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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深夜赠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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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娘亲!”糖宝见此情景赶忙从落十一怀中挣脱,跳到花千骨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花千骨笑着戳戳它,“我这不是没事吧?”又悄悄跟轻水在下面打了个别担心的手势。然后跟着白子画和云隐进了内殿。
下面立刻议论纷纷起来。似是都大大惊诧那看似毫无法力和背景的凡人,竟然是一派的掌门之尊。
霓漫天恨恨地盯着花千骨的背影,素日傲慢的脸上尽是憎恶。真是小瞧她了,他日定成心腹大患。
而朔风那双饱含兴致的眸子,此刻愈发明亮了起来。
进了大殿,花千骨才发现世尊和儒尊都在,糖宝连忙悄悄藏进她的耳朵里。因为有外人在,笙箫默总算是与上次不同的正襟危坐着,只是神情依旧慵懒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花千骨。花千骨有些不自在,干脆低下头去,盯着地板。
“弟子见过世尊,儒尊。”花千骨跪下去恭敬的俯身一拜。
却听摩严瞥了她一眼,那张脸充满了嘲讽,冷哼一声:“我们可是担当不起,茅山掌门。”话里一字一句都是讽刺。
花千骨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那件事,脸不知为何热辣辣的烧了起来。
笙箫默无奈道:“大师兄,千骨也是临危受人所托。”
摩严拂袖道:“身为长留弟子,却又是别派掌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长留可真是屈居了你这位贵人。你还是早日回茅山去做你的掌门人吧!”
花千骨一听这话心猛的一沉,慌忙抬头看白子画,却见他神情淡漠依旧,放下手中茶盏也不说话,心里有几分失望。
云隐紧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低头的花千骨,却也顺势说道:
“弟子当初接到帝后青鸟送信后即刻赶回了茅山料理后事,因为得知掌门跟着尊上回了长留山所以也较为放心。因为派中事物太多忙不过来,又不想让掌门这个时候回去,面对太多的困扰和麻烦,何况听得掌门已拜入长留门下,每日课业繁重,所以一直没有叨扰。半年来一直间接从尊上那了解掌门的消息。现门中基本已重整完毕,只待掌门回去主持大局,发号施令。所以这次是特地来接掌门回山。”
花千骨不解的看着云隐,他理应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清虚道长临终无奈所托,之前没联系过自己,定是也明白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如果已掌门之尊留在茅山,就算一切权力仍在他手中,可是形式上依然得事事请示,定然有诸多不便。而且她没有能力,完全不能自保,需要大量弟子保护,如有不善,茅山本已重创,掌门再出什么事,定然一蹶不振,对其气势更是大大的不利。而把自己留在长留的保护范围内,他要做什么手脚自然能放开得多的多了。
如今既然茅山派已修整完毕,自己一会把掌门的信印与宫羽什么的都传给他就是了,不用再跟他回去多生事端,而且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以她这样的破烂水平,怕是连仙剑大会的台子都爬不上去。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做白子画的徒弟,哪里顾得上什么茅山掌门。
花千骨道:“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怎么做掌门,你来得正好,我好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也正是道长临终所托。”
云隐摇头:“弟子明白家师的意思,也知道掌门现在身份为难。只是茅山派现在内忧外患,弟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任掌门之位,处理事情身份反而多有不变,一些视弟子为眼中钉的人甚至会趁机作乱,所以只能再拜托千骨姑娘担任掌门,姑娘是家师亲口所托,且对茅山派有大恩,尚能服众。待时机成熟,若是姑娘仍不想继续担任掌门人,我们再另做打算,可好?”
