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1、Chapter 1.

　　Chapter 1.
　　他们原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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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阳光温柔地拥抱辽阔，投射在优雅的米白色窗帘上，小光子们顽劣地推搡，似乎想要从寒冷的窗外挤进来，米白也因此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我想，如果它们真的挤了进来，一定会为眼前的艳景而面红心跳，羞愧得不像驰骋世界的精灵，而是羞涩得像少女一般扭捏。
　　白皙光滑的裸背，匀称结实的手臂；黑亮柔软的短发凌乱在枕间，明明是剑直的眉和英挺的鼻梁，一双长睫却投下淡淡的影，宛如蝶翼。卧室里温暖得像是春天，但他还是感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

　　然而就在下一秒，耳边响起了略带沙哑的歌声。铃声旋律清新怡人，每一字句都唱得极尽真挚动情，但此时却成了扰人清梦的“魔音”。
　　意识到不是金俊秀抽风的现场演唱，他猛地惊醒，烦躁地蹭了蹭枕头，眼也没睁便伸手摸过了电话来听。

　　“在中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哥你还记得东方集团打算跟我们合作的事吧？早上他们的总裁秘书给我打来电话，说最好明天中午与我们见面，作初步的商谈，”电话那头的昌珉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哥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怎么会说话，这次商谈又关系到咱们公司以后的发展……”
　　“……时间地点？”懒洋洋的询问。
　　“地点是附近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啊叫什么来着……”

　　“……Summer dream.”犹如梦呓的回答。
　　“啊，对，就是那家，在中哥我明天上午就能赶回去了，哥我们就到那里再见面了，哥稍微准备一下就好，我相信哥的实力……”
　　电话那边滔滔不绝，在中没有耐心地打断他。
　　“说完了？”
　　……
　　沈昌珉默默地瞪着手机屏幕最上方显示的时间，眉头轻皱，看上去极为专注，似乎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才可罢休。
　　——11：26 am.
　　一代黑客天才的眉角，在抽搐。
　　半晌，他缓缓道，
　　“金在中，你，不会还没起吧？”
　　……
　　很好，昌珉，你真相了。
　　那头儿的在中耐着性子听完了昌珉一通交代，尽管他貌似还搭了两句话，却自始至终也没睁过眼；于是，那两句话是否真的过了脑子，便只有天知道。
　　挂电话，关机，蒙头继续睡。
　　动作熟练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一直到下午两点，写字楼的一角的大窗才重新投入光明。米白色的窗帘收到两侧绑起——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只有两张单人觉宽双人嫌窄的床，边上两个淡青色的衣柜，和床头两盏简约的台灯。
　　另一张床的主人远在他乡，整洁中透着一丝寂寞。
　　起床后的淋浴已成习惯。套上惯穿的松垮米色毛衫，淡紫色休闲裤，在中一身清爽，微长的黑发不停地滴着水，水珠落在肩头沿着好看的锁骨淌进衣领里。他顺手拽过搭在肩上的毛巾揉了揉湿发。
　　绕过素雅的长屏风是偌大的书房，坐到宽大的书桌前打开他的个人笔记本，银白色便携薄机，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块面包闲闲地吃着。
　　在中一面吃着面包，一面验收着昨夜的劳动成果——那端的是文思流畅，几近完美；极偶尔有一两处不尽人意混杂其间，他便轻轻敲击键盘，将那仅有的瑕疵抹尽。吃完面包，改完文字，抬眼看表，快到三点了。

　　下午两点起床并不代表金在中是个嗜睡虫，因为还需要考虑他的入睡时间——作家这个职业的昼夜颠倒就像家常便饭。
　　突如其来的灵感如潮，让他没有办法不将那些美妙的思绪记录下来，一直苦思却不得要领的一段，昨天却像电影一样在脑中放映，大起大落，迭荡浮沉，构思完美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喜。于是便从昨天上午忙到今天凌晨，一天一夜，直到今早完成之后才终于感到困倦。

　　在中审完了稿子，关掉屏幕，这才窝在椅子里琢磨起了昌珉中午那通电话。
　　……
　　一年前，21岁刚刚大三的沈昌珉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重要革命原则，凭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革命感情，仗着“多年邻家弟弟”的身份，先所有编辑部杂志社文学社一步将23岁的文学天才金在中直接从T市机场拉到了这个写字楼里，并告诉在中这是自己的软件公司……而22岁毕业便独自旅行、数月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在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新公司的文艺策划，远离家乡住在了首都T市的这幢写字楼里。
　　公司名Mirotic，顾名思义，象征缔造如神般非凡的“咒术”。
　　想到那鬼画符一般的编程语言……在中一阵寒，幸好自己变了卦，才不会没日没夜的泡在那些东西里
　　那样的生活，会让他感到可怕的无力与空虚。
　　——有那些淡雅的文字相伴，有一双腿可以自由地踏遍万水千山，有动人的旋律响在耳际，只有这样丰富的生活才会让金在中觉得，有一点点的热闹和人气儿。

