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16、解禁

　　自从禁足令解除后，火树就不敢再轻易让武玉栖离开自己的视野了。

　　恢复身材的某人，经过了几日修养后，轻功也彻底回来了。加之早前和火树又学了些花拳绣腿，虽然武功依然烂到家，但却对轻功运用的更加如鱼得水。

　　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随心所欲蹦蹦跳跳的武玉栖，恨不得连从小厨房到卧房的这几步距离，都在屋顶上跑。现在，真是稍不留神，就不知道她又上哪儿去了。

　　虽然火树清楚，即便恢复自由，武玉栖也是不会悄无声息离开或者溜出宫的。但当了这么多年护卫的他，早已养成一种习惯，只要这人没在自己视野范围内，他的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才几日下来，他就深刻体会到，现在的工作可比他做冬皇护卫那几年加起来都累，天知道恢复活力的某人精力是有多旺盛啊。

　　月末，沈秋葵才进宫，就听宫人们都在议论：“落月郡主”的禁足令被撤销的事，激动的她差点一拍大腿就打算带着武玉栖出宫玩去。

　　“啊？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出去被人打。”听了沈秋葵的想法后，武玉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想当初来时，新雪各地百姓对自己的满满恨意，她还真有些心有余悸。

　　“哈哈，不会了不会了。你是不知道，白露城那帮老头儿倒是挺会办事的。之前那场时疫，他们不但履行了诺言帮你保守秘密，同时在后续治疗中也没贪图你的功绩。现在，估计不是整个新雪，大概也有半个新雪的百姓，都知道是在你的帮助下才将时疫解决的。如今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哪舍得打你啊。”

　　“是这样么？”

　　被沈秋葵说的有些心动的玉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这次先不出去了。“要不还是下次吧，虽然我现在恢复自由，但如果出宫，还是需要请示三皇的。今天秋皇哥哥也不在，剩下的二人，一个我都没见过，还有一个……有点怵。”

　　“哎，那就再等等吧。对了，半个月后西门吹雪开张，纳兰叶也会去，到时候你就跟他一起出来找我啊。”
　　“好。”

　　午饭后，望着窗外一片晴好，沈秋葵无聊地趴在桌上嘟囔着：“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太浪费了。”

　　三月底四月的时节，若是放在黄炎，已经是山花烂漫到处青草幽幽了。但新雪这里，还是一片初春模样，空气中依然泛着一股凉意，却已不再冰冷刺骨，最适合在户外活动筋骨了。

　　突然，她灵机一动，转头对武玉栖兴奋地问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后面的藏书阁里有很多纸鸢么？”
　　“是啊，我现在每日都会画上一只。”
　　“去，拿一个出来玩玩。”
　　“啊？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玩完你再给放回去不就得了。好不容易被做出来的纸鸢，干摆着看就已经够可怜了，结果，还要被锁在屋子里不见天日，连让人欣赏的价值都没有，那它们到底是为啥存在的？”
　　“大概是……好吧，我这就去拿一个过来。”

　　挑了一只稍微小巧轻便些的纸鸢，绑上线，二人就这么在寝殿前的空地上玩了起来。本来，沈秋葵是打算去正殿前那片更开敞的地方放的，但被武玉栖坚决阻止了。

　　再怎么说，那里以前也是冬皇纳兰雪议政的地方，现在用来给她们放纸鸢，怎么想怎么有点太不庄重了。

　　纸鸢飞上天的同时，伴随着一阵阵“嗡嗡~嗡嗡~”的鸣叫声，响彻玄武宫上空。

　　火树在不远处抬头望着，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只越飞越高的“彩鸟”，就好似再次看到了重获新生的冬皇，她正开心地翱翔在这片天空下，俯视着新雪和生活在这里的她最牵挂的人一样。

　　一阵风过，沈秋葵突然眯了眼睛，没有拿住线轴，纸鸢拖着线轴飞了一阵后，因为没有阻力，最终飘飘荡荡慢慢落了下来。

　　“糟糕，怎么落到那边去了。”沈秋葵这边才将线轴抓住，抬头看时，纸鸢已经落到了青龙宫那边的院子中，而且飘得还有点远。她一边快速收着线，一边朝矮墙另一边望着，可因为刚刚纸鸢飞得太高，这线放得可不是一般的长。

　　“葵老大，你先在这收着线，我去把它捡回来，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好，那你动作快点，别被人发现。”

　　武玉栖扒着矮墙左右望了望，一个跃身跳了过去。三步两步来到纸鸢旁，正打算弯腰将其捡起来时，一旁忽然伸出的一只手，早了她一步将纸鸢捡了起来。

　　“夏，夏皇，抱歉，我不是故意闯进你的园子的，我这就离开。”说话时，武玉栖一把将纸鸢拿回，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些纸鸢，小雪从前每次都是直接放飞的。”
　　“我知道，我听秋皇哥哥说了，这些纸鸢是冬皇用来寻找我的，所以，她每每都会在它们飞得高了后将其放飞。只是，她要找的人如今就在这里，所以，这些拥有她美好回忆的纸鸢自然也就不用再被放飞了。”

