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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十三 ...

  •   夜间还是狂风暴雨,到白天风雨骤歇,天气阴凉凉的,没有阳光也没有风。大通铺的五个人赌了一夜的骰子,现在正睡得四仰八叉,外面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走动。趁还没下大雨,大家都紧着收拾行囊离开,客栈一下就少了半数人。

      欧阳克昨夜吃饱了睡下,醒来时摸到枕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骇了一跳。原来是完颜洪烈不知什么时候滚了过来,脑袋挨在他脸颊边,呼吸沉沉,还睡得很熟。原以为徒弟睡相差,没想到这个做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夜里觉得挤。

      或许是跟这人太过熟悉,才起不了一点防备心,欧阳克想要打醒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等完颜洪烈睡到自然醒,身旁的温度早已冷却,魏廷江第一时间打来热水,伺候王爷洗漱。

      “克儿人呢?”左等右等没见到少年,完颜洪烈问道。

      “欧阳公子让白雕去给小王爷送信,方才听到白雕的叫声,定是送信回来了。”魏廷江小声回禀。

      白雕送信确实比一般的信鸽快得多,一日就可以往返好几个来回,出门在外,靠它们给家中传信也放心些。完颜康因为不能一块来,就将自己练的字说的话,事无巨细都在信中向师父说明,白雕脚上绑的信筒也越来越重。

      直到用早膳时,欧阳克才回到客栈,三人刚坐好,街道上忽然吵闹起来。家家户户出动,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挑着担子,边走边呼朋喝友,脸上俱挂着洋洋笑意。都说春耕秋收,一群人去的方向不像是田地,这个时候显然也不是劳作的时间。完颜洪烈心中疑惑,便叫来小二问了问。

      “客官是外地人罢,我们这儿的府尹是鼎鼎有名的好官,修堤坝、捐饷银。只要有他在,我们才能平安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洪灾。”小二越说越激动,“这不前两天府尹发榜,请求每家每户都出一份力,他们都是响应官府号召,赶着去修补堤坝。不愿出力的也可以用金银代替,穷人家少捐,富人家多捐,十分公平。”

      “你刚刚说捐金银,朝廷不是会拨发银两吗?”

      “唉……”小二叹气,左右看看没人,低声道,“不瞒客官说,朝廷哪靠得住啊,每年倒是派遣大官过来巡查,可贪玩享乐是真,体察民情是假。”

      完颜洪烈还待再问,小二急急忙忙打断,“不说了不说了,客官您慢用,等活都忙完了,小的还要跟掌柜去修堤坝呢。”说着就往后厨去,直到用完饭都没再出现。

      经过调查和招认,饶城府尹陈德海正是放信鸽之人,证明贪墨案与他脱不了干系,可百姓口中的他竟然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若不是此人太懂得掩饰,就是调查出了问题,他只不过是被放在最上层的替罪羔羊。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完颜洪烈所希望看到的。

      “快些吃,吃完了我们也去看看。”欧阳克实在吃不下去,拼命将菜夹到他碗里,催促道。

      让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吃糠咽菜,完颜洪烈也舍不得,只能自己赶紧吃完,出去寻了个糕点铺子买上几块。当三人赶到堤坝边时,便看到一幅众志成城、同心协力的景象。有百姓在旁搭了个简易凉棚,煮了茶给大家,还有衙役给人帮忙鼓劲,总之各司其职,丝毫不见乱相。

      “这饶城府尹有些本事,看来须得会会。”完颜洪烈紧皱的眉头舒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人一块待久了,他说话竟越来越有江湖人的腔调。欧阳克挑了挑眉,促狭道,“这简单,你想文会还是武会?若是文会只管亮出你的身份,他必然知无不答言无不尽,若是武会,我这便递个帖子上门挑战,打得他给你跪地求饶,如何?”

      完颜洪烈愣了会,笑道:“你这是出主意还是故意埋汰我?”

