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秋日思雨

29、Chapter 7.1 久违重逢的母女

　　“怎么，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回来？”女人轻轻地瞥了我和荀雅若一眼，伸出细长的手臂，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宛若深处在自己家那样随意……不，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大概。
　　我心里想着。
　　“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荀雅若冷着一张脸，将鞋脱掉，如往常一般，直接光着脚走进屋。
　　女人放下杯子，抬起头对上荀雅若质问的目光，笑容不增不减，道：“我的行程，有必要向你汇报么？”
　　“你……！”
　　“说起来……”正当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傻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之际，只见女人忽然转过头来，眼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微笑道：“站在外面的小姑娘，不要进来么？”
　　“轻忧！”同时，荀雅若也转头过来，瞧那脸色也似是才想起我一般。
　　我不由得一怔：“我……”
　　母女俩静静地望着我，周围的气氛一时像是凝固了一般，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我忽然感到心里有点怕，但具体怕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也无法向后退一步。双脚像是生了根似的，除了急促的心跳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小姑娘？”
　　不知何时，女人突然再次开口，望向我的目光多出了几分询问与疑惑。
　　要逃走么？
　　我当时突然问了一下自己。
　　逃走，逃走……
　　这个想法就像是烧在田埂里的火，越烧越烈。
　　我知道，我真正想要逃避的是什么，但那一刻，我却并不想承认。
　　就在进行自我挣扎之时，耳边开始响起了“蹬蹬”的脚步声。那是踩在光秃秃的地板上的冰冷脚步，随后便见一只手突然捉住了我的左手，将我硬生生地拉了进去……
　　我有想象过，第一次见王羽微的情景。
　　那应该是在一场精妙绝伦的钢琴演奏会上，王羽微下台，我夹在粉丝群中，随着人潮挤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她脸上微一吃惊，随后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轻道：“你好。”
　　“你……你好，我叫……我叫许轻忧，我……”
　　然而，此时此刻，虽说是在完全不同的境遇下，我却还是露出了我“应当”的反应。
　　尽管如此，这么近的距离望着她，也足以让我彻底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震撼。
　　水蓝色的羊毛衫上简单地披着一件白色小西装，精致的短发过耳，尾部正好自然地垂荡在脖颈中间，偶尔随着她头部的细微动作，露出了小耳上那颗发着柔光的白珍珠耳环。她皮肤保养的特别好，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在那个年龄段大部分女人都会有的暗斑，反而水润地胜过现在大部分的年轻女孩。
　　她，真的是43岁吗？
　　我不禁开始怀疑。
　　除了自身发出的那股强烈气场以及由岁月沉淀出来的成熟外，若是有人说她是荀雅若一母同胞的“姐姐”，我相信都会有人信！
　　荀雅若将来……想必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小轻忧，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轻笑声瞬时打破了我个人的臆想，我猛地反应过来，随即恢复了我之前紧张的常态，不由自主地将头低了下去。
　　耳边，荀雅若闷闷地道：“你别吓坏了她，她和你以前看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这是冤枉我。”
　　“有事说事，没事就赶快走。”
　　“两年不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的，居然敢这么和妈妈说话。”
　　“若是你不高兴我这样说话，大可以离开，免得碍了你的眼。”
　　“小雅……”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母女二人久违的对话，心里感到惊奇的很。我虽然早就知道荀雅若一向不喜欢王羽微，也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她，但却没想到她们母女的关系居然会差到这种程度。我自身，甚至包括我周围认识的同学朋友在内，都没人敢对父母这样讲话。即便如此，我怎么看都是荀雅若在步步近逼，王羽微却一直保持防守状态，似乎对荀雅若的不敬，也不生气，反而多了些无奈。
　　其实，当时的我真的很想去阻止荀雅若这样无端的挑衅，但一想到毕竟是人家母女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好像也不太好，只好将这个想法默默地压在心底，想等着之后再好好劝说荀雅若，不要再和自己的母亲这样对战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王羽微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疲累，将身体靠向沙发，缓缓地道：“这次回来我确实找你有事，你还记得我以前曾跟你说过的我师父Andrew想在自己有生之年最后收一名弟子的事吗？”
　　“记得又怎样。”
　　“前段时间，他老人家90岁大寿，我和几个师兄弟去他家给他开party，正好又提到了此事。”说着，王羽微忽然坐直了身子，平静的脸色转为严肃，两眼凝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荀雅若，一字一顿地道：“我已经把你介绍给他，他也答应我了，给你这次机会参加考核，所以，你过几天就飞去维也纳吧。”
　　维也纳？考核？！
　　闻言，我立即望向荀雅若。只见荀雅若绷着个身子，脸色阴沉，两只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王羽微，眼底渐渐涌出无名怒火，一副欲要爆发之势……
　　“总是这样，擅作主张……”轻微地“咯咯”咬牙声，令我心里越发感到不妙。
　　“荀雅若……”
　　“一次又一次，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为我安排一切……”说到这儿，荀雅若突然站起身，像是要扑向猎物的野兽般，红着眼睛，嘶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

