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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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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一出,蒙在永兴和京城这两位之间的最后一层面纱已被撕破,而夹在两者之间的各地官员,此时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再当不得墙头草了。况且,今日占住关中大部的陈桢,早不是五月时候仓惶出逃的孤单少年了。从诏书发布之日起,陆续有各地官员或亲自,或派人来向陈桢表示忠心,一时之间,永兴行宫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自然也有人认为,宁王这方虽说是乔诏,但一来有太后的支持,二来宁王年长,对国家大事处置上,远胜过陈桢,因此,也有人上京去讨好他的。
只是这些事,远没影响到陈馨对局势的判断,虽说现在,看起来局势对陈桢有利,然宁王那十五万大军也不可小视。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十一月十九,仍以段青蓼,王琅两人带领,十万大军从永兴出发,前往潼关。
临行的前夜,陈馨找来霜儿,命她把一领狐裘送去给王琅,霜儿领命前去,本想打趣几句,见陈馨又在绣那顶盖头,笑问:“殿下,王将军此去,可还有别的话要对他说。”陈馨停下针线,看她一眼:“叫你去你就去,还能有什么话说。”说完继续绣。
霜儿带笑应了一声是,出门去了,陈馨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天佑,此去一定要得天佑。
本以为霜儿很快就会回来,谁知足有两三顿饭的功夫,霜儿才回来,外面天气已经很冷了,霜儿进屋的时候,脸冻得通红,陈馨见她这样,吩咐清儿给她倒杯热茶来。清儿边倒茶过来边拿了个斗篷给她:“瞧你,出去这么半天才回来,还冻得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事情办成没有。”
霜儿也不理她,喝了两口热茶,再加上屋里暖和,走到陈馨跟前:“殿下,您看这是什么。”说着献宝似的递上一张花笺,陈馨接过,看霜儿还在旁边,忙背过身去,霜儿知她害羞恶,拉着好奇的清儿出去了。
陈馨打开花笺,上面只有八个字“情深意长,无以言表”。王琅的字本是陈馨看奏报看惯的了,此时看来,却越发的顺眼。情深意长,无以言表,她讷讷念出,只此,足矣。
再长的情意也无法改变王琅出征的事实,和上次一样,告别前来壮行的陈桢,大军又出发了,陈馨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以大局为重。
回到行宫,陈馨回到住所,此时的小院正屋,已布置成了灵堂,陈嫣披麻戴孝,守在一旁,从得知贵妃死讯到今日,整整半个月,陈嫣几乎是醒来就哭,哭够了才昏昏睡去,陈馨苦劝,她才少进饮食。她幼时,贞元帝有这么多的儿女,不可能每个都亲自看顾,故此母女之间,近乎相依为命。除了去年贵妃离宫守陵,可谓母女之间须臾不离,五月跟随陈桢出奔,虽说路途辛苦,但还是想着有回宫一日,母女自可见面。
乍天死讯,比不得陈馨当日还侍疾榻前,还有个心理准备,苦痛更甚陈馨数倍。看见陈馨进来,她也不抬头,只是默默地拿着一件衣服流泪。陈馨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妹妹,不过短短半个月,陈嫣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陈馨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陈嫣听到姐姐叹气,开口说:“姐姐,我没事,过几日就好。”声音漂浮,仿佛不是自己的,陈馨搂紧了妹妹,说:“嫣儿,还是稍进些饮食。”陈嫣半天才回答:“姐姐,我不饿,真的不饿。”陈馨也不管她,吩咐宫女端来一碗参茶,亲自用勺喂了给她,陈嫣喝了两口,突然吐了出来,可怜她这几日吃的极少,那还有东西可吐,只是呕出几口清水,或许是体力支持不住,还晕了过去。
陈馨见状,忙叫宫女速去叫太医。又命人把她挪进了里间。
忙乱已毕,总管也领着一个医生进来了,这里比不得京城皇宫,没有御医伺候,这个医生还是总管差人去街上请回来的。
