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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二)嫁娶 ...

  •   自那日邂逅之后,安月云便大病了一场,不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并没有病而是害起了相思。

      因为一个人,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而那个人也许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那晚我被娘亲锁在房里出不来,害你在房顶上吹了一夜病成这样,我心里着实有些过应不去,说吧,我身上的珠玉环佩有哪样你是看得上眼的,我都给你!”长宁借着探病的由头,来跟安月云解释了那晚她为何没有出现。

      安月云坐在床上,将头枕在腿上盯着空气出神,半晌并不理会她。

      长宁也没在意继续自顾自的在一旁道:“虽然那晚我没去成,但我家程绪还是很争气的,几轮比试都拔了头筹。想来之后的比试只要我云凡表哥秉持公正,程绪他给我得个武状元来,也未必不可能啊!”

      “云凡表哥?”安月云莫名的将心思落在了这个人名上。

      长宁听见她问,蓦的顿住向左右扫了几眼,半天才神神秘秘贴到她耳后道:“钦监大人,慕云凡!”见她讷讷的没有反应过来,又补上一句:“皇帝舅舅的第四子,被摘了王位却因为战打的漂亮而名噪西北的镇国公,出门入室总会引来万千少女倚门悬望的美颜四郎。安月云,你不会连他都没听过吧?”

      安月云心忽然慌慌的跳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松开又收紧,脑中闪过那晚的与那人相见的种种画面,一个念头猛然戳中她的心尖。下一个瞬间,她已经翻身下床,在马房牵出一匹马便奔着武举考场去了。

      考场中央放着一张帷屏,她知道帷屏后坐着的人就是慕云凡。却在十步之外怯了步。一人单挑十几个壮汉她都没带怕的,面对他,她竟连走近的勇气都没有,足见这世上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她缓缓的向着帷屏走近,周围明明还很嘈杂,她却好像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半晌,她才鼓起勇气隔着帷屏,声音朗朗道:“那晚少公走的匆忙,小女不及相告,小女乃是安国侯府的安月云,天玺三年生人,今年刚满十五,从今日起望少公将我这个俗人,往心中细细记上一记。”

      安月云此来的目的十分简单,无非是想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么个人。而当时场内的那群考生原本都好奇那帷屏后主考官为何人!今日听安月云一番点拨众人都豁然明了了。
      少公?这盛朝有的是舅公、叔公、老人公!能被称为一个少公的却只有二十岁的一等公镇国公——慕云凡。明明是个亲王,十三岁犯错被削了王爵发配到西北边陲戍州做个小督卫。本以为这人这辈子就颓了,谁知道人家去了西北一点没闲着,没事就带着几百个骑兵到胡人地界捣捣乱,烧烧粮草,解救点被虏的汉人,在边塞一带名声好的很。他皇帝老爹一看他还有点能耐就封了个将军犒赏他。当了将军兵马肥硕了,他又不甘心只是捣点小乱了。领着将士跟侵犯边界的胡人打了几场硬仗那都十分漂亮。朝堂内外敬重他的人更多。皇帝老爹一看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个人才,便直接封了个镇国公给他。不到二十岁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一等公。在盛朝他绝对算得上个硬角色。

      眼见着其它叫什么公的都是花白胡须一大把,偏生他就俊逸不凡到人神共羡,大家总觉得那一声“国公”或者“公公”实在太别扭便有人称他一声“少公”。如此这少公就被人传叫开了。是以在当时的盛朝世人可能有不知道自己舅公是谁的,但是一说少公却是无人不晓的!
      不过既然那帷幕后面坐的是少公慕云凡,底下的考生便觉得那层帷幕确实就没什么必要了!遮遮掩掩的意思无非是担心有人打歪主意走后门,但主考官若是慕云凡谁还有能耐去贿赂他?传闻他治军奇严,手下提拔的将领那都是用敌人脑袋换来的,若有个把买官的,他都是直接军棍处置的。

      如今再看着台上那位女娃,大家都很好奇。莫非她是来走后门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少公能答应?

      只听帷幕后娓娓道出三个字“押下去!”

      底下一众人才长吁了口气,对了嘛!行不通的,少公那里没有人能讨到便宜。女人,漂亮女人,都没有用!

