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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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阿福迷迷瞪瞪地醒来，隐约听到院子里有练武的声音，推开窗一看竟是大海师傅。
刘大海昨晚借宿陈家，一大早就起身晨练，精神头极好，一点也看不出只休息了两个时辰。
只见他动作流畅自如，双腿分开扎马步，双手握拳置于腰侧，缓缓呼吸调节气息，接着右手出拳，收拳扭腰，再出左掌，跨步踢腿，立稳转身横扫。一开始刘大海动作缓慢，慢慢地越打越快，动作越来越狠，出招时带有破空之声。
阿福激动地趴在窗框上，激动地鼓掌叫好。
刘大海练完一套收拳，指指身前空地对阿福说：“把我教你的长拳打一遍，让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哎！”阿福应声，关了窗脱掉裙子，换上一身青色麻布短打，踢掉绣花鞋，蹬上褐色小短靴，头发往脑后随便一扎，完全是一副男孩子的打扮。
“大海师傅你可看好了。”阿福板着小脸，似模似样地打出了一套完整的长拳。除了下盘不够稳当，手臂力气小出拳绵软外，其他都很不错。
“你年纪小力量不够是一大短板，”刘大海指出，“但眼力好，出拳角度选择正确，身体协调性也不错，能同时对付几个阿文阿武不成问题。”阿文阿武是一对孪生兄弟，“养猪状元”梁师农把他们养得贼壮贼壮的，平日里顽皮得很，还爱欺负人，是村里一霸。
“没错，阿文阿武已经被我揍怕了。”阿福同意，“现在都躲着我走，不敢出现在我跟前。”
刘大海竖着拇指夸，“好样的！今天再交你一套扫叶腿法。”
“是！”阿福抱拳大声响应。
“看好了，右腿要站稳……腰部用力……左腿……”
小月托着下巴，看着门外练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担忧地问：“爹爹，阿福被刘叔教得像个男孩子，整天想着打遍全村，……这样好吗？”
陈商缓缓喝着茶，“不用担心，村里的孩子没人打得过阿福。”
小月：“……”这不是重点好嘛！
“对对！……右脚收！站稳了……”刘大海欣慰地拍拍阿福，“很好！有天赋！今后每天再多扎一刻钟马步，多多练习扫叶腿法，等练熟了试着和长拳衔接起来，绝对比单出拳脚厉害！”
“是！”阿福开心地大笑，“等我练成了，大海师傅一定要教我更厉害的招式。”
“行，再教你气贯长虹。练成了能从远处以石子伤人，出手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就这个！说定了！”阿福跳起来和刘大海击掌。
阿福从小就有个武侠梦，也最爱听武侠故事。平日里得空最爱搬个小板凳儿，去村长刘洋那儿听村里老人们讲唐简唐大侠仗剑逐寇的故事，年纪轻轻就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事迹。
一开始她还只当是听说书，对里面提到的《天魔无相》、《剑意八变》之类的武功并不当真，直到无意间看到刘大海在树林里踩着树枝高来高去后，就彻底惊呆了！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
阿福眼神火热，不要脸地扒在刘大海的小腿上，死乞百赖地要拜师学武，被拒绝后还仗着人小，在地上撒泼打滚，被无可奈何的刘大海拎回陈家。
最后在陈商的提点下，阿福给刘大海送了一碗红烧肉。
刘大海单身多年，没有妻女照顾又不善厨艺，每天只能吃着干饭就着咸味白水煮菜。好不容易收了仨徒弟，老大权逝水和他一样，老二阳宝不到吃饭不回来，让他做饭还要担心他把厨房给烧了，老三阿诛，整天阳宝长、阳宝短地跟在阳宝身后跑，眼里都没他这个师父。
可想而知，阿福的红烧肉送得有多么得恰到好处。
一碗色泽红润、口味浓郁、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红烧肉下肚，刘大海立马拍着胸脯对阿福保证包学包会，让阿福有事没事常来他住的小木屋玩。
被红烧肉收服的刘大海，隔天就到陈家教阿福武艺。他先给阿福摸骨，一摸大吃一惊，竟是上上等的根骨。刘大海不动声色，演示了一遍江湖上最普遍、最基本的长拳，让阿福模仿。阿福不疑有他，照着记忆一点不拉地比划出来，又经刘大海的指点，三遍过后已经能完整流畅地打完一整套长拳。
刘大海心中赞叹不已，这等根骨、这等悟性，他日必成大器！若是只困居在这小小村落里，长大后做个普通村妇岂非大大地可惜。如今江湖风起云涌，各大门派互相争辉，以阿福的资质要拜入山门，必能得到重视。打定主意后，刘大海不愿再收阿福为徒，只让她口称师傅罢了。
