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长歌》忆泉居士

60、血意往事(2)

　　“是我害了大哥。”
　　安维清低着头，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自责。
　　“历来安氏家主就位后便被允许下山游历，可当时安庭生等人欺他年弱并不安份，明里暗里多番挑衅生事。若不是我贪玩央求，大哥不会这么早下山或许也就不会……”
　　安维清没有说完，向承宇却已经明白了她要说的后文。
　　清绝公子行踪缥缈，却被人暗算埋伏，命丧坦骨关，从前只以为是有人事先计谋诱他前去，如今想来怕是安家内乱出了奸细。在清绝公子下山后勾结四国中人，暴露了清绝公子的行踪。
　　安维清挺直的脊背几不可见的颤抖着，即使侧着脸，向承宇依然发现了她的苍白。
　　“坦骨关外，跟着我们下山的五十三个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秦嬷嬷也受了重伤，大哥最后为了救我干脆放弃了抵抗，像盾牌一样挡在我身前。任由羽箭暴雨般打在身上。雅南和怀谨拼死带我杀了出来。”
　　“而安庭生却颠倒黑白，坐上了家主之位，将我们一行人除了族名，更是在四国间到处散播污蔑我大哥的谣言。”
　　说到这安维清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这世上若是还能有什么事令她疯狂，那便只能是五年前那血腥的梦魇。
　　向承宇轻步走上前去，伸手揽住安维清的肩膀。过了许久，安维清的颤栗终于停了下来。却是转身离开了向承宇怀抱。
　　“让景云公子见笑了。”安维清背对着向承宇，快速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自己怎么会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向承宇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无奈的笑了笑。
　　“我能说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应对安庭生？”
　　向承宇皱了皱眉，几分小心的对着那个背影说到：“安庭生若真是如此品性的人，自然不值得成为信任的盟友。只是……”
　　“只是，相爷依旧不想错过机会与他合作，联合荒芜山的势力。”安维清有些轻蔑的冷笑道。
　　“阿清，”向承宇揉了揉额头有些局促的解释道：“你明明都明白，如今的情形，荒芜山的名号和势力都太过强大，四国中人人都想得到荒芜山的支持，若你身处我的立场，难道会拱手将如此强大的盟友推给他人吗？”
　　安维清没有说话，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向承宇说的她早就知道，单靠一个故事否定安庭生的人品根本无法阻止安庭生的步法。结盟这种事，利聚而来，利尽则散，只要看势力大小便可，忠诚什么的，未免太过天真可笑。
　　“荒芜山虽然强大，安庭生如此行事，也终究不会得瑾国信任。你只要安心在我这住下，我保证及时安庭生真的留在瑾国也必定护你周全。等到他日时机成熟，我保证必会帮你报仇，决不食言。”
　　“时机成熟？”
　　安维清听着向承宇的话，却是笑了：“向承宇，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若有意和安庭生结盟，缘何会护我一个兔死狗烹的弃子？难道就不可能为了表示诚意，把我当作礼物交到安家人手里吗？”
　　“阿清！”向承宇有些怒意，“难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向承宇一片诚心待你，你又何苦如此伤我？”
　　“一片诚心？”安维清也抑制不住怒气的转过身来。一年多来的隐忍索性在今日都说了出来。
　　“向承宇，你何必装好人。当日若不是你，鞍门城不会被攻破，怀谨也不会战死！我也不会沦落道今日这种地步！”
　　向承宇看着安维清脸上的伤疤，终于哑言。良久才低下头柔声解释道：“当日，并不是我带兵攻下的鞍门城，孟怀谨也并不是我所杀。”
　　“是啊，怀谨不是你杀的。”安维清嘲讽的笑了笑，“可当时你人在哪里呢？周凯风的所有行动你都毫不知情吗？你是同意的，所有的行动你都是知晓的。怀谨的死，我的困境，你都是料到的了。可最后，还是你亲赐了我一道疤痕和这一身的伤。”
　　向承宇没有说话，心里却难受的厉害。当时，他的确全都料到了，只是一心寻找安维清，便将一切都放在一边，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原以为无关紧要的这一切最后都和他最在意的人联系到一起。
　　“你答应过我会放过安歌，结果呢？”安维清又一声质问扎进向承宇心里，终于瓦解了他所有的防御。“向承宇，我事到如今，你还要我信你吗？”
　　向承宇呆呆的站了好一会，一个字也没有说。安维清终于不再狠狠的盯着他，转过身去。他才真的恢复了神志。
　　“可是阿清，你相信过我的，对吗？”向承宇突然想通了些什么，有些激动和兴奋的冲到安维清面前。
　　“你气我，怨我，恨我，都只是因为你并不是败在才智不足，而是败在你太过于相信我。你信我承诺过你会放过安歌，你信我不会伤害你。”
　　向承宇轻柔地拉起安维清的手：“可是，阿清，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你啊。”
　　“是不是我又如何呢？”
　　“怀谨死了，秦嬷嬷也死了。我身边原本最亲近的人都离开我了，我如今也只是个长相丑陋的废人。你能让这一切都不再是事实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论原因是什么，输了便是输了。我安维清认了便是，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解释。”
　　“向承宇，我信过你又如何呢？”安维清低垂着双眼冷着面容，甩开向承宇的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如今我不会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