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禁忌》鸦姿

4、饥渴

　　伊安在久违的饥渴中醒来，已经三天没有补充血液了，理智正一点点远去。
　　他盯着眼睛上方黑漆漆的棺盖，每天推开它，都要面对一个散发着诱人味道的猎物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伊安的视线越来越不受控制地粘在莱亚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口，他的烦恼就都没有了。
　　但是他不能这样放任自己。
　　伊安从棺材里坐起来，他的新仆人正虔诚的站在地下室的一角，手里举着一盏蜡烛。
　　几天的相处让莱亚足够发现伊安在黑暗中的视力并不好，体贴地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备好了蜡烛，尽管伊安一点也没有为此感激他。
　　实际上他烦透了。
　　“我有件礼物送给您，主人。”莱亚背着一只手，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礼物？”
　　莱亚走近他，他身上血的味道更浓烈了，中间还夹着其他奇怪的味道。伊安沉着脸忍耐，直到对方把一只酒杯递到他面前，猩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晃来晃去。
　　“请快点喝掉它，很快就要凝结了。”莱亚附上使用说明，还写满了一脸的“求表扬”。
　　伊安可以确定这里面是新鲜血液，但并不是人血，人类的血闻起来美味得多。
　　“是老鼠？”伊安喝了一小口，味道真不怎么样，不过聊胜于无。
　　“您真睿智，主人，我把一楼所有房间都找过啦，总共十二只老鼠，也许二楼和三楼还有更多。不过我不会把它们赶尽杀绝的，这样我们应该还可以撑一个月。”
　　莱亚说话的几秒钟里，伊安把所有的血喝光了。
　　“谢谢你，莱亚。”
　　“主人，您可以吸我的血，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莱亚一脸真诚地接过空掉的酒杯。
　　你怎么不在我喝掉老鼠血之前说这个呢？伊安在心里说。但是莱亚至少帮忙缓解了他的血液饥渴症，伊安原谅了他的这点私心。
　　两个人走出卧室，伊安沿着扶手梯上到二楼尽头，那里有他的书房，莱亚曾经表示是否可以跟过去照顾他，伊安表示“随你的便”，青年便高高兴兴地与他同进同出了。
　　伊安的书房堆满了书籍，桌子上还有各种奇怪的器具，莱亚每次只是乖乖地站在他旁边，在屋子里的烛火变得幽暗的时候帮忙把它们点亮。所以除了要忍受一个人类的味道之外，两个人的生活和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出于对之前对方示好行为的回应，伊安头也不抬地说：“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书看。”
　　可是莱亚动也不动。
　　伊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茫然地望着他背后的书架。
　　“你……不识字？”伊安迟疑地问。
　　莱亚扭捏地交握手指。
　　伊安走到他旁边，视线从那些书脊上匆匆扫过，然后选了一本薄薄的破旧小书递给莱亚，“这是我的识字读本，谢天谢地它还没有朽掉，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先从最简单的字母开始。”
　　莱亚重重点了一下头，同时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解。
　　伊安没注意到这个，他把莱亚拉到自己座位旁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页面泛黄的书，他估计地没错，这本书离支离破碎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是我的名字，伊安·塞维斯，”他指着扉页上的签名说，“这字写得可真糟糕，我现在的笔迹可不是这样的。”
　　莱亚已经从猝不及防的惊喜中恢复过来，他看着那行稚嫩的笔迹说：“它们看起来很漂亮。”
　　“恭维我也没有用。”伊安不以为然地摇头，教莱亚逐个字母地辨认。
　　这本百岁高龄的书成功地撑到最后一页，之后完全退休了，书页散了一桌，但这时候莱亚已经认识了简单的词语，他把散落的书整理好，但是有点犹豫要怎么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我试试把它们重新绑在一起。”他看到其他的书都是用绳子绑住的。
　　伊安说，“扔掉就好，它已经没有用了。”
　　“您不会想念它吗？”莱亚抱着旧书问，他看起来倒没什么依依不舍，但是问的问题却有点意味深长。
　　“不会。”完成了教学工作的伊安简短地回答，他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莱亚好奇地看着伊安，他正在看的那本厚厚的书里满是密密麻麻的陌生字眼，看起来神秘又诱人。他又转过身，按照之前的指示取出一本简单的故事书——另一个摇摇欲坠的老古董——里面还配有可笑的插图，这倒帮他又认识了更多的字符。
　　直到黎明前的时刻，莱亚才被伊安从手里拿走了他今晚看到的第五本书，提醒说，“小心你的眼睛，它们需要休息。这里的书你可以继续看，但是不要乱动其他东西，我去睡觉了。还有，不要太贪心，你在我这儿有的是时间。”
　　莱亚在书被夺走的瞬间眯了一下眼睛，但是他很快起身并换上了一副笑脸：“好的，主人。”
　　伊安打了个哈欠，把那本书放回桌上，打开门下楼去了，他的背影被后面的青年望了好久，之后他退回到书房里，继续挑战自己的学习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