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在这个世界相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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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黎明时分，周泽楷醒了，他倦懒地往旁边一探，什么都没捞着，立刻坐起来。
纤细的人影坐在窗前，望着外面，一动不动。
Alpha心里有万千柔情，却在这冰海一样冷凝的气氛里无法散发出分毫，静寂了很久，周泽楷才勉强吐露出两个字：“阿光……”
叶和光似乎是蓦地回神，颤了一下，扭过头来。在尚显昏暗的屋里无法看清她的眉眼，但周泽楷总觉得那是冷漠的，死气沉沉的。
他跨下狼藉的床，大步走近窗边，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晨光里，肌肉紧实的小腹上还沾染着未曾擦干净的痕迹，后背的血痕随着猛的动作绽出丝丝痛楚，但那显然不值一提。
“咱们两个打起来，”叶和光没看他，只是开口，声音沙哑，她抬手点着太阳穴，似乎是一副思考的模样，“谁会赢？”
格斗课之类的体能课程，两人不是没有交过手，也都是点到即止，不分胜负。女孩儿从来不屑于跟那帮大老爷们儿一样要靠武力排个高下出来，和谁都没有死磕过，但她总是在绝对大多数人那里占据上风，没人能让她吃亏。
“不会，”周泽楷轻声说，“我……不会还手。”
“哦。”叶和光说。
她猛地站起来，紧攥的拳头却最终没有动作，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
周泽楷喉头发紧，陷入后知后觉的慌乱之中，不敢伸手抱住她，不料她紧接着就往门外走去，身上只裹着那件唯一还能穿的风衣，露出雪白的小腿，没进漆黑的军靴里。
她走得气势汹汹，步履却不那么顺当，可以说是蹒跚。周泽楷两步抢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语调充满愧悔和惊惶：“对不起……”
他分不清楚在颤抖的是怀中的女孩儿还是自己，似乎是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叶和光极其疲倦的声音：“没什么，走吧。”
她挣扎了一下，周泽楷不肯放手，执拗道：“我的，跟我……一起吧。”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叶和光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事儿可麻烦着呢。”
也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带着清晰的温柔，周泽楷心里一下子松快起来，他慢慢地放松桎梏，下意识地想去亲吻叶和光的眉眼，她却扭头躲开了，语带无奈道：“早几点的车啊？”
不知道早几点的车，但尽快出门总是没错的。
周泽楷在屋子里找到了打火机，把床上的一应狼藉都在卫生间里烧了，出来穿上皱巴巴的上衣，也顾不得脸面了，胡乱地拨了拨头发就准备离开。
他想抱着叶和光出去，但她拒绝了，并且威胁周泽楷再用那种眼神看她，她就揍他的脸。
周泽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又马上小心地收敛起来，乖乖地跟在他的Omega身后，按指挥行事。
他的Omega，完全是他的了，叶和光身上已经没有也不会再有别人的气息，恬淡的烟草气味融在周泽楷的信息素气味里，让人心满意足。
短小的街道上凄清得很，杳无人烟，两个人慢慢地向尽头走去，夜晚的寒意还未在清晨散去，周泽楷想问叶和光很多事，比如她的腿冷不冷，她走起来累不累，所有的话却都堵在喉咙里。
“别看我了，”叶和光忽然停住脚步，气急败坏道，“再看就弄死你。”
这蛮不讲理的发言让周泽楷相当无措，他直觉性地感到里面隐藏着很大的问题。
两人站在简陋的街道上，僵持着。
天空忽然掠过一阵阴影，很快，伴随着熟悉的螺旋桨噪音。
周泽楷抬头望去，军方形制的直升机正在迅速地靠近他们。叶和光扬起手臂，兴奋地高呼起来。
直升机降落在了短小的街道尽头，叶和光努力地想往那头跑，还没迈出两步，周泽楷一把抱起她，大步向直升机走去。
叶和光的愕然在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她把脸埋进了周泽楷的胸口。
“没法儿见人了。”她哑声说。
周泽楷低头看她，认真地保证道：“有我呢。”
叶和光似乎是苦笑了一下。
两个落难的一校精英学子终于被迎回了安全的堡垒，接应人似乎对两人的状态感到相当惊讶，却没细究，把他们交给了随行的一位医护人员，自己赶紧报告消息。
两人坐在直升机狭窄的座椅上，医生先看了周泽楷的状态，低头开药箱。
周泽楷紧紧攥着叶和光的手，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针戳了手臂。