      后来安月云这一段事迹被长宁知道以后,也是狠狠被批判了一通。

      “安月云你不会追男人是吧?不会追男人你能读点书不?但凡你能读点书你去看看那男女之间谈情说爱不是选在“黄昏后”就是“月上柳梢头”。有谁像你一样选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你不在乎名声你给我皇表兄留点面子不?那种情形之下他就是真对你有意思,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他要是从了你,那他不就从咱盛朝的神话变成笑话了?”

      安月云内心以为长宁一辈子说不出几句有脑子的话,但这句话在理。可她当时仅仅只是想让他记住自己,想到便去做了,旁的真没深想!但话说回来,她那么闹一番,目的是达到了。慕云凡至此是决计记住她了,她色胆包天的把较场都闯了,他能不往心里记一记?如此一思量她又觉得这事干的还是漂亮。虽然脸是丢了一丢丢,但他至少记住自己了,如此,一切便都值了!

      安月云原本想着能让慕云凡记住自己这就不错了,怎知老天爷那么偏心自己,还给自己找了好事来。

      某日,皇后姑母居然问她“月云,你想嫁人吗?”

      安月云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那要看嫁给谁!”

      皇后抿嘴一笑“自然是称你心意的人。”

      安月云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问向皇后“姑母知道什么人称我心意?”

      皇后又是一笑“较场之上,美颜四郎镇国少公!”

      安月云当时只觉得自己这命简直是被天神祝福了,所以才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但这幸福来的实在太急躁了,她一时被冲撞的昏了头,只顾着豁着命点头答应愿意嫁,却没留意皇后跟她摊出的一沓子嫁给慕云凡的条件,她到底办不办得到!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她当时听进了皇后的那些条件,大概也不会拒绝,应该说只要能嫁给慕云凡就没有什么是她会拒绝的。

      要命,她安月云又不是长生果吃了能长寿,皇后拿她的命有什么用?要钱,她皇后能缺她那几个嫁妆银子?

      成亲的事皇后办的很是雷厉风行,前后只让安月云等了个把月,如果不是慕云凡要把武官选试主考完结,估摸着皇后能干的更利索点。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了皇上、太后还有慕云凡本人的。坊间说她是跟慕云凡谈了个条件,条件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似乎是和一个女人有关。这些安月云听了,但都没往心里去。

      女人?她自己也是女人!能被交换的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成亲的仪式在江都办不了,慕云凡虽是皇子,但到底没有封王,若在宫中行礼不合祖制。所以安月云还要远嫁到戍州,戍州离江都相距数千里,慕云凡先一步回了戍州,安月云一路上舟车劳顿,各种颠簸足月有余才到。

      本来她并不娇弱,却也敌不过山高水长,昼夜行车,一到戍州她便病倒了。一病便是三月,差点把命都给丢了。

      成亲的仪式也一直拖着,原本半年前就能成的亲,生生被拖了那么久。

      不过安月云以为好事多磨,早成亲晚成亲,早晚要成亲。生米已经下了滚水,没有理由还会被人捞起来不煮了。

      等一等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慕云凡自她来到戍州就没来瞧她一眼,让翠柳去问,总说他军营事忙抽不开身。

      安月云听的心疼,怎么忙成这样,身子累垮了怎么办?她暗暗决定成亲以后定要好生做个贤妻良母,照顾好这个男人。

      她一心盼着早日成亲,仿佛只要拜了堂,他就真的能和自己举案齐眉、相守白头了。

      身子稍微好点能下床,她就急不可耐的去找江都来的司礼官让他选好日子就拜堂。

      这位司礼官本就是江都来的早就想办完差好回家。安月云身子一好,他就开始着手推算时辰,可每次算出来的日子拿到慕云凡那就说这冲那冲要不得,终于把他憋火了,偷偷摸摸给皇后去了封信,说这亲怕是结不成了,皇后一急怕那夜长梦多,撺掇着皇上下了道旨,催着把日子给定下了。

      安月云终于等到披上大红盖头的日子。多少人穷尽一生求不得的金玉良缘,她不费周章的就等来了。此生她该当知足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晚,她坐在红鸾帐中,想起教习嬷嬷授的那些闺房密事,脸一阵一阵的燥热,心跳的仿佛要炸裂了一般。当盖头下展露出慕云凡的皂靴时,她紧张的几乎连呼吸都止住了。
      她很想知道盖头被掀开的那一瞬,慕云凡会是怎样的神情,他会笑吗?他的笑容她还未曾见过,但她想象过那会是怎样一番销魂的隽美,今夜,她想今夜,他一定会对自己笑的。谁的洞房不是欢天喜地?