陈馨一看这名医生居然是名女子,有些不满,却也没表示出来,只是看了总管一眼。女子已经开口了:“既然这位不放心,那我就告辞了。”声音清丽,宛若溪中流水流过山石一般。
陈馨暗自称奇,这名女子居然一眼就看出她的不满,再看总管,满天是汗,忙笑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先生先给我妹妹看视。”
女子点头,坐到陈嫣床前,早有宫女把陈嫣的手拿出来,放在引枕上。女子切了切脉,她在号脉的时候,陈馨仔细打量了她,女子大约三十岁上下,穿着很是朴素,头上只插了只玉簪,只是中人之姿,伸出去把脉的手宛若白玉,和陈嫣手上的玉镯放在一起,简直浑然一色。陈馨看见女子手上戴的一个素银戒指,心中一动,想来,必定是她了,自己还是鲁莽了。
女子把了一会,叫道:“当归”陈馨这才发现,还有个女童跟着她,女童看来十四五岁年纪,脸面圆圆,煞是讨喜,听见女子欢她,忙把一个医囊递上。
女子取出几根针来,往陈嫣人中,太阳各穴道刺了几针,陈嫣睁开眼睛,幽幽叹了一声。陈馨忙扑到床前:“嫣儿,你可还好。”陈嫣看看她,点头表示还好。女子在旁边说:“这位小姐是忧伤太过,又少进饮食,故此才昏厥的,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小姐身子娇弱,调理之后,还可以辅以五禽戏,这样内外兼修,小姐自然也会身体健旺。”
陈馨起身,对女子施了一礼:“多谢先生了,只是还有点私事,请先生移步。”女子一愣,对当归说:“你按安神解郁的方子开个出来。”当归回答了声是,声音甜美,如黄莺初啼。
陈馨略微知道些女子的脾气,也没反对,两人来到厢房里面。陈馨遣退宫人,女子大方坐下,全无一毫紧张。陈馨开口问道:“秦家舅舅可好。”
女子听的此言,笑道:“果然常听师兄说起,说长安公主是水晶心肝玻璃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虽是中人之姿,然笑起来却极为生动,陈馨心底暗赞,怪道秦家舅舅浪迹天涯也要追随她而去,竟是这样一个洒脱自如的女子,全不似凡尘中人。
陈馨站起,恭敬地说:“敢问鸢尾师叔,不知道我舅舅这些年可好。”鸢尾示意她坐下:“不必如此拘束,论起来,我还是你的臣子。”陈馨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论起亲戚,我还是晚辈。”
鸢尾摆手:“管那些俗事做什么,自在说话就好。”陈馨这才坐下,鸢尾叹道:“怪不得你舅舅说你心事太重,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只是你舅舅让我告诉你,天下之事,各有定数,不必思虑太过。”陈馨点头。
原来这鸢尾是秦淑妃弟弟秦少之的妻子,和陈馨舅舅玉虚道长同出一门,只是修医,当年秦少之队她一见钟情,苦苦追随她十年,才抱得美人归,两人都是不受拘束的性子,成婚后还是浪迹天涯,东西南北,没有足迹不到之处。
此次正巧到了永兴,寓在大相国寺中,鸢尾每日出门行医,这才被人撞见,请回了行宫。陈馨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才想起少时曾在淑妃那里见过这个戒指,因是素面银戒,宫中从没有过这么朴素的东西,这才想到是她。
陈馨问过鸢尾,知道自己舅舅一年前就离开罗浮山了,说是要去云游,不由面上露出忧色。鸢尾见此,笑道:“公主快别这样,师兄出门,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他一个方外之人,也不会去管俗世的事情。”陈馨忙笑开,又谈了会,陈馨知道她两口的脾气,也不敢请他们住到行宫里面来,只是亲自送她出去。
开了门,当归早抱着医囊在门口等候,陈馨亲自送她们到宫门口,见总管在旁边迷惑不解的样子,吩咐他派人去看看,她们在哪里落脚,这才回到陈嫣住处。
此时陈嫣躺在床上睡的安稳,陈馨问过一旁的宫女,知道她已吃过了药,再看陈嫣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方在床边坐下,轻轻叹气,嫣儿,你何时才能长大,需知,现在比不得往时。
大军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到达潼关,之前,这座雄关已在永兴出降之时,被段青蓼派兵,于潼关守军措手不及之时拿下。
到达潼关的大军,派出先锋部队前去打探从京城过来的军队何时能到,另一边也在潼关以逸待劳,等候敌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