几乎是立刻，安宁如潮水一样用来，他的精神和身体一并松散开来。
“休息会儿。”医生说，又转头去看叶和光。
周泽楷也看了一眼叶和光，女孩儿低垂着眉眼，侧脸清隽的线条柔和而美好，身上还带着那股幽幽然的香气。于是他彻底地放松下来，陷入了沉眠。
他没有想到，那就是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最后一次看见叶和光。
13、
周泽楷以极其突出的成绩从首都星区第一军事学校毕业，衔中尉，尚未结业就被提前编入西岸星区第一集团军七师机甲加强营。
第七师是一支相当传奇的部队，最传奇就在它的机甲营，能进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联盟的历史中书上重重一笔。上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是联盟近十年来最富盛名的战争英雄，百年战争十二元勋中叶元帅的后裔，目前已经就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
很多人都相当看好周泽楷，他在校时的最后一年常常被拿来和那位同样出身一校的英雄人物对比，但进了军营之后，过往的一切都随风散去，全联盟最优秀的天之骄子都集中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谁过去的辉煌，全都从头开始。
然而周泽楷还是迅速地脱颖而出，不负从前那些有心或无意的期许。
他成为机甲加强营营长的时候，比叶司令当年任职营长的时候还年轻。
入伍整整四年，才有机会回一次首都星区，直接飞抵上一星以太，降落在联盟权力中枢的土地上，接受银十字勋章的表彰。
“我看这位小同志很不错啊，”他听见有人在庄严的典礼现场漫不经心地说话，“长这么好看，拉去拍征兵宣传片可不比我好，甭再折腾我了老冯。”
周泽楷本来无意回头去看，在这个场合能如此行事的必定是位高权重的军方大佬，而他一贯不善于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表现，索性不去表现。
但是场内淡淡交织的Alpha信息素中，某一缕忽然探了过来，像是风暴来临前夕的深沉晦暗的洋面，周泽楷反应过来的瞬间，背脊猛地抽紧，他迅速地转过身去。
一个只比他大上几岁的男人穿着将官级别的礼服，戎马征战锻炼出来的气质完全不用被衣服上一串勋章所展示，就是那样的凛冽而富有威严，但他的脸上却挂着极其不匹配的懒散，倦怠地抽着烟，甚至有零星的烟灰洒在了雪白的手套上。
叶修，叶司令。
他当然知晓这位前辈，今天却是第一次与真人碰面。
那是个极其强大的Alpha，信息素正是叶和光身上曾经的气味。
周泽楷脑子里嗡的一声。
14、
他们从那个贫瘠的星球上脱身后，就被直接送回了学校。
随后，叶和光再也没有出现过，周泽楷甚至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和他一起回到学校。
他疯狂地寻找，一直闯到了校长的办公室，校长铁青着脸差人取了档案甩在他的身上，说叶和光已经退学了。
直接销了学籍，在短短的两日里，一切处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知情人士都讳莫如深，直接负责周泽楷的班主任直截了当地和他说：“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接触得上的层级。”
是了，叶和光怎么能逃开入学体检，掩藏住Omega的身份在一校学习和生活了快三年，她必然是有某种家庭背景的。
而那些都完全不为他所知。
他一无所知，对从前和往后都毫无了解，甚至没有看出来女孩儿温柔地敷衍他时就已经下了决断。
他只是仗着某种该死的优势，就在那张简陋的床上莽撞地标记了叶和光。
“别想着去找她，”班主任和气而又坚定地告诉他，“她退学也是有必要缘由的，被标记后的Omega会经历生理上的一系列变化，本来就不及格的肌肉水平会进一步下降，她不可能从机师班毕业了。”
周泽楷脸色煞白，眼神空洞。
“不知道是吗？”班主任讽刺地笑了笑，“叶和光很优秀，是个非比寻常的Omega，她的家庭也很可怕，总会有其他出路的。人家不找你算账，你也就别急着找死了。”
“怎么样，”艰涩的嗓音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才够接触，她？”
班主任愣了愣，然后说：“叶修叶中校你知道吧？等你成为他那样的角色吧，或许就有门道打听打听了。”
他走到了今天，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昔年的中校而今已经升至少将，他短时间内很难赶上，但已经不必那般费心，结果跑了捷径，直接摊到他的面前。
周泽楷走到少将面前，笔直地站定，敬了一个军礼。
叶修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忽地凝在了嘴边，眸色刹那间变得幽隐难测。
15、
