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茶花 ...

  •   江南河畔烟柳乡的三娘与当朝年轻的右丞相秦书关系非同一般。没人知晓三娘的本名到底叫什么,只知道每年五月份的一天俊秀斯文的右相会专程来看望三娘,5年来风雨无阻。
      世人也都晓得,右相的另一个身份是当朝的驸马爷,先帝爷最宠爱的揽月公主的丈夫。揽月公主想必是知道三娘这个人的,每次听到秦书南下的消息都会坐在房间里黯然流泪。
      “以后,你不必再来,我过的挺好。”轻拨了一下手中的琵琶,三娘垂下美目,微微叹气。
      “三娘,你若愿意,我定将你赎身。虽然不能给你一个正室的名分,可我答应你,今生只宠你一个。”轻蹙眉眼,秦书握住三娘的手,这双手根本不像一个出生在富裕家庭千金小姐的手,甚至连普通的农妇的手都要比这双手光滑,秦书压下急促的呼吸,这双手是因为自己才……
      抽回覆满疤痕的手,三娘起身打开后院的窗户,老鸨正在训斥新来的伙计,八成又是打翻了茶杯的琐事。
      “妈妈,你吵的客人不高兴了。”二楼的三娘俯身冲着楼下的老鸨柔声说道。
      客人,自然是右相。
      老鸨听得出弦外之音,连忙赔笑。三娘冲伙计使个眼色,伙计赶忙认错,屁颠屁颠往前堂跑去了。
      三娘回身,对上秦书没有波动的眸子。
      “我只是客人?”这个声调是生气的前兆,三娘知道,秦书生气的时候后几个字咬的偏高。“三娘,你还在怨我当年弃你于不顾。”
      “秦书,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怨不得人。”
      “既然不怨我、恨我,那就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只有秦书自己清楚,自己所谓的补偿究竟是什么。
      那年大雪,秦书家没有过冬的粮食,差点饿死。那一年,三娘也不过是十一二岁,那时,三娘还是当地首富的千金。派了下人给隔壁的秦家送米送面送银子,秦家感激不尽,发誓要报恩。岂知隔年祸起萧墙,钟家少爷们嗜赌如命,万千家产所剩无几。钟老爷被活活气死,三娘自幼母亲去世的早,钟家破落之后被无良兄长和姨娘赶了出去,三娘没有吭气,没了爹爹庇护,三娘很快接受现实。秦家二老收留了三娘,不久后便是秋试,秦书上京的盘缠拿不出来,三娘那段日子跑到绣坊,没日没夜的绣,帮人洗衣服,酒馆里跑堂,工钱还是不够。把自己关在房间三日后,三娘把自己卖了,老鸨当即付了她三百两。得到秦书高中的消息,三娘正在花楼里弹琴,脸上压不住的高兴,惊呆了在场的嫖客们。
      秦书回家乡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三娘远远的站在石拱桥上,瞧着马上的人和……他身后明黄色的轿辇。明黄色是皇家的专用色,卷翘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三娘便瞧见了从轿辇中探头而出的女子。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身旁的侍儿惊呼,果真是美人儿,竟把姑娘比下去了。
      脸微变了颜色,侍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
      戴了真丝手套的手抓住栏杆,是啊,一个是皇室公主,一个是风尘女子。
      抬抬手,低低的道,“罢了,咱们回去。”
      三娘继续在花楼里唱曲儿弹琴,此后几年里,右相每逢五月石榴花开的日子从京城回来去见三娘。三娘自是知道他成亲的消息,每次他来,她便不见客,在房中陪他下棋喝茶,仅此而已。
      蹙起眉,三娘淡淡道,“好,依你就是。”
      秦书眼眉松开,站起身匆匆忙忙的开门出去。
      华贵的衣袍扫过,三娘的泪点点滴滴的掉在地上。
      你的补偿,只是报答那一年我于你的施救之恩,只是在感激而已,秦书,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明白。

      来到丞相府已经约半年的时间,三娘很少见到秦书也不去主动找他。一次偶然才从小厮口中知道马上便是太后生辰,加上各国使者前来,右相自是忙的没时间回来。
      侍女通报有客人时,三娘刚吃完饭,正抱着暖炉靠在榻上看书。
      三娘抬眼,正是当年惊鸿一瞥的女子,白色的狐皮裘衣上有些雪花,头顶上的那支珍珠发簪……三娘失笑,看来秦书是喜极了这女子。
      起身施礼,三娘不卑不吭,“公主万福金安。”
      女子眼睛含笑,“果真如秦书哥哥所说,姐姐确实非一般女子。”
      三娘不语。