阿福从陈商和刘大海的一些闲谈举动中，隐约猜到了点，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大夫和武师。但既然他们都掩盖着真实身份，那么她就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也不去深思追究，当个无忧快乐的孩子好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隐居在稻香村，或许是因为这个村子有着重要的意义？阿福想，或早或晚她都会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天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让人毫无准备，或许无论给她多长的时间，她都无法准备好，……那样的离别。
这天是小白的叔叔白川娶亲的日子，新娘是隔壁村的织女。织女原先不叫织女，只因为她织布技艺高，渐渐地村里人都不再叫她本名，而改叫她织女。
农村娶亲比较简单，先由媒婆上两家门相看，待两家都满意后交换庚帖，定下吉日，吉日到后，由新郎去新娘娘家接人，新人拜别父母后再回新郎家，请亲戚们吃一顿，乡里乡亲得认认人，给孩子们撒点铜钱就算结束。
白川穿着簇新的衣裳，算准了吉时出门，他的哥哥白山拎着用红纸包裹的聘礼，身后跟着几个也打扮一新的村民。
“走！去接新娘子喽！”
阿福远远得透过窗，望着小白家中的热闹，心中的不安却在渐渐放大。
院子里小月正在用惠夷槽碾药，药槽里是红红的南天竹果实。南天竹果实味苦，有小毒，能止咳平喘。一碾子下去浆果球形的果实崩裂开，红红的汁液有些溅落在地，被泥土迅速吸收，徒留下几滴暗色红点。
阿福怔愣地盯着红点，耳边小月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阿福你脸色这般难看，可是病了？阿福？阿福？阿福你说话呀！”小月焦急地喊。
“……我没事……”阿福慢半拍地回答。
小月半信半疑，“真的？可你脸色好差，要不等爹爹回来给你把把脉？”
“对了！陈叔呢？！”阿福抓着小月问。
“不知道，大概还是要晚上回家。”
阿福叹气，看着小月仍旧担忧的眼神，说：“别担心，我只是没睡好有些头晕。”
“那你快去休息，我就在外边，有事喊我。”小月把阿福推进屋，看着阿福脱衣上床，才安心继续去碾药。
阿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刚刚南天竹果实崩溅开的景象，像极了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飞溅的样子。阿福摇摇头，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此时她格外想念陈商，可陈商却像往常般不知去向。
唉，还是得靠自己。阿福拍拍脸，重新打起精神来，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再东想西想。她从壁橱里找出针线篮子，又跑去陈商卧房，找了件旧衣服出来。五成新的赭色长衫，领口、袖口、手肘和下摆都已经被洗的泛白，衣裳的其他地方还未褪色，看长度应该能给毛毛做三条裤子。
毛毛已经三岁不小了，还老是穿着肚兜光着屁股，跟着莫雨漫山遍野地乱跑，也不知道害臊。阿福一边想着一边拿剪子把长衫剪开，把泛白褪色的地方剪去，估摸着毛毛的腿长下剪子。如果剪短了就给毛毛当中裤穿，剪长了的话……唔，那给小雨当中裤穿好了。
做裤子不难，只要剪剪拼拼缝缝，最后在腰间加一条裤绳。阿福看着平摊在床上长短不一的裤腿，“咔嚓”几下把嫌长的裤腿减掉，再重新锁边。
等阿福忙活完，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小月也干完活，正捧着医书在看。听见推门声，抬头一瞧，“阿福你醒啦，头还晕吗？”
“我好多了，刚还拿陈叔的旧衣服改做了三条裤子。”
小月看向阿福的眼神满是不赞同，“你头晕不好好休息，做什么裤子？”
“我这不是好了嘛。”阿福自知理亏，赶紧转移话题，“这裤子是做给毛毛的。这时候他和小雨应该已经回王婆婆家等饭吃了。走，找他们去。”
两人刚走出门，就听到一声凄慌的“救命”声。
今早陪同白川去迎亲的张强一身血迹，跛着脚踉跄地跑回来，神色惊恐慌张，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嘴里不停嚷嚷着：“嗬！嗬呼……杀人了！山贼！白川、白川死了，呜……死了！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