器乐器铺子,接连不暇。从头走到尾,跟着我的人已不是三个,可能是从进来的那刻,就盯上的人吧。走到门口,靠近门楼的位置开了一家赌坊,和如今上海滩掷金消遣的逍遥窟不同的是,这里三教九流都可进门,我这个打扮的干净得体的,反而成了这里的异类。
【哎呦,敢问这位爷,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你们这儿不是赌坊吗?既然是赌坊,我来小赌一把,不知可否啊?】
跟我搭话的男人,一脸的横肉,身形壮硕,每动一下,身上的肉都伴随着他的运动而颤抖。【好啊,那您请上座。】原本围在赌桌旁的人,哗啦都散开来,准备观看着我这个赌徒的运气。【赌多少?】
我从进门前,就将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右手成拳,掏出一个大洋,【啪】的一声拍在赌桌上。周围的看客们,一下子就喧闹起来。【你看那个人,进来赌,居然只拿一块大洋来赌,如果没有钱,干嘛来赌坊。】
【就是就是,万一要是输得倾家荡产,那可就有的看了。】
........
【够了!!你们怎么那么多话。对面的,我现在要开始了。这个游戏的规则是....】
【规则我知道,不过,既然是来赌,我们就玩点不一样的,你看怎么样?】
【你想怎么玩?】
【如果这局,我赢了,我以这一个大洋当金条做抵,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是说,你要用一块大洋,当成一条大黄鱼来做数?】
【没错。】
【那你也得能赢了这局再说。】说完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就离开了,我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那五条尾巴,也不在这其中,心便放下了大半。【那我现在可开始了。】
【请便。】骰子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在竹筒中摇了起来,这个摇骰子的人,技艺纯熟,动作简单,并不复杂,只不过动作太快,连他手的影子都很难看清,只得闭上双眼仔细聆听着微妙的变化,他重重的将骰子盅磕到桌面上,【下吧。】
【小。】我将那枚大洋放在食指上,大拇指一弹就到了标志着小的格子里,那枚硬币在桌子上打着旋,不肯停下来。【请您开吧。】
原本喧闹吵杂的赌坊,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骰盅里的结果,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着我。三个骰子,一个圆点统一朝上,结果已出,是我赢。壮硕的男人看了看我,【赢了这一次也没什么,我们当家的说了,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来,要是你输了,你可莫要赖账。】
【大哥您可放心,赖账,我是万万不会的,请您开始。】赌局一局接着一局,凭着不同于一般人的耳力,接连着赢了九局,在此过程中,二楼东厢房的房门一直开着,第九局结束的时候,有人身穿黑色棉马褂的男人出现,跟壮硕男人耳语一番。【这位爷,我们当家的有请,请您去二楼雅间一叙。】
跟着他上了二楼,直奔东厢房。里面烟雾缭绕,却也未开窗,只是摆着一个赌桌,桌上摆满了筹码。我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桌旁的男人率先开口,【这位先生今日运气不错,据我所知今日可赢了不少。不知关某人可有机会与你玩两把?】
【关老板倒是说笑了,您是此处您主人,我是客,怎敢不听主人差遣。】
【好,也是个爽快之人,赌什么?】
【听关老板的,不过,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儿?但说无妨,我必守信。】
【连开三局,以一开十,若我都赢了,从我进赌坊开始我赢的这些,我只拿走一块大洋,剩下的都归您,您看如何?】
【百根金条,这个可不是小数目,若是有了这些钱,可以养活四世人呢?你也舍得?!】
【既然我提了这要求,必然是舍得的,自古以来钱财皆是身外之物,像我这样的足以度日便可,多了倒是易招来祸患,您说是不是?】
【你出手这么阔绰,不单单是只想与我交个朋友这般简单吧。】
【其实倒是在下想请关老板帮我几个忙,不知可否?】
【那先赢了我三局,再说吧。】
第一局是纸牌,第二局是猜大小,第三局是摇骰子比大小。三局下来虽是险胜,总算是熬过了关。【敢问先生姓名。】
【在下吴浩铭。】
【那你这面皮倒是嫩的紧,不知你多大了。】
【32岁。】
【今年三十二,年纪比我小近一轮,你赌桌上的手艺倒是不错。吴老弟,这次我输你,心服口服,你刚才说的,三局全赢,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关老板,我想做的事情,实为两件,只是鉴于我身份出入寄风楼有些不便。一,我想知道章辉和汪觉新在这一带做了什么;二,我要在最里面的那家铺子里,定做一样东西,图样在这里,定金也一并给你。】
【汪觉新和章辉?你说的可是七十六号的人?】
【正是,怎么,关老板不方便办?】
【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莫不是你也是七十六号的人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你查的清,告诉我便可,签个字,必保丁主任的不动你这里一亩三分地,如何?】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便可。】