　　‘你每次都将它们放飞，不觉得可惜么？’
　　‘不会啊，等我找到了要找的人后，自然就不用再将其放飞了。你若是喜欢，到时候我送你一个可好？’
　　‘那我等着。’

　　“原来已经不用再放飞了啊……”纸鸢离手的时候，纳兰瑞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和小雪的对话，不禁让他的心头又泛起阵阵刺痛。

　　武玉栖见纳兰瑞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纸鸢，犹豫片刻又将纸鸢递了回去，“若是夏皇喜欢，这个就送给你吧，我想冬皇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看着纸鸢上那个在五彩花丛中开心欢笑的雪白身影，纳兰瑞下意识地抬起手，最终却又收了回来，“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哦，那我就回去了。”武玉栖向纳兰瑞欠身行礼后，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身火红长裙，配上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利落的身手，真是怎么看都与几日前还弱柳扶风的样子判若两人，却更加耀眼夺目。

　　“那人是谁？”青龙宫中庭长廊上，一女子看着远处的纳兰瑞和武玉栖，对旁边的宫女问道。

　　刚刚，她和纳兰瑞在一旁小榭中吃茶聊天，忽听一阵嗡鸣声起，随后，就见一只纸鸢悠悠然飞上了天。这宫里从何时起就再也没见过这景儿了？

　　纳兰瑞的目光，自纸鸢升空后，就再也没从那上面移开过。忽然，不知为何，纸鸢开始有些摇摇欲坠，然后飘飘荡荡就朝着青龙宫这边的院子中落了下来。他急忙起身向着纸鸢坠落的方向走去，而那女子则随他一起也跟了过来。

　　“回郡主的话，那位是黄炎的落月郡主。”
　　“就是那个一直住在玄武宫的质人？不是听说被禁足了么？”
　　“夏皇前几日已经解了她的禁足令。”

　　每个月末，最是武玉栖“扬眉吐气”的日子。沈秋葵都会带着一两件新做好的衣服，将她从头到脚打扮一番。虽然对于女装，沈秋葵也生疏得很，但从小到大混迹在东篱觅雨，她“很少吃猪肉却见多了猪跑”，对于女装的审美和要求，更是比起很多男人还严格。

　　在她看来，武玉栖最是与红色相配，无论是暗红深红还是火红淡红，都能称出她最美的一面，所以，自来新雪以后，每次做新衣，她基本上都会主要选择红色系的布料。

　　今日，换上一身火红长裙的武玉栖，果然比平时只穿宫中服饰的她要养眼得多，这大概就是“有娘时和没娘时的最大区别”。

　　“刚刚你和他在说什么呢？他没有罚你什么吧？”看到武玉栖回来，沈秋葵也是长舒一口气。

　　刚刚，她眼看着纳兰瑞突然出现，想要开口提醒已经来不及，于是她也顾不得再去收什么线，瞪眼望着二人所在方向，生怕纳兰瑞又因为什么擅闯他的寝宫这种理由把武玉栖抓起来。

　　“没有。其实……我感觉夏皇并不是一个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冷冰冰的人，只是因为太过在意小雪球，所以当初才会对我大发雷霆。想来，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哥哥们也会像他那样对待伤害我的人吧。”

　　沈秋葵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玉栖八月十五秘密的时候，洛世辰的反应，然后十分认同地点头回道：“你说得对，别人我是不知道，但你那三哥，哼哼，我敢保证，绝对会直接杀上门去。”
　　“呵呵，呵呵，对…对吧。”

　　半个月后，武玉栖如约跟着纳兰叶出了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人纷纷变了装，火树则一切如常的跟在二人身后。

　　到了“西门吹雪”，作为大掌柜兼老板的沈秋葵，带着众人好生将楼里参观了一番。

　　一路下来，武玉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他们来到四层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无论是体量大小还是整体风格都和“东篱觅雨”一般无二。只是酒楼四层，原来沈秋葵的房间留给了她，原来万子游的房间留给了纳兰叶。

　　午时整，酒楼正式开业。因为之前早有宣传，加上开业这头三日又有各种优惠，所以，慕名前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站在四层围栏处向下望着，座无虚席的宾客，一层大舞台上的演出，竟让武玉栖有一瞬间回到自己第一次悄悄摸进东篱觅雨的那一日。

