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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二、十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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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经纪人再次警告不可以走得太近吗?是自己的原因吗?
相叶更觉得不安了。他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预感,可以嗅到危险的气息,而这种感觉因为松本润并不爽朗的表情而变得愈加浓烈了。
他也拦了一辆车,跟在松本那辆车的后面,一路尾随。
那辆车开到了新宿一家酒店的门口,酒店的门面不大,松本一下车就钻了进去。
相叶看着酒店旁边竖着的霓虹灯牌,黄色绿色的灯光拧成了黯淡的图案。
那股不安一直在心头徘徊,相叶搓了搓手站在酒店门口。
一月的天气,晚上的风是刺骨的冷,搓了半天手也不觉得暖和,揣到口袋里也还是冻到骨节发僵。相叶呵出一口白气,指尖在触到融化了水汽的瞬间,更觉得冷了。
松本在里面干什么?那么久……会不会进去了就不出来?猜测了所有可能之后又觉得混乱了,相叶觉得还是等在门口就好,比起思考,他宁愿相信直觉。
远处想起了警笛声,那声音犀利得仿佛会划破夜空。
相叶缩着脑袋,不停地跳着以暖和冻僵了的双脚,但作用不大。
他张望了一下,只见映红了的一片影子从街角缓缓变强了,灯光一转,刺过瞳孔是一水的红色。
警笛的声音伴随着那片红光传来,越来越近,震动在楼宇之间。
发生了什么?相叶有些不好的联想,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使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跳动得唐突。
他慌乱地奔跑起来,找到最近的隐蔽巷子,将身形隐没在了大半的黑影之中,但心脏还是跳个不停,因为觉得那会是冲着松本来的。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藏在警察看不见的角落,注视着事态发展。这样的自己……他攥紧了手,连指甲扎着掌心也没有察觉。
汗水顺着额头滴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警车疾驰而来,一辆,两辆,三辆……
心脏在警笛声嘎然而止的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但紧接着,又随着从车上下来的纷繁的脚步而剧烈地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口一般。
车顶的红灯不停地闪烁着,照得霓虹灯的牌匾都黯然失色。相叶一眨不眨地盯着酒店的门口,生怕一个疏忽会错过了什么。
然后,他看见从楼上被押下来的松本润,他的脸在红光的映衬下,更显得烦躁不安。
相叶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松本怎么会被警察就这么押到了车里?他哆哆嗦嗦地去摸手机,手抖到连翻盖都揭不开,那蹭着汗水的手指连扳开手机盖都会打滑。
“Nino……”他竭力让自己能把情况说清楚,但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却如杂音一般,传进了听筒,也搅和着他的思维。“Jun……被警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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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赶到的时候,相叶在警察厅门口已经来回转了十几个圈。
“小润他……自从下午和一个人交谈了之后,就变得怪怪的。”看到二宫之后,他一把抓住,仿佛找到了救星似的:“他一直很不安,不停看表。和我分开了之后,就匆忙进了新宿的一间酒店里。我不放心,就一直在门口等……谁知道……”相叶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喉咙又开始哽咽了,不知道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了几个圈圈又憋了回去,但那布满血丝的眼白,看着令人揪心。
“他一个人被抓么?”二宫反手抓着他的胳膊,借力使他冷静下来。
“还有其他人,但……”相叶说着有些沮丧,当时他太着急了,以至于除了紧盯着松本之外,根本不做他想。
“没事的,没事的……”二宫拍着他的肩,开始在手机里面找可以帮忙的人。
不知道二宫联系了谁,只看见他低声说了句“那就拜托了”,言辞恳切。没过多久,从警察厅里出来的人四处张望了一下,把他们带了进去。
“你怎么会认识这里面的人。”相叶有些吃惊。
二宫的眼睛左右瞟了瞟:“律师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不想告诉相叶关于太阳会的事。
但不可否认的事,入会之后,他的人脉扩宽了不少。
松本正在接受审讯和药检,所以无法见面。
“可以告诉我们是为何被捕的吗?”二宫追问原因。
“吸毒。”那人摊了摊手:“听说他是艺人,这种事情很常见。”
“不会的……不会的……”相叶抱着头靠到墙上,抓住二宫的肩膀:“nino……他不会的,你我都了解他,他不会的。”
“会不会要看尿检的结果,如果呈阳性的话,再怎么抵赖也是没用的。”那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相叶听到那句话,瞬间就被激怒了。二宫从没看到过他呲起牙来,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对方的样子。
“这次的突查行动是谁组织的?”二宫一边握住相叶的手,以防他有什么举动,一边问那人。
那人听到这句问话显然愣了一下:“是佐藤课长。”
“我们的人?”二宫皱了皱了眉头,对方被这眼神的暗示压得说不出话来,口气也微微变得恭敬了起来:“是。”
“带我见他。”二宫用的是陈述句,没有任何波澜。
“这不太好……”对方犹豫了一下。二宫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但没按下最后一个键,对方就飞快地制止了他,作出一个“请跟我来”的手势。
相叶从没见过这样的二宫,这种命令的语气和果断的判断,哪里还是大学时成天和自己打机的家伙。
记得大学时的二宫和也,整天蜗居在椅子上,不修边幅的样子看着前途无光。
但现在,哪里还见当时的影子?只觉得浑身散发的气势咄咄逼人,似乎是变了个人,一字一句不容拒绝的对话,又似乎有了当年樱井翔的影子。
二宫见到了佐藤课长。
对方一边陪罪一边拉拢,连声说着“没想到是高桥先生的人”。二宫瘪嘴笑了笑,他知道太阳会不是单纯的民间组织,虽然想过他们的势力可能已经蔓延到了警察这边,但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会如此恭敬。