花千骨心下了然,自己年纪毕竟太小,又只是一个凡人,能力不足。云隐的意思便是自己做幕后的傀儡,而他在幕前操纵一切,这样才能解茅山之危。心下不由倒也对他有几分佩服。
既然他说得如此入情入理,自己又岂能不帮。花千骨便只好同意,有些紧张地看向白子画道:“但是我始终只是长留的弟子。”好像这话是说给白子画听一般。
“在下明白。”云隐躬身道,“只是再过几日是茅山大典,所有云游弟子皆会回山,掌门不得不出席,否则对士气是大大的打击,所以弟子主要是为此而来,只需要几天的功夫,之后弟子一定会再亲自送掌门回长留山。”
花千骨抬头望向白子画,白子画微微点头表示默许。她的心下微微欣喜起来
“好,我跟你回茅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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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林子里花千骨点了香,烧了纸,拜上两拜,然后就坐在树下看着火焰发呆。长留山不但盛产玉石也盛产香料,这香里也不知参杂了什么,味道和别的不同,带着浓郁的愁思和悲苦。烟雾缭绕中,却让人熏然欲醉起来。
她半夜里偷摸着一个人出来,却是因为这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她娘的忌日。
明明平常人都是过得欢天喜地,只有她每年的此日却是最伤心之时。
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所以注定了,她只能永远一个人。孤独如此,寂寞如此。
明天便要跟云隐回茅山了,告别人间半年,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沧海桑田的感觉。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几乎以为自己要落下泪来。望着火光发愣,她的唇瓣启了启,似乎想要对死去的娘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花千骨一惊,头也不抬便跪下身去:
“拜拜拜见尊上。”
低下的头,看见他极白的衣裳拖在地上,沾了几片黄叶,突然想伸手拂去。
“我到亥殿找你,你却不在,寻味道到了附近却被香迷了,失了你行迹,就寻香过来,你果在这。烧纸又是为何?今天是谁的忌日么?”
“我娘的。”花千骨黯然道。
“是这样,节哀——”白子画从来言语不多,更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看花千骨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在秋风中瑟瑟的抖着。
这孩子,怎生就这么怕他呢?
“你起来说话。”
花千骨站起身来,仍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尊上找我是为了明日回茅山的事么?”
白子画点了点头:“你明日回去一路肯定艰险阻碍重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为何?不是就参加一个大典么?”花千骨有些不解。
“一方面云翳和单春秋等人定然会想方设法加害于你,让本已实力大减的茅山更加一蹶不振,从而对仙界各个击破。一方面想要争夺茅山掌门之位之人不在少数,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你回去。云隐自然会尽全力保护你,但是难免会有分身乏术之时,我本不放心想随你们去,只是太多事情牵绊,而且身份不方便露面。所以你得自己积极应对,莫要丢了长留与茅山派的颜面才是。”
“弟子知道。”
白子画点头,知道她明了,顿了顿又道:“你会御剑?”
花千骨心中一惊,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自己的御剑术只能说是略通一二,近日她都在忙着钻研五行术,几乎没怎么练。
白子画却突然指尖一挥,一道银虹从他腰间闪电一般的直掠长空,盘旋了几周后停在半空中,剑身薄如蝉翼,剔透如琉璃翡翠,五色流光华丽的在剑身上流淌着,发出悠长的剑鸣。
“御剑给我看看。”白子画突然伸出手来。
花千骨震惊的抬头,望见他颠倒众生的模样,一刹那只觉得他身后月光的清辉瞬间暗淡失色。他清冷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银辉,显得有些孤傲。花千骨愣了愣,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伸出手去,任他握住,冰凉如水,整个人似乎都浸没了,她没了呼吸,没了出路。只突然预感自己此生再也逃不开了。
白子画看着小小的她:“开始吧。”
说着犹如天外飞仙一般,携着花千骨缓慢而轻盈的腾起,飞立于剑上,那剑长不过三尺,却因为花千骨个子太小,倒也不嫌挤。
花千骨摇摇欲坠中感觉白子画在身后扶着自己,心下安定不少。
“调整呼吸,别怕,现在剑交给你控制。”
花千骨还没反应过来剑就晃了晃,从空中歪斜着滑了下去。心下一惊,她开始回忆心法和口诀,在口中默念,那剑慢慢开始上升,花千骨松了一口气。
花千骨在心底为自己欢呼,那剑飞入树林,在树叶中穿梭着,耳边的风声让她有些害怕,心里一个劲地想着往上飞往上飞,那剑猛地向上冲了老高,花千骨只觉得心脏都被吓没了。
“不要急,让剑平缓一点。”
听见白子画的声音,花千骨心中稳定了一些,又驱使着剑向前走,虽是忽快忽慢,但也平稳了不少。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一是因为这把剑非常好御使,二是身后有尊上像是吃了定心丸。
在大树间绕来绕去,实在有够危险,花千骨凝神望着月亮,心里一个劲叫着向上向上向上。终于一个仰冲,跃出林子,剑载着二人飞向如水的月光里。
迎面的清风吹的花千骨好像要飘起来,剑逐渐开始飞得平稳。
花千骨深吸口气,空气中香的味道混合着花香草香十分的让人舒畅。她想反过头看一眼白子画,却感觉到一阵冰冷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分神,专心致志。”
花千骨凝神聚气,控制着剑飞过了一个大湖,她低头从平静的湖面看见了她的身影,才意识到她飞得多高,从未有过的愉快和舒适遍布全身。
花千骨慢慢掌握了要诀,又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飞得好高好高,甚至俯瞰了整个长留山和三殿。
末了慢慢降落下来。剑自动飞回白子画腰间,收入鞘中。
“飞得很好。”白子画嘉许的点点头,花千骨比吃了蜂蜜还要甜。想到什么,突然问道:
“尊上我身上的妖气依然很重么?你到哪里都能闻到?还可以找到我?”