　　她下意识地抬头朝着“花玲珑那间屋子”望去，想象着此时突然从门内出来一人，然后抱着把琴纵身跃下，飘落舞台的同时，全场鸦雀无声。

　　不过，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耳边不断传来的宾客推杯换盏声和小二吆喝声此起彼伏，她忽然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甲：“我听说这家店背景可大了，不但有咱们秋皇参与其中，还有那位黄炎来的’落月郡主’呢，看来老板定不是普通人。”
　　乙：“可不是么，刚听小二介绍，今日的两道特色菜就是’落月郡主’独创的。”
　　丙：“说起’落月郡主’，这次时疫若不是她，估计苍梧这里也不安全了。”
　　甲：“是啊，外界都传，她是冬皇派来代替保护新雪的贵人呢。”
　　丙：“哎，咱们以前不知道，还冒犯过她呢，真是罪过。若是下次见了，一定要像尊敬冬皇那边敬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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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上下来时，随处都可听到有人在议论“落月郡主”的事。沈秋葵悄悄捅着武玉栖，不住朝她挤眉弄眼，一脸得意的神情，就好像大家口中谈论的是她一样。

　　“时间尚早，咱们去哪里转转吧。纳兰叶，快，你这地主该派上些用场了。”

　　长久相处下来，对于沈秋葵一逮到机会就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说话方式，纳兰叶也是见怪不怪了，无视她思考片刻后，道：“那咱们去东市大集？”
　　“又去？你上个月不是刚……”
　　“胖妞不是没去过么，再说了，他们每个月都会推出新品，多去走走也没坏处嘛。”

　　沈秋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最终选择妥协，谁让那个地方，她刚知道的时候，也去了无数次呢。

　　东市大集，苍梧城中最受百姓欢迎的大型集市，因为建在室内，即使寒冷的冬日，依然人山人海，往来商客不断。

　　那里，汇集着来自新雪各地有名的手工艺人，出自他们之手的物品，从生活所需到吃穿配饰一应俱全，且贩卖之物绝大部分都仅此一件，卖了，就没了。有时，为了抢到一件喜欢的匠人商品，不知要提早几日就去排队呢。

　　到了地方后，因为是第一次来，武玉栖真是看什么都新鲜，这瞧瞧那瞅瞅，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加上她个头不大，动作又灵活，在人群中穿梭毫无障碍，以至于沈秋葵他们三人使出浑身解数盯着，才勉强跟得上她的脚步。

　　“哎，我说，你家胖妞是人么？早知道她这么能跑，我就不带你们来这了。”纳兰叶叉着腰喘着粗气对对一旁的沈秋葵直抱怨。现在，刚好轮到火树盯梢武玉栖，他可算是解脱一般松了口气。

　　“还不是一直被你们关禁闭关的，憋坏了呗。”虽然沈秋葵也累得够呛，但看到比自己还要狼狈的纳兰叶，她又有种很爽的感觉。

　　“错了错了我们错了，你能不能先想想办法，大不了过几日我再带她出来。这里大了去了，普通人逛三日才能逛完，她不会想半日就走一遍吧。”

　　沈秋葵想想也是，若是今日他们都“阵亡”在此，不但纳兰叶明日还要上朝，她回去也还要顾店呢。于是，快步挤上前，拉住了依然兴奋不减的武玉栖。

　　“十七，我带你去再买两件衣服吧，反正你来来回回就那几件，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挑两件你自己喜欢的啊。”

　　于是，她也不管玉栖想不想要，直接拉上人就往一旁的成衣小摊上走。看着琳琅满目的花花裙子，武玉栖终于走不动道了。

　　“这件怎么样？”沈秋葵随手拿了一件长裙就往自己身前比划，也不知到底是她自己想要还是给武玉栖挑的。

　　这时，纳兰叶也追了上来，直接接话道：“不好不好，对于你来说，太艳了。”
　　“那这件呢？”
　　“你穿的进去么？”
　　“那，那这件呢？”
　　“我看啊，你就不适合穿女装，你看你现在这身男装穿的不是挺好的么？走走走，咱们还是去旁边看看男装吧。”

　　停下脚步终于有心情好好逛逛的纳兰叶，看到衣服后也忘记之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兴奋程度和前一刻的武玉栖倒是有的一拼。

　　“切，去就去，你觉得我俩穿起男装来会输给你？”被纳兰叶话语一激，沈秋葵也瞬间毫不示弱起来，拉着武玉栖就钻进了男装堆里，誓要与某人争出个高下雌雄。

　　看着四个人模人样的大“男人”，在这里一会儿看女装，一会儿看男装，小摊老板真不知到底是自己这衣服做的太两性化，还是遇到了一群变装癖。

　　不远处，几双眼睛正有意无意地盯着成衣小摊上的众人，良久，一人开口问道：“看清了么？”
　　“我看不看清不重要，因为我的金蛛已经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