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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十二、十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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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润发现相叶雅纪在存钱。
他推开门的时候,相叶正急急忙忙地手里的存折往被子里塞。他装作没看见似的坐在那团被子上,然后看相叶的脸变得非常搞笑。
“你的工作到底有没有在找?”松本问道。
相叶局促地盯着松本屁股压着的位置,又欲盖弥彰地结巴地回答着松本的问题:“有找过……有找过……”
他想用过去时把这个问题巧妙地带过,但松本润出了名的较真没能让他轻松得逞。“是正在找还是……”
“总之你别管了。”相叶急躁起来,坐立不安地左眼朝上瞟着挂在墙上的时钟。然后坐又不是,站又不是,最后索性站起来,踱着步子。
“你急什么?”松本看他站起来,就想把他按下去。
相叶的心急全部表现在行动上,他伸手把松本往门口推。
“时间也晚了。你快回去吧。”相叶明显的想赶人了。
松本开始还笑着问着问那,即使看到相叶的着急的表情也全当看戏了。
但当相叶开始把他往门口推的时候,他有些恼火。
靠!难道我是个赖着不走需要主人逐客的人吗?
他转身,使相叶伸出去的双手扑了个空。
相叶站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直接扑到了松本润身上。
松本润也顺势被惯性冲击得后退几步,抵在了墙上。
他能看见相叶的汗珠,清晰地在额头划了个弧线,然后滴在他的衣服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相叶对松本的生气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
当松本两条好看的眉毛一皱起来,他就赶紧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低头道歉。
但这一回,道歉不管用了。
松本“啪”地打下他的手,推开几乎挤得他无法动弹的相叶雅纪,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相叶看见松本的气还没消,急忙追上去,但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
“不行,不行……”他又急得在原地转圈圈,反复嘟囔着:“得收拾一下,得收拾一下……”
松本润怒气冲冲地走下楼。
该死的相叶雅纪,当自己是灰姑娘么?到了十二点又怎样?现了原形么?那倒是变一个啊?变一个啊?!
突然就把老子往门口推,逐客也不带这么直接的!
当老子喜欢赖在你家啊?!
但想归想,骂归骂,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往二楼亮着橘黄色灯光的房间望了一眼。
那个灰姑娘站起来又坐下,显然很忙碌。
搞什么呢?难道在找存钱的地方?
从相叶鬼鬼祟祟地把东西往被子里塞的时候,松本就知道相叶有事瞒着他,说不定还不止这一件两件呢。
但松本也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他保留着其实自己也看A/片的秘密,却偏要在相叶雅纪面前摆出一副女人倒贴我也不要的样子一样。
所以他能理解,即使相叶这个思想直接反应在脸上的笨蛋,也开始保留自己的空间了。
了解相叶如松本润者,自然不会揭穿。
但看着那个拙劣的掩饰方法,实在很有趣,所以忍不住善意地捉弄他一下。
仅仅是个小小的玩笑而已,那家伙有必要这么着急着赶人么?松本润郁闷了。
这么一副不再欢迎的样子,明显觉得他,松本润,很碍事。
切!松本润一脚踢翻了垃圾箱。
接下来应该头也不回,很有型,很有型地,像道明寺一样拉风地走。但那毕竟是演戏。
事实上,松本润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回头,不服气地朝相叶的窗子看过去。
这一回,窗口是两个人。
13
搞什么?……但松本来不及细想,他看见在相叶房间的那个粗壮的男人抓住了相叶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揍到他脸上了。
那个笨蛋难道借了高利贷?!松本拔腿就沿着刚才一步两回头的街道奔了回去。
气喘吁吁地奔上二楼,开始狂敲相叶的房门。
不会已经被打晕了吧……松本几乎是拳脚并用地对相叶的房门施加瀑力,不能打在相叶身上的力气全部发泄在了房门上。
松本凑在门口听了听,似乎没动静。
当他正准备砸最后一次门,然后想别的办法进去的时候。
门开了,他一拳砸在了相叶脑袋上。
“好痛!”相叶捂着被松本砸中的脑袋,这力道简直就是劈砖头啊。
松本一把拉过相叶,护在身后。警惕地朝房间里巡视着,生怕那个男人扑过来。
但僵持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你没走呢?”相叶把头伸过来,扛在他的肩膀上:“晚回去可就没电车了哦。”
松本还没从刚才的警惕中回过神来:“那人是谁?”