军研所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功能繁复，专门研究机甲的重镇坐落在西岸星区的首府，每一代的杀器都在那里被研发和测试，然后输往军队。
周泽楷一次也没来过，来不及恨自己为什么不来，便风尘仆仆步履匆匆地奔向研究所的大门，拿着叶修给的通行证过了关哨，疾行而入。
“你别看她也姓叶，”两天前，少将在典雅的柱廊里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话，“其实不是我们家小孩儿，可怜得很，顶多是我罩着她。”
芒刺在周泽楷的背脊上刻出又痒又痛的血痕。
“说起来也是我年轻不懂事，错了，”少将说，“教她打架，教她开机甲，后来她就想上军校想疯了，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后颈种了一块生物芯片，模拟Alpha，用的是我的信息素。”
少将笑了笑，“本来以为没哪个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敢对哥这种级别的A有想法。小伙子，你可以啊。”
周泽楷的五官几乎冷凝成石像，他望着叶修，这个是他奋斗目标的前辈，目前仍然是难以逾越的高峰的长官，恍然间，一种荒谬的讽刺感弥漫在他的心尖上，极其辛辣。
“你别这副表情啊，跟谁欺负了你似的，”少将奇怪道，“谁欺负谁啊。”
然后他说：“你也不用想太多，本来也不是办法，她就是从军校毕了业，也不可能当兵上战场，Omega活着太难了。”
少将捻灭了烟头，“而Alpha都是傻逼。”
作为傻逼中相当出挑的一员，即使长官骤然变换脸色，威压有如雷霆，周泽楷也站直了，硬是要来了叶和光的地址，还有一张通行证，至此闯进了这家研究所。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起，滚烫的热血在胸口涌动，来往的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都未曾过问他，直到他抓住一个研究员。
“请问，”他尽力平定声线，“叶昭在吗？”
16、
巨大的实验测试场里，女孩儿不耐烦地甩脱了那个吊着她袖子的小鬼。
“我能试驾是因为我比你牛逼，”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子开机甲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不依不饶，“你怎么可能开过机甲？你是Omega啊，哪儿能让你开！”
“呵呵，”她说，“性别歧视啊小子？告诉你我还上过一校呢，机师班的，你考得上吗？做梦去吧！”
说着她就不再管那个胡搅蛮缠的小子，拿着记录版一边记下数据，一边往场边走，高大的M-750原型机静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威仪俊美，有如天神。
“我不信！”小鬼大声吼道，“你就瞎胡扯吧！羞羞羞！”
女孩儿扭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还真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走到原型机身边的周泽楷。
小鬼疑惑地转头，发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又回过头来，“你就怎么了？”
“我真上过，2026届的，”她心平气和地说，“周泽楷认识吗？一军七师机甲营营长，你背后，我同学，去问问？”
周泽楷站在原地，望着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她比记忆中更加动人，那年清瘦的少女忽而成为了玲珑佳人，眨眼之间，年岁就这样溜过去。
但随后，像过往无数次梦境中那样，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一次也不回头看他。
17、
“我还得敲锣打鼓欢迎你啊？”叶和光说。
周泽楷知道他没资格委屈，他愿意现在递一把刀给叶和光任她处置，如果那样能够代替言语表达他的心思。
可是叶和光需要过刀吗？
她平静宁和地坐在周泽楷对面，把菜单递给他，问吃什么，所里小灶伙食还是可以的。
那么周泽楷如她所愿，绝口不提无谓的话，从容不迫地翻看着菜单，视线并不黏着对面，注意力却不曾离开分毫。
如果说数年前他寡言少语只是因为个性内敛，如今却是冷凝的沉着，年少时精致的眉眼添了棱角，更显英挺。一双手掌过生杀的军官，较之昔年，气度不知道又有了多少变化。
叶和光却毫无所觉似的，老神在在地看着水杯发呆。
然后她把手放到桌上，来拿周泽楷递还给她的单子。
周泽楷摁住她的手，攥在掌心里。
叶和光抬眼，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想摸摸，是真的。”他解释，然后慢慢地放开了。
叶和光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穿着研究所统一的工程师白大褂，领口夹着名牌，上面写着“叶昭”，那大概是她真正的名字。