【也不用这么急,我这几日都要耗在这里,到时候说也不迟。还有,门口的五条尾巴,谢谢关先生了。】
【你,知道?】
【三条是自己的,另外两条从进了这市场的时候,就跟上了。如果不是您的人,就是汪觉新的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谢谢关先生了。】
【吴老弟,你这根金条且收回去,既已答应帮你做两件事儿,这钱我怎么能收。】
【我要在这儿叨扰您几日,就当做是茶水钱吧。】头也没回,直接从屋里踏出去,出了赌坊,抬头看看天,天色已经很暗了。走向自己停在小巷的车子,开往自己的家,直到行驶到家门口,后面跟着的尾巴,才彻底的消失。第二天一早,我准备了一沓子纸,还有几支灌满墨水的笔,离开了家。刚出家门口的小巷,依旧是昨天的那三个人。两点一线的生活简单的紧,吃过晚饭倒头就睡。第三天等我准备继续去赌坊打发时间的时候,发现张麟将车停在我家门口,【吴先生,我家当家的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吗?】
【是的,马上。】
【你家当家的可说了什么?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只说让您过去一趟,别的没说。】凑近我耳边,【即便是现在能告诉您,也不合适,隔墙有耳,不如路上我讲给您。】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那您快去,我在这儿等您。】回家中取了昨天一天在赌坊关老板那里的到的口供,装进自己的手提包里,又折了回去。【走吧。】张麟一脚油门窜了出去,原来在巷口的盯梢的三人,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说说吧,你家当家的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家当家听说,你被人跟梢,特意叫我来接您。】
【他是怎么知道?】
【您这两天是不是常去城东的赌坊?】
【是关老板?】
【是,他那里是我们安置在城东的点,没想到您直接奔那儿就去了。老关听您这名字有些耳熟,回来一打听,便知道了。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了当家的,当家的才派我去接的您。】
【谢谢三爷,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也有,只是我不清楚细节,只知道昨天大当家收到了一封信,就有些坐立难安,让我今天来接您,别的就不知道了。】
【行,那我知道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车子已经能看的见思埠码头了,【三爷,你这车速减慢点,等等后面的三个人。】
【他们不就是跟着你的吗?等他们干嘛,一鼓作气的开进去,不好吗?】
【我还有句话要他们转交给慕容父子俩,不等一下,不合适。】
【那你现在让他们传话,不就告诉慕容父子俩,你发现有人跟着你了吗?】
【我本身也没想把他们父子俩当成敌人看,他们也不想被他们当成靶子。与其演化成互相猜忌的局面,不如我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你看,他们追上来了,慢慢开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只敢停在路边,不敢往前上,你只管往后倒车,即可。】
快开到门口的时候,他们果然追了上来,一看思埠码头门口有人把手,只得停靠在路边,不敢上前,张麟见状迅速倒车,其中两个人问另外一个人,接下来该怎么,说进不去思埠码头,这次的任务,便是不成功,回去以后,慕容青芳会骂死他们的。张麟的倒、停车技术很好,所停的位置使我在车上,和他们面对面。【你们也跟我跟了三天了,要想不被骂,我有一招,你们回去和慕容处长说,我已经掌握了大半的证据,今天中午以后,我会回去向丁主任汇报的。三爷,请您开车。】车子发动,只留下这三个人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
张麟的车进了思埠码头,直奔祗园。【吴先生,等下我停好了车子,你直接进去就成,不用等我。】
【好的,我知道了。】刚到祗园门口,车子还未停下,我就看见蒲泽站在门口等着我。车子停稳了之后,我赶忙下车,【这是怎么了,天儿这么冷,怎么还站在门口等着。】
【你快进来,我说给你听。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藤田瑞造已经来到了上海,据说是来协助土肥靖三的。】
【藤田瑞造?这个人我大概听说过,我记得他两年前的军阶是少将,这个人怎么了?】
【那以你对这个人的了解,这个人一般人可以近身吗?】
【据我所知,他年少时期曾在汝城一带驻军,后被调到华北地区,两年前被调回日本,离开之前就已经是少将的军衔了。要说此人功夫嘛,身法中上,令人叫绝的是他的枪法。怎么,你对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奇?】
【确切的说,这个人与我有血海深仇,他屠了汝城陈家庄百余条人命。】
【怎么回事?】