      “姐姐叫什么名儿?”公主与人并不生分,亲昵的坐了下来。
      “在花楼里人家叫我三娘,公主叫我三娘便可。”
      “哦……三娘,明晚是我母后的生辰,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亮晶晶的眼睛巴巴的瞅着三娘,“这可能是我最后能为母后做的事情了。”
      三娘心抖了抖,没有狠心拒绝。
      康平十五年,太后大寿,与民同欢,特赦天下。
      三娘端坐在铜镜前,女子妆容精致,眼波流转已是风情万千。
      宫女垂首站在旁边,隔了一会儿,领头女官才进来,“姑娘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三十多岁的帝王高高在上,三娘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
      花楼里的客人知道三娘的琴艺好,却没有幸目睹三娘的舞技。
      一身火红的衣服穿在三娘身上竟然没有显得庸俗不堪,反而另有风情。
      舞毕的时候,三娘心道,秦书旁边的女子怎么不是揽月公主?
      太后寿辰过去后,大雪的节气,三娘突然接到宫里的圣旨,仓促的随着小太监来到了全天下人仰视的地方。
      小太监进去通报的时候,三娘就站在殿外,鹅毛般的雪落了她满身,伸出手去,花瓣似的雪融了她一掌心。太后想必是在忙于各宫之事,皇后、嫔妃鱼贯而出,走过的时候纷纷打量着她,满眼笑意。
      贵气的皇后执了她的手,“妹妹快些进去,这帮奴才真是不知好歹,回头该好好教训才是,怎让妹妹冻了这大半日。”
      三娘俯身,这宫里头的主子将罚一个奴才就像当做笑话似的,三娘不禁感到几分凄凉。
      雍容华贵的太后坐在软榻上,描红的唇线微启,“坐过来。”
      三娘依言坐在一旁,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可还是清白之身?”避退了闲杂的宫女太监,太后开口。
      三娘一怔,感觉胸腔有股气在蹿动,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是。”
      “如此甚好,你也知道,最近几年朝堂和漠北战事不断,劳民伤财。为了停止战争,漠北可汗要求我皇家公主下嫁于他的儿子,哀家这一生只有皇帝和明月公主一双儿女,揽月公主又已经嫁人。漠北偏远,气候风俗,都与我朝不一样,明月贵为公主,哀家自是不舍得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今日叫你来,想让你知道此事。”分明是有求于人,皇家的人总能说出八分的命令语气来。
      “要我代嫁?”三娘只觉得命不由人,或许,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秦书进京。烟柳之地虽不比皇城豪华气派,可也是自由自在。
      “钟姑娘果然深明大义,明日早朝皇上将宣布认你做义妹,从此你就是我朝尊贵的若月公主。”太后的嘴角无限放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娘纵有万分不愿,还是答应了。她并不高尚,并不坚强,她也是世俗一女子,也怕一死。纵使没有人真爱她,她还是要活着,这世上没有比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回到丞相府已是傍晚,叫丫环撤了满桌的菜,三娘把自己关在了房内。
      半夜,听见敲门声,三娘翻了个身,右相的声音响了起来。
      “丹若……丹若……”
      三娘湖水般沉静的眸子滚出两行热泪,已经很久,久到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名。这两个字,在她遁入花楼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如此的叫过了。
      丹若,是石榴的别称,她出生那年赶在五月份,满园的石榴花招摇的盛开,火红火红的挂在枝头,让人欢喜得很。
      爹爹一时兴起,脱口而出,“就叫丹若,我钟家的女孩子,日后定会如此灿烂夺目。”
      从此哥哥上课的时候,爹爹也让她在一旁听着,男孩子学到的知识,她没落下一样。
      爹爹和娘亲总会看着她从骑马场满头大汗的跑回家,满眼心疼,直到八岁那年落马摔伤,她从此再没有碰过马。
      年轻的右相叫了半天,三娘没有出声,待右相走远后才放声低低的哭。
      册封大典弄的繁琐而复杂,只说自己是已故王爷流落在外的女儿,皇帝、太后亲切的唤她若月。若月,若月,就是仿若明月,三娘苦笑,这其中深意,她怎又不知?
