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良宵》Anya牙

1、楔子

　　延和七年，十一月初九，大雪。
　　安定侯府正院的西暖阁的一扇小窗开了一道小缝隙，清晨的大雪下成了雪雾，在灯笼的橘暖中发着银茫茫的凛冽微光几乎遮住了视线。一双栗色的眼睛透过那道缝隙，望向了主屋。
　　主屋门口晃着十来个影子，皆在窣窣而言。卯时过半，天未亮，按理说正院本不该有这么些人。这却是因为安定侯府的主人——安定侯陆肃之重病了。
　　陆肃之如今已经七十有三，身子骨一向健朗，可不巧月初一场小雪让他老人家滑了一跤，自此就没再从床上爬起来过。
　　十一月的第二场雪，下的极大。安定侯意识不清地昏迷了过去，宫里也得了消息，皇帝急忙派了御医前来，动静闹的不小。侯府里头排得上号的便都聚到了正院，进不得主屋，便在门口站了等。
　　辰时，太医拎了箱子走了。门口的人便分了几波被唤进了主屋，进时踯躅，出来的时候却走得匆匆。
　　辰时三刻，陆林从主屋出来往西暖阁走。小窗中的人见了有人过来，急忙关了窗户，躺回床上。
　　陆林装作没看见窗沿上被推平的雪，轻轻扣了两下门，“清宵少爷，侯爷请你过去。”
　　“嗳。”陆清宵应了一声，急忙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套了衣服就开了门。“祖父叫我吗？”
　　陆林点了头，牵了陆清宵的手出门。从西暖阁到主屋，不过十几步路，陆清宵却走得艰难。半是因为心中害怕，半是因为路实在难走，雪下得大又未来得及清扫，没过了陆清宵的小腿。
　　若是平日，陆林大概会将陆清宵抱起来，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只是在心中微微叹口气，握紧了陆清宵的手。
　　陆林撩开了主屋的厚门帘，一股药味儿扑鼻而来，陆清宵皱了皱眉眉头，他畏惧这个味道，虽然并不理解这一夜发生的种种意味着什么，心中却是惶惶不安。
　　“进去吧。”陆林在后头轻轻推了推陆清宵，自己却没有跟进去。
　　卧房外有一张黄花梨屏风，陆清宵在屏风前停住了，他盯着屏风中间犹如钟馗的树疤发了会呆，直到里头有人喊他。
　　“清宵吗，快进来。”陆肃之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中气十足。
　　陆清宵小步走进去，喏喏喊了声，“祖父……”
　　陆肃之靠在床上，望着一脸惶惶的孙子伸出了手。
　　小跑了两步握住了祖父的手，陆清宵心中有些害怕。“祖父，你病好了吗？”他这几天都没见过陆肃之，这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曾经问过陆林，不过只得到了祖父病了怕过给他病气只能过些日子才能见的回答。
　　“好了。”陆肃之摸摸陆清宵的头，眼中满满都是宠爱。“清宵，来看看祖父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他回身从床头的小箱子中摸出一个乌木匣子。
　　陆清宵接了过去却没有打开。今日是他的生辰，可陆肃之虚弱的仿佛马上要撒手而去的样子却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陆肃之也不催他打开，只是嘱咐他，“收好这个，这是祖父跟你之间的秘密，不许给其他人知道。”
　　“好。”陆清宵乖巧地点了点头。
　　“清宵，你可还记得你爹是什么人？你又为什么从小跟在我身边？”
　　陆清宵有些奇怪，对于他的父母陆肃之说的并不多而似乎也并不愿意他提起来，“记得，祖父说我爹是府上在晏宁的远房亲戚。祖父接我来给大公子延续香火的。”
　　“清宵，今天祖父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牢牢记在心里。”陆肃之虽然犹豫了八年，但还是决定将事情说给陆清宵听，毕竟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考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