周泽楷就指着名牌，提出了问题。
“大名儿，我当年入学信息都是伪造的，”叶和光说，“不过你叫什么都没差，和光是小字，家里人也喊的。”
“哦，”周泽楷说，“后来，去哪里了？”
“换了个地方读书，”她说，“毕了业跟着大佬干活儿，就进了这儿，亏得当年文化课还可以。”
她这哪儿是可以啊。
厉害极了。
周泽楷望着她，看不够，心尖处绞成一团。他也比从前厉害多了，不是那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了，他可以有很多话说，很多事做，但此刻嘴唇启开，从喉咙里不由自主拥挤而出的，仍然是那句轻飘飘的话：“对不起。”
“别，”叶和光捂住脸，“你道什么歉呢？难不成我还要还你一句‘没关系’？”
然后她真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叶和光说，那时候我也快撑不下去了，生物芯片带来的副作用很大，信息素紊乱，没你那茬我也没可能做百年来第一个从机师班毕业的Omega。
周泽楷脸颊上的肌肉隐隐地抽动着，和他紧绷的背部线条一样，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暴起杀人。
但他控制住了，甚至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安慰我？”他说。
“你多大脸呐，”叶和光喝了一口水，“我一贯实事求是。”
他克制不下去了，他只想现在站起来，冲过去抱住对面的女孩儿。
叶和光眉梢微微一挑，她把手放到桌上，随后主动贴住了周泽楷的手背，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抚。
然后她说：“生做这个性别挺烦的，似乎注定要成为别人的附庸。我只是想做点事，碰巧在我感兴趣的领域能有成就的话就更好了。我现在不是做到了吗，过得挺好的。”
一个笑容在她唇边小小地绽放开来。
“M-750，我在项目组里，”叶和光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做点儿事。”
她似乎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些年对他保持杳无音讯的状态，周泽楷甚至听出了没有出口的那句话：你追来做什么？
“好啊，”他说，翻过手掌，再一次紧紧地攥住叶和光的手，“真好。”
叶和光微微有些吃惊。
“昭姐！”餐厅入口方向忽然有人喊道。
桌边的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正把一个小萝卜头放下地来。
叶和光抽出自己的右手，招了招，“儿子，过来。”
万种复杂的情绪刹那间如潮水退去，只余下震惊停留在周泽楷的脑海里。
萝卜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被叶和光抱起来，他瞥了一眼周泽楷，把脸埋进叶和光的颈侧，又偷偷地继续瞄这个陌生人。
技术员也走了过来，说：“昭姐，许工喊你过去，好像是苏老大的设想出岔子了。珩哥儿我看着吧。”
“行我知道了，”叶和光说，“没事儿你吃饭去吧，我这里有保姆。”
技术员用诡异的目光来回打量桌边的两人。
周泽楷的脑海里仍旧是一片空白。
叶和光歪了歪头，抱着小男孩儿起身，走过来。
“你跟他玩会儿吧，”她说，“我有事去处理一下。”
周泽楷机械地伸手，接过了乖巧的小朋友。
18、
周泽楷在很多方面都远比他人优秀，但他的生活经验相当有限，对小孩儿的认识极度匮乏。他和小萝卜头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也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三四岁，还是时间恰好对得上的五六岁。
叶和光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
男孩儿很乖巧，睁着那双非常像叶和光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泽楷，奶声奶气地自报家门：“我叫叶珩。”
周泽楷觉得这个“叶”应该是叶和光的叶，而不是国会山上大礼堂外差点揍了他一顿的那位长官的叶。
于是他问：“你爸爸在哪里？”
“他在实验室，”珩哥儿说，“好忙呀。”
周泽楷胃里一沉。
珩哥儿一点也不怕生，对周泽楷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友好，任凭这个小叔叔抱着，还给他指通向实验室的路。
其实并不是实验室，而是M-750另一架原型机的组装现场，周泽楷路过巨大的玻璃窗户，看到里头广阔的试验场里，一个男人正敏捷地爬上机甲的胸腹位置，不到一分钟，拆开了核心驾驶舱。
周泽楷耳朵里虚幻般地响起那年的声音：“独门绝活儿，徒手拆机甲。”
珩哥儿高兴地扬手一指，自豪道：“我爸爸。”
周泽楷胃里一阵绞痛，抱着他快步走过这段走廊，又通过金属制的螺旋梯，下到了试验场里。