      出嫁前,三娘住在皇宫,偶尔看到过年轻的右相进宫商议朝政。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不见那日的揽月公主?
      其实没过多久,三娘便已发觉,当日发间坠有珍珠发簪的女子就是明月公主,那珍珠发簪是秦书的娘亲最爱之物。三娘有些踉跄,嘴唇苍白的看着梅花间相拥的二人,一切都已经解释的通。原来一切,早就在计划之中。五年来每次来江南看自己,不过是个幌子,只要把自己带进皇宫,就一定能成为和亲的最佳人选。王朝这些年的战斗实力大不如前,只能一味的利用和亲来维持着下一个几十年的和平假象。
      三娘为自己的推断感到惶恐不已,秦书,那个俊秀温柔总是宠溺自己的秦书不会这样做的。
      只是,明月公主和秦书认真又愧疚的神情,让三娘无所适从。
      “三娘,我和明月是真心相爱,奈何先帝将揽月公主指婚与我,我不能抗旨。”秦书站在花间,眼睛下方有重重的黑影。
      三娘几乎倒下,真心相爱?那么,我呢?我抛弃一切,你怎么都不替我想一想?
      指甲嵌入肉里,三娘急促的呼吸。
      “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我……我已经有了秦书哥哥的骨肉,求姐姐成全我们。”慌张的明月公主立刻跪在三娘面前,梨花带雨。
      三娘含泪,哑着嗓子,瞥向秦书,“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说完后喷了一口血,眼前一黑,脑中浮现出那一年的画面,白衣俊朗的秦书在房内念书,娇小如她,捧着大把大把的石榴花站在窗前,笑语盈盈,“秦书哥哥,我要考考你。”说完后背着手,像个老夫子似的捋了捋胡子。
      秦书忍俊不禁,俯身趴在窗子边缘,目若灿星,“若儿请说。”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她开口,神情满是紧张,怕被别人看穿,装着轻咳了几声,“身无彩凤双飞翼的下一句是什么?”
      秦书自信满满的回答,“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男子不疑有他,催促着她赶紧回家吃饭。
      小女孩看他无疑,又是宽心又是失望,撅着嘴回家了。
      原来,从以前开始,她和他就没有以后……

      再次睁开眼,三娘看见了焦急的右相和明月公主。
      “丹若……对不起……”右相抵着他的手,满脸痛苦与挣扎。
      “秦相严重了,我不怪你。而且,我不再是丹若,我是若月公主,即将和漠北大皇子和亲。”抽回手,三娘别过头,“你与明月公主之事,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书惊愕的看着她,之后是一阵狂喜,语无伦次,“丹若,谢谢你的成全,而且,我从来没有碰过揽月公主,她一定找个更好的人对她。”
      三娘心中苦涩,揽月公主也是个可怜的人,可是情爱之事,有谁能理的清?