【走吧,你随我去正堂,我且与你细细道来其中始末。】进了正堂落座,他先递上一盏茶,然后递给我一把精致的墨色的玉质雕花扇子,刷的一下展开,上面连接部分是由银线索绕,不宜扯断或截断。我未曾想到的是,这么一把小扇子的背后居然还记载着,这么多曲折淋漓的故事。
【你现在所拿的这把扇子,名叫玄玉扇,是由玄铁,墨玉打造而成,其中筋骨由银丝包裹着蚕丝勾连,其韧性极坚,一般刀剑不可将其斩断。我接下来要和你讲的事情其实与这把折扇息息相关,它背后承载的不单是一段往事,更有数百条人命。
汝城陈家庄
陈在汝城当地是大姓,主家是由一个名叫陈汝昌的人持家,带领着陈家庄的一众百姓共同经营着小生意,不说其中能赚取多少钱,至少在这乱世之时,能够安居乐业,已经实属难得。陈汝昌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隔壁镇的才女,名曰蒲碧霞,因温婉娴雅儿得名。曾与家中长辈说,自己的夫婿经由自己亲自择选。消息不胫而走,乡里之间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有青年才俊,也有土豪乡绅,带着丰厚彩礼,也有媒婆亲自登门帮忙说和,皆被婉拒。后在蒲渠畔边,遇见陈汝昌,芳心暗许,彼此之间均有好感,在渠畔边许下那誓言昭昭。又过了一年,陈家向蒲家求亲,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家中长辈对她疼爱有加,便将家中至宝玄玉折扇作为陪嫁,给她带去婆家。嫁入陈家不足一年,便怀有身孕,十月之后,头胎便是儿子;五年其间,又诞两子,膝下共有两子一女。长子陈广睿,次子陈广麟,三女陈应琪。三子女受其母蒲碧霞影响,个个知书达理,文则孝,武则端。转眼十年过去了,长子陈广睿已年方十五,继父之志,承陈家家业。
一年后,原本要和陈汝昌一起前往异地办货,父亲突患急疾,只得他一个人前往,临行前全家相送,母亲蒲碧霞知他是第一次独自出门,有些担心,眼泪湿了手帕,广睿还说,【母亲怎么哭了...】蒲碧霞只是摇了摇头,【等你回来,若是爹娘不在家,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可是令陈广睿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句嘱托,这一趟的行程,别了便是永别。月余后回乡,看着眼前的废墟,陈广睿蒙了,四处翻找着什么,在陈家老宅门口的地方,陈广睿捡到了一个玉牌,玉牌的装饰物那些绦穗都已经被焚烧殆尽,因为玉牌被长时间的炙烤,玉牌表面已经有了一些明显的焦灼痕迹,玉牌上面清晰可见的是刻着藤田瑞造四个字。将此物收好,而后去了外公家,才知陈家庄全村被日军屠戮,没有一人生还。但是,陈家庄仍有秘密,只有长子可知。
原来陈汝昌在送广睿出门前,就知道日本人藤田瑞造是奔着玄玉折扇来的,发妻蒲碧霞在嫁进陈家后,便与陈汝昌说明了,这折扇是字母扇,因其名贵特异,祖上为防人觊觎,便仿制了一把与之一模一样的字母扇,坊间只传这扇子世间至此一把。等将广睿送走后,差人将真扇送回蒲家,只留下假的那一对。没来得及将妻儿送走,藤田已到,夺了扇子,屠戮陈家庄,一把火烧了陈家的祖宅。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原来在我面前坐着的是陈家庄的后人。
【广睿知晓真相以后,将扇子安放于蒲氏,自己则是与外祖父深谈,积极投身于抗日之中。为免于被报复,陈广睿便舍了原名,取娘家蒲姓,立泽字,希望他所做的一切,可以泽被后世,令家中先祖以及果实的父母能够安心。蒲泽加入的军队是个杂牌军,几经整编,自己也无时无刻的想着,在战场上遇见藤田的军队,一举将他拿下,为自己父母,弟弟妹妹,以及陈家庄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几经辗转,在战场中与吴浩铭相识,成为挚友,战乱之后,总长别离,战役结束的时候,曾背靠着一块巨石问我,【经此一别,何时何地再相见?】我却回他,【天涯茫茫,相见之时会有时。】
战争结束后,带着仅剩的二十多个兄弟,回了外祖父那,家中留下的只有那一把玄玉折扇,曾经母亲留下很多的记忆的地方,中就只剩下残垣断壁,屋房破败。最后将那把玄玉折扇装进自己的背囊,一并带走的还有外祖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五个人的灵位,为了带着众人活下来,只得前往上海,期间遭遇万般坎坷,终于落稳了脚跟,承管青漕运帮,又被人称青帮。其中帮中之人,都是穷苦百姓家的人,要么就是再来上的路上救的小孩。日本侵华战争,上海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在这乱流中,仍能自持本心,面对日本人依旧是宁折不弯,在这码头的权势倾轧中也吃了不少的亏。】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十二月末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们之间才有的联系。】
【那,发生那件事儿的时候,距今已有几年了?】
【十五年了,不对,已经过了一月一号,那就是十六年了。】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难为你了。他已经来到上海,你放心便好。该见的人总会见,终归会有解决的那一天。你只要安安静静等候时机的到来,一击必中,想着应该能够聊了你的心结了吧。】
