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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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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与记忆共勉
申暮月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喊着钱辅轩的名字,这让日夜照顾她的北辰司黯然神伤。
他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饰得太好了,申暮月并没有察觉。得知镇民恢复正常,钱辅轩安然无恙,她欣喜若狂,与书院同仁举杯同庆,高歌欢乐。
她深知此次的事皆是北辰司的功劳,为有此兄弟感到无上光荣,若不是答应了他不透漏真相,她定会大肆炫耀,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贵族子弟羞愧。
她见宴会上不见钱辅轩踪影,得知他内力受损,需要静养,便到北辰司的药柜里翻找些认为用得着的药,心情愉悦地去探望他,可惜被李昪的人挡在楼外。
申暮月对李昪的人并无好感,不信他们的话,她认为李昪在危急关头弃他们而去,如今摆出护着好友的高姿态,替钱辅轩拒绝来访,实在厚颜无耻。
她担心钱辅轩的伤势,便从他处偷溜进去,半途窥见了钱辅轩与李昪正在楼台上沐浴阳光,便止步了。
楼台上,钱辅轩神色怡然地抚琴,嘴角微扬,煞是赏心悦目,而李昪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长袍随意搭着,狭长的眼眸偶然盯着钱辅轩看,手举玉杯欢饮之际,华服移动,单肩外露,尽显风流身段,性感魅惑。
这个妖孽!
申暮月察觉此种情境,奸情满满,心中好生愤懑,纳闷着钱辅轩为何纵容这种逃生怕死之徒。
此时,李昪雅步走近钱辅轩:“慷当以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与我共饮!”
他搭着钱辅轩的肩,将酒杯递到钱辅轩面前,盛情难却。
钱辅轩却轻蹙眉:“我素来不喜饮酒,尤其是这种酒!”
李昪一向强势,硬将酒杯凑到他嘴边:“你知我素来不喜别人忤逆我!”
钱辅轩见他执意如此,便不退却:“好吧,仅此一杯!”
李昪见他顺从地喝下,暗自瞟了躲在暗处的申暮月一眼,笑了,笑得异常妖孽。
申暮月不知自身已被发现,气得捶胸顿足:“死妖孽,祸害了辰司,如今又想来祸害我戒律师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气恼地一掌打在竹柱上,却不知那是竹楼的主要支撑位,顿时 “啪”的一声巨响,竹柱夭折,其他的竹板随之散架,顷刻间,整个竹楼倒塌。
申暮月呆若木鸡地立在一片废墟上,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心想:闯祸了!
她想要假装无知地开溜,却闻李昪的一声 “无命”,眼前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申暮月抬头望去,只见持剑之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神色冷酷,眸里带着血色,嗜血残忍,令人惊悚!
记忆中,似乎有着这般的眸子!
刹那间,她的内心徒然骤变,莫名其妙地生出浓烈的恨意,恨之深,使她震惊、迷惑!
“你是何人?”
“……”
崔无命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安静地看向李昪,似乎在请求指示!
崔无命并非讨喜之人,他的出现总会令人惊惧,如今他更是把剑架在申暮月的脖子上,而申暮月居然毫无畏惧,反而对他感兴趣,李昪觉得甚是新奇!
李昪示意崔无命退到一边,饶有兴致地问申暮月:“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申暮月不想理会此人,不给他好脸色看:“与你无关!”
李昪见她刻意回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好吧!”
不老实回答,那他也没必要让她称心如意!
他转过头,霸道地向崔无命下达命令:“无命,你退下!”
崔无命听闻,悄无声息地离去,似乎从不曾存在似的。
申暮月看得出李昪此举是故意与她过不去,顿时气得杏眼怒瞪:“你——”
她正要与他算账,却被打断了后话。
李昪雅步前行,步步逼近她,笑里藏刀:“薛颜,方才的事,你最好给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你们薛家要活到尽头了。”
申暮月被那霸道的气息震慑得连连后退,察觉到已被逼到了竹子处,一把推开李昪:“吓唬谁呢?”
李昪挑了挑眉,不怒而威:“你要试试?嗯?”
“……”
申暮月怔然凝视着,李昪眼里的高深莫测让她深深地意识到,他的权威不容挑战!然而,她却想要挑战!
一直默不作声的钱辅轩见她又与李昪对上了,不想让事情继续演变下去,上前将李昪拉到一边劝说:“阿昪,算了,她不过顽皮而已,何必计较!”
李昪不以为然:“辅轩,这该罚的还得罚,你如此纵容,后患无穷!”
什么叫后患无穷?她又不是祸害?
申暮月不悦地撇撇嘴,想着身为戒律师叔的钱辅轩与李昪在旁讲话,若是自己贸然插嘴,便是无礼,唯有把话往心里憋着,心情郁闷地踢着旁边的小石头。
钱辅轩认为李昪把话说重了,淡然地看着申暮月,有意护着她:“我相信颜儿!”
他如此淡然地说出相信,却勾起了申暮月最深的情!
申暮月激动地抬头望向钱辅轩,停止了脚上的动作,眸光流转了一会,旋即又低垂着脑袋。
钱辅轩知晓她在为房舍倒塌的事耿耿于怀,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一如既往地宽容道:“颜儿,你走吧!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待她如此贴心,如此温柔,叫她无法自已!
申暮月眸里瞬间涌出了点点泪光,很想上前拥抱他,可深知他终究不属于她,唯有强颜欢笑:“感谢戒律师叔宽容,颜儿谨记于心!”
