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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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妮公主与英雄迪卢木多这场盛大的婚宴看似宾主尽欢，丽芙则趁着康马克去与其他国王应酬时溜出了大厅，虽说是自己姊妹的婚礼，但她很难平心静气的接受旁人的指点、侧目，格兰妮顺遂的婚礼放在她身上就是一个最大的讽刺。
她没有回卧室，而是到走廊尽头储放杂物的小房间，老实说她也不确定这一间储放的玩具究竟是她的还是格兰妮小时候玩过的，除了康马克三令五申过安格斯送给她的礼物不准擅自拿走外，剩下的格兰妮若是想要随时就会这么做。
小房间没有窗户，推开木门时室内一片漆黑，空气也相当闷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来，一直到她看到一个坐靠在唯一露出墙面的人在独自饮酒，她才知道自己是反射性的循着对方身上的气味过来的。
「……哥哥？」
「丽芙？」科普雷晃了晃酒壶，空了，酒气很浓但没有醉过头。他把手边的东西都推到陈旧的杂物堆里，「如果你还聪明，就该装作甚么都没看见转头离开。」但她没有移动，科普雷显然也不在意，闭上眼，「有时候我想离开塔拉。」
他的声音很轻，透着挫败、沮丧，「有时候。」丽芙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或者说，应该没人见过科普雷如此脆弱。
不是被康马克教训的鼻青脸肿时的不堪与狼狈，而是一种精神敌人击败的疲倦。
一直到很久以后，丽芙都不认为是康马克击垮了科普雷，而是科普雷自己。他任由自己短暂的出现脆弱，接着再次伪装，只因为他认为权力与血脉是他与生具来的责任。她则是少数可以窥见这一幕的人，科普雷的妻子绝对不在其中。
丽芙放慢脚步走到科普雷身边。「塔拉确实太壅挤了，街上到处都是垃圾和人。」
科普雷英俊、高贵、才华洋溢，许多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至高王的长子也不为过。理当如此的，有个值得托付的继承人是何等幸事，有些国王求而不得。
若是康马克愿意放下自己的顾虑、若是康马克愿意和科普雷沟通──
可惜康马克做不到。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康马克正在将科普雷推向另一条路，如果没有人拉科普雷一把，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有讨厌的人。」科普雷吐了一口气，像是说出这句话耗尽了极大的精力。
「但你不会离开，不是吗？待在塔拉，不能因为几个讨厌鬼就自动退出。。」
科普雷抬头仰靠墙面，好似平常那样无所谓的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就留在这儿，整天出现在康马克面前让他恶心。」
「……」她小小的惊讶了下，想不到科普雷话说得如此直白。但惊讶同样也走得很快，康马克对科普雷所做的她都看在眼里，科普雷自然是知道的。
她今天也确实不想装傻。
「我不是要你们每天吵架。」
「由不得我。丽芙，其实你也不用特意来看我，康马克那离间人的手段我还少见？」他冷笑，「他不过是怕我借着你与费奥纳那群家伙搭上关系──你认为有可能吗？」
「可能性不大。」几乎不可能。
「那一次还真是可惜，我差点成功杀了他们，人数可不少。芬恩要是个白痴就来跟我做朋友吧。」
丽芙无言以对，她从来没能了解科普雷与骑士团之间的深仇大恨由何而来。
最后她只能说：「再见，哥哥。」
「直接叫我名字吧，我知道你从来不信这一套，那些称谓毫无意义，康马克只会装模作样的要我们所有人扮演和乐幸福的家庭成员……我看就格兰妮才信这一套呢。」他给了她一个仓促的拥抱，「再见了丽芙，你被康马克放逐出塔拉，剩我一人孤军奋战了。」
丽芙难得犹豫了下，说：「我以前，很不喜欢康马克。」
科普雷抬眉，「说吧，我本来想结束应酬，不过你如果还有精神，我想多听一些。」
科普雷又一次坐到地面，她也跟着坐在对方身边，分明他们旁边就有桌椅，但缩在墙边──康马克所有拥有的塔拉王宫的卧室墙面，然后说着康马克坏话，这么做像是能让他们即将谈论的事情更有隐蔽性。
丽芙说：「康马克并不在意我，我长相平凡、反应迟钝，格兰妮漂亮、讨喜也更能用来吸引权贵的目光──你认为我是想诉苦吗？」
「听起来很像。既然你小时候有感觉，那么我道歉，我以前对你也不友善。」
「那是因为你以前还小。等你从费奥纳骑士团回来后变了很多。」
科普雷不带一点笑意，「在骑士团确实让我变了很多。」
丽芙尴尬的笑了笑，「我可能还是有点在意，不过更多是厌烦，我讨厌康马克对女儿的冷淡，偏偏我还得花时间应付他，想办法在他打歪注意时让我过好点。」
「你说弗克麦亚力。」
「我告诉自己他是个……勉强可以接受的婚约对象，但是我为甚么得委屈自己降低标准？」丽芙注意到科普雷好笑的表情，知道对方心情好了一些，「好了，说了不少康马克的坏话，但我还是想说，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他或许不像伊恩这样溺爱我──」
「别、你想作和事老，」科普雷摆手，「丽芙，你不是甚么热心助人的女孩，别一时想不开做蠢事。记住我的提醒，你去任何地方都不要插手旁人的争执，省得你最后被拖下水。」
这确实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我十一岁那年、你记得康马克带军队到阿尔巴打仗那次吧？」