“那不是妖气,只是异香,容易招惹妖魔,如今你身上带着勾玉,掩去很多,妖魔和一般人闻不到了,我却是还能闻见的。”
说着拿下佩剑递给她:“我看你跟这剑颇有缘分,就赠给你吧。”
花千骨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多谢尊上抬爱,千骨不敢收。”
“放心这不是横霜剑,只是我日常佩剑名曰‘断念’,轻薄精致,倒也适合女孩家用。你不是还没有兵器么?断念虽不是什么绝世名剑,却也绝对是剑中翘楚,而且很有灵性,危险的时候亦能保护你一二。再说,今日不正是你生辰么?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好了。你要好生修习,莫要辜负了这把好剑才是。”
“谢尊上,弟子明白……”
花千骨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剑跪了下去,声音亦有些发抖,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生日送礼物给她。因为娘亲的缘故,爹也总是避开不谈的,更别说庆祝了。
心里的暖意铺天盖地,酸楚和感动激荡胸臆,却再说不出多一个字。
可是尊上怎么会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呢?她抬头望他,白子画见她孩子气的脸庞如蒲公英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似乎一不小心就要飘散开来,似是明白她想问什么似的道:“观你面相,掐指算算便知。”顿了顿又道,“茅山御剑术名满天下,你现在能御剑了,以后若是遇到问题也好有个应对,总不能事事靠云隐给你撑着。”
花千骨感动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原来尊上特意来,教自己御剑不说还把佩剑赠给自己竟然还有有这层寓意。他定是担忧自己已掌门之尊回茅山若是还要仰仗云隐御剑或者腾云定然有失提统,且不能服众。而且若遇门人刁难至少有个说法,遇到妖魔若云隐顾及不到且也有个逃生手段。他竟是为她着想至如此之细微,叫她如何不肝脑涂地?
白子画不经意看见花千骨手臂上的伤,在丝布的包裹下还是渗透出丝丝血迹,“手臂上的伤是……”
还未说完,花千骨便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弟子……今日在修习五行术……一直找不到要领,所以……”
原来她的伤是这样来的。白子画轻轻皱眉,道:“你还不会五行术么?”
“是……”花千骨有些愧疚地低头。
白子画不语,领着她来到湖边。花千骨望着如镜的湖面映照出柔和的月光,不禁愣了愣。
“水系法术。”
“啊?”花千骨没反应过来,随即看着湖面又明白了,尊上这是要她使一遍五行术么?
咬了咬下唇,花千骨上前两步,闭眼凝气,只觉得气息在体内涌动,环绕周围,却又控制不了。
“不要心急。”
花千骨使的不过是初学的水系法术便如此困难,她心下微微黯然,听见白子画的话又振作起来,朝着湖面凝气,只见湖面扬起一阵不大的水花。
花千骨有些尴尬,低着头不敢看白子画。谁料到他道:“很好,但是找不到要诀。不要忘了心法,不要心急,你看——”
花千骨抬头,只见白子画一抬手,强大的气息涌动,刹那间水面便扬起高高的浪花。
花千骨看的目瞪口呆,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太笨。
“再来一次。”
这一次,花千骨经过白子画的指点觉得凝气顺畅了不少,但控制还有些困难。将气息向湖面扫去,湖心中一声响起,便扬起了半高的浪花,虽然同白子画相比还差的远。
白子画微微颔首,“很好,只要肯勤苦练习,仙剑大会上不难出彩。好了,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是。”
花千骨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子画远去的白色身影,飘如云起风生。拾起方才放在一旁的断念,怀抱那剑,竟是有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