      公主出嫁,天下都为之轰动,凤冠霞帔的女子被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簇拥着出了京城,悄悄抬起头纱,三娘最后看了一眼这繁华的京城,那人现在应该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吧?
      “难道皇家就是这么教育一个公主的吗?你们汉族不是讲究只有新郎才能挑开喜帕么?公主殿下……”耳边一热,三娘几乎从马车中跳起来。
      “你……你是谁?”警惕的坐在马车另一边,三娘考虑是不是应该唤一声马车前的将领。
      “本皇子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呐!”另一头的男子低头嗅着从外面摘的花朵,玩世不恭。
      “你大胆…竟然敢冒充大皇子,我要告诉带军将领。”三娘正要探出身,却被一股力量带了回去。
      挣扎了几下,头纱掉了下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年轻男子松了手,有些惊喜,“你是三娘?”
      三娘诧异,推开了一些,沉下脸色,“我是若月公主,你居然敢调戏未来漠北大皇子的皇妃,胆子倒是不小。”
      男子索性放开了声音大笑,三娘听他的整个胸膛都在震动,“三娘,你忘了我么?当日在花楼还是你帮我解围,老鸨才停止骂我的。”
      三娘瞧了他很久,她也没想起来来人到底是哪个。
      古铜色的脸有些失望,不死心的继续说,“就是那个经常打碎东西的伙计啊。”
      三娘瞠目结舌,是他,还以为他是手脚笨,原来是漠北皇子。
      “等一下,你说自己是皇子,有什么凭证?”三娘差点相信他。
      从腰间拿出一面令牌交给三娘,男子又说,“这块令牌拿到王朝就算是镇远大将军看到也会吓坏的。”
      三娘不解,男子撩开帘子,神情悠哉,“还有多久才会出关?”
      “回大皇子,三天。”车外将领恭恭敬敬的回答。
      三娘指着他,“你……真是……大皇子?”
      男子点了点头,抓起三娘的手,“我还以为是哪个公主呢,不过,看到是三娘,我很开心。”
      “你那么肯定我是三娘?”
      男子大手把她圈进怀里,三娘动弹不得,只觉得他的下巴抵在自己头上,“我当然肯定,公主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这是属于三娘的手,我怎么会记错。”
      三娘扬起下巴,“你不怪罪我是假公主么?”
      下巴离开了头顶,胡茬扫过额头,三娘觉得痒,缩了缩脖子。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皇妃之位非你莫属。如果王朝让别的公主嫁给我,我还不高兴呢,幸好是你。”男子刚硬的脸荡漾着笑,看上去有一丝温柔。
      三娘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或许,他是一个好的归宿。

      那一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也是隆冬时节,漠北比中原更为寒冷。三皇子哈孜突然联合王朝的势力将大皇子阿尔斯兰的几只精锐部队诱入雪山,全军覆没。整个皇族大惊,老可汗派军擒拿三皇子未果反而被幽禁起来。正在边关忙于对付南疆战事的大皇子听闻消息后,率一只小部队悄悄返回,大雪几乎掩盖了整个都城。阿尔斯兰骑在马背上遥望着那个方向,他真该死,竟然放下她一人在这里。
      是夜,他悄悄潜入城内,发现她安全之后,才起身离去。哈孜现在还没有借口杀掉他,那么,她也就是安全的。
      三娘睁开眼,漠北的夜晚很是高远漂亮,披了厚衣坐在院子中,那个人许诺过,在汉族除夕夜的时候,他一定从边关回来,陪她过年。那个人说,石榴在这里被叫做“阿娜尔”。那个人皱起浓黑的眉说,等到和南疆战事结束后,我陪你去石榴花,你不知道吧,漠北的石榴花开的时候,比王朝开的还要漂亮……
      大皇子不日不夜的组织起剩余的兵力,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大军进城的时候,哈孜还以为是王朝的士兵,洋洋自得。身边的谋臣在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一切都结束了。老可汗被救出,当场砍了哈孜的头,三娘被紧紧的护在怀里,脑中满是哈孜扭曲变形的脸,他轻声哄着她,乖,没事了。
      他们真的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三娘依旧安安静静的在房间内刺绣做衣服,她说,你虽然有很多华贵的衣服,可是,我还是想亲手做给你穿。
      紫色衣袍穿在他身上果然好看,三娘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大军将领突然满身是血的跑了进来。三娘僵住,边关失守,军医是敌国派来的,在所有的粮草中投了毒,漠北溃不成军。
      一个月后,将领冲进房间拉起三娘就走,三娘突然挣扎起来,眼神冰冷,“他呢?他在哪里?”