【不,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问你,你能帮我查一下他住在哪吗?】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手,如果你现在动手,只会把目前的局势搞得更乱,到时候你自己还脱不了身,麻烦就更大了。你要是信我,就让我帮你,我且先去调查一下,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行不行?】
【那好吧,这件事儿,麻烦你了。这都快中午了,你在而吃了午饭再走吧。】
【好。】
午饭过后,我从祗园出来,原本张麟是打算开车送我回七十六号的,我拒绝了他,【你家当家的最近情绪有些不稳,我没办法天天在他身边,刚才他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不如这样,你天天跟在他身边,你看着他点,有事儿就给我办公室打电话,如果可以,我便过来。】
【是,我听吴先生的话,我一定好好的看着他,一有情况就跟您汇报。】
【他已没了家人,就剩下你们这些兄弟,必要的时候,你们才是他的后盾。行了,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吴先生慢走。】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缓步离开了祗园。这一路上我一直回想着今天听到的种种,对于蒲泽来说,他的遭遇已经是很痛苦的了。午间的马路上,人群渐渐多了许多,熙熙攘攘的,太阳也出来了。疾步前行,走到七十六号的时候,后背已经全是汗水,我脱下外套,回办公室换上一件干爽的衬衫,穿戴整齐以后,接到一通电话,【吴浩铭,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慕容处长,我马上过去。】
我拎起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提包,出了办公室的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每经过一处,原本谈着什么的人便安静驻足看向我,那景象和初到七十六号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到了慕容处长的办公室,【叩叩叩】,敲门三声,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请进】的声音。推门进去,慕容青芳坐在主位上,森司坐在沙发上,森司看我进来,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脸防范的看着我。【伯父,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也该把这几天调查到的一些事情说出来了?】说这话的他,有些怒气,仅隔着桌子站立的我都能看见他的胡子被气的直抖动。
【您说什么我不太清楚。】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究竟查到了什么?这件事儿可拖不得!】
【我以为慕容处长,您知道呢,看来您也有手不通天的时候,那些个跟在我身后的行动队的同事没告诉你吗?】
【他们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我想听你说。】
【那您就是承认您派人跟踪我的事情了?既然他们都跟你说了,那您便都知道了。我再与您说不说就不重要了。毕竟,即便是我说了,你们父子二人,也很难信任我吧。】
【你.....你说不说,如果不说就让你尝尝我们七十六号地牢的滋味了。】
【我尝过七十六号汪处长的拳头,还没试过七十六号地牢的情况,倒想领教一下,还望伯父成全。】
【来人!!!】
【父亲!!!】
两相僵持不下的时候,破除尴尬的是一阵电话铃声。【喂,是,是,是,好,我马上带他们俩过去。】放下电话的时候,慕容青芳恶狠狠地的瞪了我几眼,【算你小子今天走运,丁主任有事儿要说,让我们先过去。等事儿办完了,你等着。】
【伯父,若是说,我一定不会在丁主任面前说您派人跟着我的事情,至于其他,我会全盘托出的。】
【你....】还没等他走过来,我就率先出了她的办公室,前往丁默涵所在的办公室,到了之后,我在门口和萧珵秩寒暄了几句,等了慕容父子一会儿。等人都齐了,才去敲丁默涵办公室的门。【请进。】
【主任,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土肥先生明天晚上准备在日本使馆举办一次酒会,参会的人员我们七十六号的各处处长,均在其列。例外的是,上面还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你,吴浩铭,另外一个是青帮帮主蒲二爷,这请柬已经递到了我的案头上了。浩铭啊,等下可能得麻烦你走一趟了,给思埠码头的二爷送过去。】
【是,那我下班之后,马上送过去。】
这一切都来的出乎意料,这一次的酒会,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邀请蒲二爷到席,这些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桓,以至于我整个人都很紧张,怎么也理不清其中的必然联系,更猜不出明天究竟是幸运还是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