　　书房那边通着的就是被金在中占了一半的总裁办公室——非是金在中厚着脸皮要和总裁巴结套近乎，这其实是沈昌珉的主意。所以金在中背地里一直觉得沈昌珉是为了节省电费空调费。
　　不过，对于一个游戏公司，这里上上下下都是这些不羁的年轻人，互相年纪相当大多熟识，深知在中与昌珉多年至交，也就没人有闲心去乱想什么员工与老板同办公室是否符合礼法规则的问题。
　　这也是在中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这里的人多是新新人类，对外也许言辞犀利不让半步，但一旦彼此相聚，这些在外人看来十分“不学好”的青年们，总是坦荡自由地嬉笑，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金花花才不会告诉你，他是觉得在这儿自由可以翘班可以抽风从不用被人管才呆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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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思片刻，他摸出手机来拨通了电话。
　　“昌珉，Summer dream几点？”
　　“……”在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问，问得电话那头一时反应不能。欧式高贵的宾馆大床上，昌珉抱开笔记本，揉了揉盘得有些发麻的腿。
　　“在中哥啊你可起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呜呜……”
　　“……再恶心回来就别想吃饭，”电话这头的在中黑线，“给我说说那什么合作的怎么回事？明天是要见谁？”
　　睡着觉居然听到了还能记得……昌珉默默感叹金作家那强大的记忆力，嘴上却正经地提醒道：
　　“哥你忘了，郑允浩啊。”
　　“郑允浩是谁？”
　　这记忆力到底太好还是太不好啊，昌珉无语。
　　“他你都不知道？”
　　“郑什么？郑允浩？”在中脑内搜索一番，“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名……”
　　“郑总裁啊，东方集团的总裁！”昌珉无奈地提醒他，这明天就要跟人谈合同了，今天还不知道是谁，真是……
　　“我来爱尔兰之前他们打过电话。”昌珉耐着性子提醒他。
　　见面之前知道不就行了么？金在中对弟弟的无奈满不在乎。他上个月还在蒙古大草原上逍遥好不好，谁有工夫管他总裁不总裁的，反正公司也不是他的……至于郑允浩那名字，大概是从报纸上看的吧。
　　他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还是尊不小的神。
　　“那昌珉你明天回来不？”
　　“当然回来，这么大的事总裁不出面像什么话？”
　　“屁，你这小庙主还好意思跟人家比？”
　　你还不是在我这间小庙里过活？昌珉在心里鄙视。他真想把金在中这时不时的粗口录下来给那帮hero的粉丝们听听，听听他们心目中那尊至高无上的神到底是怎么满嘴冒黑的。
　　……
　　在中挂断了电话，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脑子却转得飞快，将明日一切事宜过了一遍心。
　　二十岁退学，二十三岁继承家业，一年便将产业再度扩大……倒是个人物，值得一会。
　　不过，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样的人，与金在中，根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啊。

　　在中收回思绪，睁开眼，手机上是有天发来的信息。
　　【在中哥，今天能不能替我去趟医院？】
　　在中从落地窗向外看着，早春的白天还短得很，四点就显出黄昏的模样了。走到卧室打开衣柜，将不常穿的正装放进纸袋，简单整理了头发就裹上大衣下了楼去。

　　安静的楼内，鼻息间是消毒水味，推门而入是无边无际的白，粉红色的帽子便显得那样扎眼。
　　“在中哥，你都不来看我。”病床上的小丫头嗔怪道，妖娆妩媚的丹凤眼，小巧精致的鼻梁，头上戴着粉色的小针织帽，洋溢着十七岁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
　　真的很漂亮。
　　“你这丫头，今天本该有天那家伙来，你还说我，好伤心。”在中嘴上虽然抱怨，却是微笑着走进来，把提着的水果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帮小丫头摇起病床，放下桌子，保温饭盒轻置桌上。
　　他舀起一勺，小心地吹凉了，然后才喂到那近失了血色的唇边。
　　“来，尝尝哥给你做的粥。”
　　静湖般的眼眸里，满是宠溺。

　　“智贤，明天中午我要出去一趟。”在中边喂边跟她聊着。
　　“工作上的事么？哥不用管我，尽管去就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公司要和大集团合作，去谈一下。”
　　“大集团么？那昌珉哥也该回来了吧？”
　　“明天早上的飞机。”

　　“那，”小姑娘偏头想了想，“我帮哥打扮打扮吧。”
　　“为什么要打扮？”
　　“毕竟是蛮重要的场合嘛……”
　　“又不是要去相亲。”信口胡诌。
　　“哥……”智贤无语，金在中生得一副好相貌，却从来也不注意形象，常常是随便抓起件衣服套上就出门了。
　　明明……美得连女人也嫉妒啊……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打扮的。”在中漫不经心地说，盛好粥放到智贤面前，“小心热。”
　　“哥~就算给我个面子，让我练练手吧，我也算半个造型师的呢。”
　　一双水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金在中，那样子真是无比可爱。
　　如果……忽略那苍白瘦削的脸。
　　金在中别过脸去，嘴里掩饰性地嗔道，
　　“拿你哥当小白鼠咩？”
　　“哥就‘舍形象哄妹妹’吧……”
　　再回头看她，变脸倒是练得炉火纯青。狭长的凤眼闪过狡黠，刚刚那一副盈盈欲泣的可怜样哪还有一丝踪影？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