      “大皇子在城外守敌,吩咐我们一定要带您走。”
      她知道,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让自己会受到一点伤害,上次哈孜叛乱也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心里堵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就像每次肩膀痛的睡不着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皇妃,请快些,在申时之前您一定要离开。”关系到她的安危,将领催促着她。
      马车内,紫色衣袍的女子闭着双眼,从花楼到漠北,就像走马灯在她脑中回放。
      “斯兰……斯兰……你等我……”手握当年他送的护身玉佛,三娘泣不成声。
      离开都城已有百里远,将领在马车外恭敬的询问三娘要不要休息,很久没有答复,将领撩开帘子,马车内已空无一人。
      一路奔跑的三娘终于看见了站在城门上的人,顾不上擦伤的手脚,三娘只想立刻飞到他身边。
      刚毅的男子一脸决绝,就算只有一万人守城,也让王朝军队吃尽了苦头。
      越过城里死伤的士兵,到处都是呛鼻的气味,三娘终于上了城楼。男子回头看见她的时候,三娘才敢闭上眼休息,三天了,她跑了整整三天,不吃不睡,她要见他,这个强大的念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他说过,要陪自己看石榴花,他不能食言,她不能就此离开。
      秦书穿着战甲在他们面前站定,伸出大手,“丹若,跟我回王朝吧,漠北已经不存在了,你再也不是和亲皇妃了。”
      三娘恍若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眼睛死死的看着怀里的男子,天破晓的时候,浑身是血的男子幽幽的抬起眼,“若儿,我这一生终究没有护你周全。”
      三娘摇头,泪滴像珠子一样,“斯兰……斯兰……你看,石榴花开了,你看呐……”
      果然,冰天雪地里,一株石榴,两朵红花,傲然开放……
      男子点头,艰难的开口,“若儿……其实,你……比…石榴花……还要美。”眼珠子转向秦书,“请好好对待三娘,她这一生有太多的苦楚。”
      秦书认真的点头。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温度,三娘大喊,“斯兰……斯兰……”
      空荡荡的雪地里连回声也听不到,掏出手帕,沾了雪水,将男子的脸擦拭干净,三娘捧起他的脸,抵着他的头,“斯兰……你最爱干净……”转头看了看秦书,露出一抹艳丽的笑,“秦书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
      “我和斯兰,生时同衾,死则同穴。”
      秦书察觉不对劲时为时已晚,三娘含泪,握住男子的手,“斯兰……等我……你等着我……”
      两人身下,雪渐渐被染红,像极了五月的石榴花,火红火红……
      秦书回头,满脸肃杀,指着不远的石榴树,“按照漠北的惯例,将他们厚葬在这里吧……”
      军中一士兵小声说道,“可是……皇上那边?”
      瞥了他一眼,秦书拔出佩剑,士兵应声倒地。
      “今日之事若传到皇上那边,如同此下场。”他刚刚答应过她,不能食言。
      若儿啊,你我虽无夫妻之分,却有兄妹之缘,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你的事,我怎会不放在心上?
      斯兰说你一生太苦,他这样爱护你,地府之中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来世,来世……秦书哥哥再报答你。
      其实,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下葬的时候,秦相站在很远的地方,转过头去,泪水盈眶……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