“那个?哦……”相叶还是一副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那是莉香的哥哥。”
“哈?!”这次松本润的眼睛瞪了起来,诧异的表情显然比生气的表情幅度要大得多。
三个人坐在茶几旁,松本点头打个招呼觉得混身不自在。
松本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又瞟向别处,再看着墙上时针分针即将重合的时钟。
看来真赶不上末班车了。
“刚才……实在抱歉。”松本直挺着肩膀,非常勉强地在道歉。
“我也很抱歉……”那个男人说:“说来就来了。听相叶说,我来的时候,你才刚走。”
其实是被赶走的。嗯,强行驱逐。
松本润的眼珠子又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然后落在倒茶回来的相叶雅纪脸上。
相叶感觉到了左边那问责的目光,然后在心里碎碎念着,大哥啊,大哥……你再坐一会儿吧。
那就改天再聊。莉香的哥哥非常豪爽地干了桌上的茶,然后站起身来。
“不打扰你们了。我也该走了。”他转身往门口走,相叶几乎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大哥……你不坐了?”
“走了。走了。”莉香哥的行事风格和体格一样强健。一踏出门去,把门结实地一关,半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剩下的两个人,看看地,看看天,看看时钟。
铛~铛~铛~十二点。
相叶变身了。
他转过来,面朝松本,正襟危坐,双手伏地,九十度弯腰,像只大青蛙似的趴在地上,行了个标准的谢罪礼。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瞒着你们……”相叶的声音传到地面,再从地面反弹到松本的耳朵里。“我要和莉香结婚了!”
“哈?!”松本润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再看墙上的时钟,难道过了十二点人都不正常么?“等等……你说真的?!”
相叶爬起来,近乎讨好地举着他那个惯用的道歉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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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答应了樱井的邀请是因为那个白痴真的做了一件很白痴的事。
他居然三更半夜跑到了二宫家楼下,然后不停地按喇叭,一副你不出来我就吵死你邻居的鱼死网破的架势,逼得二宫不得不缴械投降。
“我们去看东京塔。”当樱井露出两颗板牙笑着说出半夜叫他出来的目的的时候,二宫真的很想掐死他。
半夜的东京塔裹着炫目的红光,在城市的灯海中,显得孤独而壮丽。
樱井翔拉着他走到塔下,指着塔尖让他看。
“你说,如果站在塔尖,能看多远?”樱井翔兴致不减。
二宫揣着手,没好气地回答:“你去问修电线的。”
“站在塔顶,所有灯光的地方都能看见。”樱井翔说得很激昂,甚至激昂地把二宫揣在臂弯里的一只手掰了出来,像跳歌剧似的展开手臂,指着远方灯火最灿烂的地方:“那些能看见的地方,都是我们的。”
二宫诧异地看着他,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樱井翔。
二宫和也记得第一次见樱井翔时候,那个人很礼节性地伸出手,然后轻轻握了一下,官腔地说着你的表演令我很感慨云云。
那种生为同龄人,却没有一丝同龄人该有的表情,给二宫留下了深刻印象。
原以为樱井翔会是那种讨厌的学生会干部,但碰面的时间多了,却发现樱井翔并不如他的对外形象一般完美。
比如背越式跳高是他的软肋,他僵硬的肌禸总无法划出一道高抛的弧线。
于是很多个下午,二宫总能看见他在体操垫子上摔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没有人规定大学生要会背越式跳高,但樱井翔只会练习到超出自己生理极限才罢手。
可能是他精英式的家教,抑或不服输的性格,使得他总孜孜不倦地向着最前方奔跑。
而这次,这个口气可太大了。
从东京湾吹来的风,绕过东京塔细密的骨骼,拂过站在塔下的两个人。
夏天的风,湿热而黏着,像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樱井翔眼中闪动着的,是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的灯光,都映在了瞳孔中的流光溢彩。
蓬勃而出的,是野心?是躁动?是年少所以透着的一股子轻狂?抑或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个大大的目标?
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他同意了。
但为什么?他问自己……没有答案。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聊到在某个闷热的午后,看那个白痴一遍遍地练习背越式跳高一样。
也许,那个白痴身上有自己所缺少却一直向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