“这次的行动是有备而来的吧。”二宫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出一支烟,对方恭敬地点上。
“□□斗气而已,我们接到举报说渡边组今晚在那间酒店搞大麻派对,就去搜查一下,给他们一些小警告,没想到惊动了组织的人。”佐藤把打火机攥在手里,看起来有些局促。
“谁的举报?”二宫追根究底的盘问令佐藤有些为难,他抓了抓几近秃顶的脑门:“我们的警方的卧底,你知道,毒品这事情是屡禁不止,我们也就是时不时抓个小鱼小虾而已。其实高层早跑了。”
“你的意思是……事情不会闹大?”二宫眯了眯眼睛。
佐藤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如果渡边组和太阳会有联系的话就更不会了。”
“那就请佐藤先生买我个人请。”二宫站起来鞠了一躬:“放了名叫松本润的人。”
佐藤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要等药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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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课长室的时候,二宫的烟烧到了烟屁股。他有些恼怒地把烟按在垃圾箱上,心里琢磨着佐藤所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刚进入太阳会,对太阳会的规模还不甚了解。但渡边组的名字倒是听说过,旗下主要是炒房地产,作房屋中介,当然也不否认涉黑的动作。
相叶听到松本润会放出来的消息之后,总算平静了一些。他坐在长凳上,保持着用手捂住脸的姿势。二宫也窝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
沉默了很久,时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走着。
谁也没有开灯,任由静默的影子充斥着整个房间。
“如果小润的尿检……呈阳性呢?”相叶抹了一把脸,看着二宫,轻轻地问。
二宫的嗓子有些发不出声,他狠狠咳嗽了一下,才说出那句答复:“他们说,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放人。”
相叶点点头,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膝盖上。
是在害怕吗?二宫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刚想抚上对方的后背,却被相叶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飞速逃开。
其实二宫心里,也同样害怕药检的结果。
不知道松本在欧洲接触了什么,不知道他怎样进入了艺能的圈子,不知道他受过怎样的苦,经历了怎样的磨难。那个家伙,把一切过程都隐去了,只是这么没心没肺地笑着回来,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分明是五个人之中最细心的一个,总会顾及他人的感受而不添麻烦,但谁又能真正了解他呢?二宫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而相叶也不能。
他有些愤懑地靠在椅子上,月光就这么洒在了相叶干枯的毛发上。他有些气愤当初那个把松本赶走的相叶,但又不忍心说什么。
他握紧了的手,再放开,以前骨碎的地方还浅浅地疼。
隐隐约约能听见相叶抽泣的声音,其实他的泪水早就徘徊在眼睛里了。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些,憋着太难受。
“我好没用……”相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在浸满了黑色沉默的房间里,那声音听着像是说给上帝的忏悔:“我既自私……胆小……”
“我不敢承担这份感情,所以选择了逃避……到头来,却让他独自……”相叶的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了,哭声从他的嘴边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即使他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即使他不敢再说一个字……
二宫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他的后背。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就这么趴在二宫的肩头,用最大的声音,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胸腔中所有的空气,都震动出来一般。
二宫能感觉到他的后背正硌着自己的手指,每一声哭泣都刺痛了自己的掌心,使得自己也随着他脊椎的颤动而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害怕,他在后悔,他在自责……
他在害怕。
害怕松本润会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悲伤的过去,害怕他偏离了自己熟悉的轨道,害怕他不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他在后悔。
后悔当初仓促的决定,把一个爱着自己的人逼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后悔即使爱他,想他,念他,到头来也没有主动寄过一封信,后悔怎么就能狠心把两个人分隔得这么远,分开得这么久……
他在自责。
他在骂没用的自己,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而现在,也是一样……
二宫拍着他的后背,泛红了眼眶。
相叶的痛苦,他能感受得到。他甚至想,多年以后,自己和樱井翔是不是也会以这样的害怕,后悔和自责收场。
人有的时候,的确是过于任性了。
为了一时的得而永远地失去了,为了一时的逃避而没有勇气了,抓不住眼前的幸福,强迫自己忽略可能遭受的痛苦。
夜很深沉,暗色的影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自己,这虚妄的安全感。
但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二宫听到那人的哭泣渐渐消了去,只剩下鼻腔里的呜咽,一声一声,绵延不绝。
“没事的,没事的……”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相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小润是个好孩子,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认识的还是他,不管他变成了大明星,还是其他什么人,他还是他,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