      “自然是埋汰你。”欧阳克爽快承认。

      一直做背景板的魏廷江忍不住喷笑出声,在两位大爷望过来时,及时抿嘴,双掌并拢,做了个求饶的手势。他们三人站在这里,气质出众,少年白衣又显眼,跟周围的人成鲜明对比。打眼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当然也有人眼拙,看不出个好歹来。

      “那边几个,哎,说你们呢!”一衙役跑过来,气势汹汹道,“大家伙都在修堤坝,你们居然还站在这儿挡道,长没长眼睛?要么干活要么交银子,莫想偷懒。”

      这是将他们当做来干活的百姓了,魏廷江收敛笑意,避免他冲撞王爷,板着脸解释道:“抱歉,我们是路过此地,感兴趣过来看看,这就走。”

      谁没事会来这看,衙役显然不信,揪着他们非要收银子,要不然就得干活。还义正言辞道,“府尹老爷说了,只要进了城,甭管是不是过路的都得贡献出一份,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你们只当是做了一件利己利民的善事,何乐而不为。”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纷纷点头,那眼神就差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扒拉下来。欧阳克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好几个行脚商正在苦着脸交金银,其中包括许多武林人士,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没捂热乎就给捐了出去。可如果不交,他们也耗不起这个时间,总不能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不让走,还有事情等着处理,生意等着做,只好当破财消灾。

      完颜洪烈也注意到这一现象,脸上浮出一丝怒意。这府尹倒是好手段,将打劫之事行得如此光明正大,找的理由让人说不出一点错处。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赞一句仁德仁善,万不会往别的地方想,这些金银究竟用在何处,还有待考证。

      “敢问官爷,交的银子要用在何处啊?”欧阳克摇了摇扇子,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衙役哼了哼,一脸骄傲道:“关于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所交银两都会用在治理水患上,半分都不会少。你们若是不交,洪水一旦爆发,死的就是更多的人,这等积德行善的好事,也就我们大人能够想得出来。”

      围观群众点头赞同道:“大人为民鞠躬尽瘁,任劳任怨,若非他想出这些法子,这几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淹没多少良田。”

      “没错,是大人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这定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让我们赚了这么个好官。”

      欧阳克上辈子没积什么德,这辈子也不想积。他捂着钱袋子,与完颜洪烈对视一眼,做了个坚定的表情。充分表达了自己不想交钱也不想干活的想法,既然已经知道这里头有鬼,他自然不会笨到将钱财捐献出去。

      完颜洪烈无奈笑笑,指着少年跟衙役商量道:“出门在外没带多少银子,他身子虚弱干不得重活,就由我这个‘父亲’替他吧!”

      欧阳克内心小人默默捂脸,深深体会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就不该跟他说什么父爱,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魏廷江在旁忍笑忍得很辛苦,他知道自己若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必定命不久矣。

      “要替他干活可以,那你必须干双份的,那边的石块看见没,要全部搬到这头。”没想到三人看起来挺富贵,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少年又一副身娇肉贵的样子,扛不了多重的东西,衙役有些恼怒,故意为难道。

      完颜洪烈立即同意,撸起袖子干起来,美名其曰要做好表率。堂堂大金王爷做起苦力来了,魏廷江吓得心肝肉跳,忙过去帮把手。

      来干活的都是青壮男,且大金民风彪悍,大家热起来就开始脱上衣。完颜洪烈搬了几块重石便浑身是汗,只得跟着脱衣。他体格强健,身材匀称,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性感。欧阳克看得目不转睛,特地在凉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杵着脑袋好好欣赏。想着日后一定要多赚钱,将他养在白驼山庄,只管貌美如花就好。

      正欣赏着,不远处忽然有人打起来,欧阳克本也不想管,奈何被打的那个撞倒他的桌子,茶水撒了一地。另几人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看见白衣少年时齐齐一愣,只觉在哪里见过。欧阳克展开玄铁扇,淡淡瞥了眼,那几人回过神来,屁滚尿流的跑了。

      “大哥,我们跑什么呀?”其中一人闹不清方向,疑惑道。

      “叫什么叫,你没看见那把扇子么,这人可是连林中猛兽都惧怕的煞星,要活命还不快跑。”

      “哎呀,娘啊!”这人想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正有食人猛兽在追。

      还没动手人就跑了,欧阳克收起扇子,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想起这几人正是大金三王爷麾下的士兵,同时也是当日去往蒙古途中碰上的那一队。完颜洪烈回来后接手伏虎营,立下严厉军规,将这帮好吃懒做的士兵开除军籍,发往各地。

      被打的男子爬起来,看见几人被身边人吓跑,便料想少年不简单,待看清他的样子,结结巴巴问了一句,“这,这位公子,你,你可有娶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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