      然而良久,他却驻足在盖头前不动声色。

      她想他或许也有些紧张,不妨事,再等等!

      又过了半晌,他仍是沉默。

      她忍不住唤出一声“夫君!”

      那边却始终没有应声。

      她着急的手心浸出了汗,差点就要将那盖头自己掀了去。

      他却终于开口道;“你先歇着吧,外面还有客人,我去陪一下!”声音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一股冷风随着他转身的衣摆袭了过来,那风袭到安月云的脸上,生生像挨了一记耳光。

      她顾不得伤感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袖摆,大喊一声“夫君”,待他停住,她又压低声音道:“掀了盖头再去吧,大娘说新婚之夜夫君若是不肯掀盖头,夫妻日后定难长久。你若实在急着出去,我就在这等着,不管多晚只要你回来我都等着。”

      那边沉默了少顷,说“不必了,今夜我还有别的事!”声音冷漠的让人不寒而栗。

      新婚之夜,新郎还有什么别的事会比跟自己新娘子洞房更重要?安月云想不出。

      她紧紧攥住他的袖摆不放,他却将她的手拂去,决然的抽袖转身。

      她惊讶于他的冷漠,见他真是要走,她连忙冲上前去环住他的腰,她不会撒娇,却将头伏在他背上,极尽温柔道:“夫君,别走好不好?”

      他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停留。只是粗暴的掰开她的指节将她从自己腰上甩开,

      她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冰冷的石砖上,大红盖头也跟着一起掀飞,她慌忙伸手想要接住盖头,却不小心撞上一旁的桌角,狼狈的倒在他脚下。

      这一幕分明就发生在慕云凡的眼前,他却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安月云缓缓抬起头,只见他始终袖手立在面前,默然的俯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她额头渗出了血,不由的疼出了声,却见他嘴角微微浮出一丝好似解恨的笑。

      解恨?恨?

      为什么会有恨?

      安月云错愕惊慌的看着他,急于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然而,他摔门离开的淬不及防,她甚至都来不及说出一个字……

      新婚之夜,安月云就这样被自己新郎抛弃了,一时间,她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委屈的几乎就要死掉,在那一刻她想到了哭,若能落泪倒好了,至少那种痛心的感觉多少还能排解一些,可她哪里有泪?她天生就流不出眼泪,即使再悲伤,心再痛,哪怕痛的要死掉了,她也只能咬着牙,呼吸艰难的抽噎。她从来都不会哭。

      外人都以为她很坚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坚强,而是可怜,如果说别的女人都是水做的,那像她这种连哭都不会的女人,是不是都不配叫女人?

      她在慕云凡离开的第一时间冲出了房,想要向他问个明白,然而才冲出去几步,她便发现自己呼吸起来十分费劲,胸口起伏的也异常凌乱,慢慢的,胸口收紧的频率越来越快,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她以为伏在地上会好些,却几乎要窒息了。原来几月前的那场大病,大夫诊出她先天有喘疾。好在从小习武,身子尚算康健,素来未有发病,但是过度悲伤抑或久寒不治就会让隐疾发作。

      那一夜,她第一次尝到了喘疾发作的滋味。

      那感觉仿若整个人掉入了深海,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每一次喘息,都像在水中挣扎,她挣了很久,到最后,已是精疲力竭。

      她想她大概会死吧!

      如果当日她就那样死去,免受之后的种种磨难,那么她的死,倒也算得上是安乐。

      谁知她命大,那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自己消失了,稍微好过一些,她便继续撑着身体去找慕云凡。正在她不知要到哪里去找他时,却听见府中的两个家丁在花园偷偷议论:“少公竟然在新婚之夜都跑到芷烟姑娘那去,我看这新夫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吧!”

      “谁让她是皇后的人呢?依少公那性子,说不定会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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