　　我一人站在公寓楼下，抬起头望向39楼的一处阳台，心底暗自感到不安。
　　“滚出去！”
　　“不好意思，小轻忧，能让我和小雅……单独说会儿话么？”
　　“……”
　　记忆的场景停留在此处，最后我只记得荀雅若那孤独颤抖的背影，以及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冬日里的风又硬又冷，我将围巾稍稍往衣领里塞了塞，风却仍刮着脸生疼。久违的母女对话，依旧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想必是为了不让我受到牵连吧，王羽微虽是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也只好将我给请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维也纳，考核……”
　　我独自徘徊在公寓小区里，偶尔会有行人匆匆路过，然而四周景致却依然寂寥。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回去，何时回去。看那两人的状况，似乎在短时间内也是无法解决。
　　天色越来越暗，不过多时，开始飘起轻雪。
　　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做到直接一走了之。
　　因为她，令我始终放心不下。
　　而就在这看似漫长的散步过程中，我一个人也想了很多。维也纳，考核……这两个词无疑意味着荀雅若将要离开，离开我，去那个我将永远无法触及到的音乐国度。
　　会感到伤心吗？当然会。
　　因为我好不容易能和荀雅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才刚刚开始，就要分开……可是，一想到王羽微的样子，这件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最后收一名弟子”。
　　也就是说，这将会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唯一机会，也难怪王羽微会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甚至在荀雅若非平常状态的狂暴下，眼神依然保持镇定，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这件事，关系着荀雅若的未来。
　　“荀雅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她真的会去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不安，担忧……所有的负面情绪瞬时倾涌而来，如浪涛般将我淹没。我猜不出荀雅若的想法，也不敢去猜，因为我生怕她会选出那个最让我感到痛苦的选择，我会承受不住。
　　然而，心里越是不安，越是容易让人感到焦急。越是焦急，则越容易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若是荀雅若被说动，决定去维也纳......”
　　眼看着已经过了近3个小时，可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漫长的等待，已然磨蚀了我所剩无几的耐心。我试着给荀雅若打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登时，我再也无法冷静地等待下去了，因为我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即使那个答案会将我重重地打入深渊，我也想要知道！
　　不，或许，还是会存有奇迹？
　　我转身往回走，絮乱的呼吸伴随着急促的心跳。尽管天气寒冷，我全身却如同火烧一般，手心，身体都开始冒起热汗。
　　当我走到门口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我走来，我不禁脚步一顿，只听那人的话语随着大门自动打开而落入我的耳中：“小轻忧？你怎么还没走？”
　　“王……阿姨？！”顿时，我只感到我全身的血液由下至上，直冲入我的大脑，令我猝不及防。
　　“正好，我在等司机过来接我，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吗？”

作者有话说

　　荀雅若和王羽微母女二人久违的重逢，我也是久违地更了一章……让大家挂念了，我还“活着”，咳咳！看似无尽头的学业，现在终于彻底结束，我也终于可以静下心去写文了。这篇文，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是十分想要写完它的，所以我势必也会尽心尽力。然而，我也知道我写的渣，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看下去，我就会继续写。其实作者写文的动力，不外乎也就是这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