男人轻巧地跳下来，鬓间带着汗珠，扭头望向来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谁啊，怎么又把世子爷带过来了？”
旁边的工程师笑着说：“您再叫珩哥儿世子爷，小叶要生气了。”
“不然还是我祖宗呢！”他没好气地说，大步走过来，白袍当风，胸前夹着的名牌颜色显示其卓然的地位。
凑近了，周泽楷看到，他叫苏沐秋。
是一个Alpha。
随着怀里的小孩儿挣扎着要向那个人扑过去，周泽楷觉得有一部分灵魂都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
结果苏沐秋停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珩哥儿下了地，颠颠地跑过去。
“唔，”他思量着，然后笑了笑，一褪刚刚的不耐，而颇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温文尔雅，“少校。”
苏沐秋拨开了外套的白褂子，露出里头的衔领，赫然比周泽楷高上两阶。
周泽楷抬手，敬礼。
“你是周泽楷？”苏沐秋说，“我前两天才在电视里看见过你，银十字勋章，不错啊。”
周泽楷极其失礼地没有回话。
珩哥儿眨着眼看两人，苏沐秋弯下腰来把他抱起，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撸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唉，我跟老叶拿到手软了，”苏沐秋说，“终于轮着你们小辈儿了。”
周泽楷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但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沐秋骤然暴起，一拳直接向他的腹部砸过来。
“哎呀我的妈，苏总工！”一旁的工程师大惊失色，连忙扑过来，周泽楷却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苏沐秋挥了挥拳头，说：“老许，这我家事啊。”
珩哥儿坐在一边，呆呆地看傻了。
周泽楷重新站直了，看着苏沐秋，纯黑的眼眸里是冷然，和不化的固执。他不可能还手，但是他也不准备展示任何的退缩。
“叶修也去参加前两天国会山的庆典了吧，竟然没揍死你，”苏沐秋说，“呸，假正经。”
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和光跑了过来，惊愕于当下的场面，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她。
“什么鬼？”她扶着腰喘气，语带谴责地问道。
苏沐秋轻描淡写地放下拳头，斯文地笑起来，“没什么鬼，不是让你去校准主炮导航吗？”
叶和光看他，又看珩哥儿，最后看向周泽楷。
周泽楷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委屈，面上自然不会显露，他只是安静地盯着那个女孩儿，唇角微微下压。
“那什么，”叶和光对他说，“不是让你跟你儿子培养一下感情吗？你带他过来干嘛？”
周泽楷在短时间内，经历了第二次懵逼。
19、
“是啊，你儿子，”叶和光面无表情地说，“得有户籍吧，记在叶修名下了，反正他跟苏沐秋没可能有后代。”
周泽楷瞪她。
叶和光无限烦忧地挥了挥手，又垮下肩膀，无力地说道：“叶修在西岸这边就是土皇帝啊，摄政王，养孩子条件比我好。我怎么知道你还会出现。”
“你从来，都不想……”周泽楷一字一顿地发声，“和我在一起？”
叶和光看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想过，”她平静地说，“我只想做我自己，甚至珩哥儿会出生，不过是当时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做流产手术而已。”
周泽楷的眸子里浮出些许赤色。
“胡说。”他暴躁地吐出两个字。
他们就站在试验场的外面，不知道里头的人是不是通过某种方法盯着这儿，起码小萝卜头还在里面，好奇地探头探脑，所以周泽楷压根儿不敢靠近叶和光，怕距离再近一点，他就会克制不住冲动抱起她就跑。
“我胡说什么？”叶和光扬起下巴，露出一个高傲的姿态，“我跟你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周泽楷死死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周泽楷，”结果她说，嘴边点缀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以为你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在这个世界相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