言毕,她转身离去,却被李昪挡住了去路。
李昪认为,任何人的任何举动皆有其目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怎能由着她去?
身处乱世,暗谋大事,他们必须清除任何潜在的威胁,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眼前此人三番两次跑出来跟他作对,如今还差点砸死他们,李昪怎能轻易让她逃离?
他紧抓着申暮月的手臂,神色肃然地喝道:“不许走!”
申暮月本就厌恶李昪,如今被他抓痛了,气恼之下,狠狠地跺了他一脚:“李昪,你就是个混蛋!”
“啊!臭小子!”
李昪惨叫一声,觉得申暮月就是欠教训,欲想命崔无命逮住她,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
申暮月一口飞奔回学舍,把门关上后,泪水势如破竹地涌出来,泣不成声。
是因为崔无命的出现?还是因为钱辅轩的温柔?
她迷茫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情很沉痛很难过,只想痛哭一场。
她的哭声异常凄厉,宛如在为亲人哭丧,让北辰司深感不安。
北辰司猜不透申暮月遇到了何事,很是好奇,即便身体不适,也硬撑着走过去关心:“阿颜,发生何事了?”
申暮月鼻子酸楚了一下,激动地摇头,很是痛苦、迷茫:“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很难过、很难过!”
这份无力的脆弱,让她毫无防备地躺在北辰司的怀里痛哭。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北辰司从不曾见申暮月如此,她的痛苦勾起了他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那些惨痛的记忆日夜折腾着他,让他从此活在了地狱,只剩下毁灭性报仇的地狱。
他心情复杂地安抚申暮月,宛如安抚着那曾经痛苦无助的自己:“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会过去的!”
连他自己也毫无察觉,在拥着申暮月的那一瞬间,内心已有了变化。
“嗯!”
申暮月已被莫名其妙的悲痛弄得身心疲惫,意识混沌地点头。
北辰司感觉申暮月此刻的精神很脆弱,伺候她入睡后,并未放下心来,坐到一旁静静地守候着。
有些东西,只要他稍微用心,便可知晓,可他不想去碰触,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申暮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置身于一处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那个地方让她倍感温暖,忽然,有人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怎么也瞧不清楚那人的容颜,便着急地开门,追了出去。
正值寒冬,正下着滂沱大雨,房门大开,寒风冷雨斜入,一向浅眠的北辰司顿感冷入骨髓,旋即惊醒过来。
见申暮月居然光着脚跑出去,怎么呼唤也毫无反应,他的心里尤为担忧,慌忙下了床,撑着油纸伞追出去。
正在梦游的申暮月毫无知觉地在风雨中奔跑着,不慎掉入了湖里,那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骤然消失,她蓦然惊醒,被现实吓了一跳。
她想要游上岸,可脚被东西缠住了,着急地喊救命,可回应她的只有无情的雷雨。
挣扎了许久,她终是沉没了。
追上前来的北辰司见到此种情境,脑海一片空白,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把人救上岸。
上岸后,他觉得浑身发冷,五脏六腑疼痛不已,气都喘不过来了,心下便知不妙。
他还要复仇,不能就此丧命,他顾不上躺在地上的申暮月,咬着牙关,跌跌撞撞地跑回学舍。
他走得太匆忙了,并没察觉到,在湖边的大树背后,隐藏着两道高大的身影。
李昪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笑道:“想不到像他这种人,还会如此不要命地救人!”
他以为,在北辰司的世界里,只有算计人与杀人,没想到还会救人!而且救的人居然是“薛颜”!
李昪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申暮月,托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想了想,命令道:“无命,把这小子带回去吧,好歹是薛老将军的独苗!”
站在一旁为李昪撑伞的崔无命领了命,将伞扔到一旁,利索地扛起申暮月,往屋子里走去。
在雨中淋雨的李昪盯着被扔到一旁的油纸伞,无奈轻叹:这家伙怎能让主子淋雨呢?
他施展轻功,飞身回屋,见申暮月弄湿了自己心爱的床榻,不悦地蹙着眉:“无命,给这小子换衣服,脏死了!”
崔无命领了命,正要动手,寒烟忽然从窗户跳进来,及时阻止那双爪子:“这等小事,不劳烦你们费心,还是让我来!”
对于寒烟的身手,李昪有些惊讶,此人的面相有些熟悉,似乎在某处见过,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他不动神色,别有深意地笑道:“你这书童倒是来得及时!”
寒烟不善于应付此人,冷冷地抛下一句:“告辞了!”
她便扛起申暮月,急匆匆地离去。
李昪托着下颚,眼眸幽幽地凝望着那远处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申暮月醒来,伸了个懒腰,因寒烟默不作声,她并不知晓自己死里逃生,曾被北辰司与李昪相救。
在寒烟的学舍度过,她深表疑惑,可问及此事,寒烟只是冷冷一瞥,并无言语,她只好努力地回想昨晚,权当自己梦游到此,不再探究,免得惹寒烟生气。
当申暮月回到自己的学舍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名红衣女子,这女子宛如雨后晨光中牡丹,娇艳动人,惹人采撷却不忍折枝,让人看着便不愿移开视线。
女子的眼里似乎只有北辰司,一颦一笑只为了他绽放,她看别人时宛如看一坨屎,眼里充满了厌恶与不屑。
申暮月很悲剧地发现自己也是女子眼里的其中一坨屎,只不过女子对她这一坨屎多了一点怨愤,好像她毁掉了她最重要之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