「我记得，你穿着我的护具到阿尔巴。」然后她受伤、住进博因宫整整五年……他们必定想到了一处，科普雷有些感慨，「很多事都变了。」
包括康马克对科普雷的态度。
由过度期许的严苛转变为夹杂妒忌、自豪的吹毛求疵与针锋相对。
丽芙继续说：「一开始康马克以为穿着护具的我就是你，康勒要与他决斗，康马克的实力是绝对比不上库丘林的孩子的。」
「所以──那个康勒是真正的库丘林继承人。」
丽芙摇头又点头，「我不能完全肯定。」当时她的实力不足，无法探知康勒身上四分之一的达奴族气息，「但我认为是。他的投枪百发百中，在战场上确实所向披靡。你没有像其他人打听过这件事吗？」
「我不会只向你一个人打听。」这确实是科普雷会做的行为。「按照你们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是库丘林的孩子。不过很显然没有完全继承库丘林的英勇与智慧，竟然跟弗摩族的人混在一起。」
丽芙被科普雷这句话带偏了思绪，「弗摩族？你怎么会这么说？」
「那时候攻击你的人肯定是弗摩族……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证据。」安格斯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丽芙当然相信科普雷的说法。
不过弗摩族与达奴族仇恨一直都存在，没必要现在探究这些事。「总之，康马克在赴约前见了我一面，他向我──向你道歉。我忘记他说了甚么，但他也认为自己对你太严苛了。」
科普雷楞了一下，失笑，「如果他之前真这么想──那时候的他也确实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丽芙知道，当康马克重登至高王宝座，对科普雷的态度只是日益糟糕。「他猜忌你，科普雷。因为你没有弱点。你不像康柏尔那样执着，也没有希拉克这么残忍疯狂。」
「他们都是杂.种。」科普雷再认真不过的说，「私生子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丽芙，他们不完整。你看看艾波娜，她那名义上的父亲愿意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但她终究没办法幸福，她每天都很焦虑，也一直想要模仿格兰妮，但她又很自卑，残缺会折磨她一辈子的。」科普雷低声说：「就像我们的父亲康马克。」
她也听说过很多次关于康马克的身世，许多矛盾冲突又语焉不详，但不容忽视的是，康马克有很大的可能是个私生子。
同样的，康马克也可能因为这层出生而忌妒科普雷唾手可得的一切。
她说：「我只是想说，你太优秀了，康马克怕你有一天会取代他。」
「就像芬恩忌惮迪卢木多那样吧。」她皱眉，但科普雷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猜忌我，我当然知道。另外我也要纠正你的说话，我一直有着弱点，康马克也知道──说这种事就像放任你拿手去掐我脖子，我就不说了。」
丽芙点头，「没事。」
他们又聊了许多，不过更多时候都是安全、随兴的闲聊，关于童年的趣事、关于许久没见的朋友、关于长辈的糗事……
「喔，说到这个。我昨天在走廊遇到奥斯卡，他跟我问起你的事。」科普雷的语气乍听之下很随兴，「你们吵架了吗？还是这又是甚么新游戏？」
「他问了甚么？」
「芬恩不是让你自己找五个人？他想知道你找了哪些人，我只告诉他我不知道。好了，我先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了吧？」
「也不算吵架……不过太常看到对方的脸有点烦。你不这样认为吗？尤其奥斯卡的嘴巴实在不大讨喜。」
「那是你们女孩才会这样认为。当然，我和马库斯听到他嘴巴又犯蠢的当下也不高兴，但顶多揍起拳，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她忽视了科普雷调侃的笑容，心底有些无奈，难道他们的互动在外人眼中就这么像情侣吗？但话又说回来，奥斯卡对自己底下的位子动了念头，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困扰啊？
谈天一直到了窗外夜色渐淡，她心里依然带着疑惑，为甚么科普雷对费奥纳怀着敌意？科普雷跟随莪相、跟随骑士团四处旅行的四年间究竟发生了些甚么？但这些疑惑到了嘴边她还是说不出口。
再过几天，丽芙硬着头皮去找奥斯卡、经历几番周折总算让奥斯卡点头答应，她也不得不默许康马克往她的小队安插眼线。虽说不是很满意，但至少事情有了着落，也算对芬恩有所交代。紧接着又过了几天……具体时间丽芙也没什么印象了，她只记得这个时间点她跟随费奥纳骑士团离开了塔拉，而三天以后就传出了格兰妮怀孕的喜讯。
当她真正以一位费奥纳骑士的身分离开塔拉起，她与至高王家的一切连系似是一点一点被剥除。自那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费奥纳骑士们四处流浪，偶尔，重大庆典她也会回宫殿小住几日，但随着她与康马克关系逐渐疏远，频率渐渐变少。关于塔拉的小道消息还是不断传来，她听说科普雷鲜少离开塔拉，也不知是科普雷刻意还是康马克的忌惮，她没什么意愿探究也没太多机会当面询问科普雷──直到她有机会与科普雷面对面、单独的交谈时，也是科普雷登基至高王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夜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