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十一》陈或或

11、郁笑话与樊系花

　　正月里除了初二初三必须要走的亲戚，郁西河都一直待在家里。往年这时候总要好好放松娱乐一番的郁母也破天荒的推拒了所有邀约饭局，陪在家里一心一意的守着女儿。

　　日子过得看似平静，但就连什么都不知道的郁父也察觉到了家中母女微妙的气氛，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看向郁西河：

　　“西河，你还在和你妈生气？到底什么事，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女儿和我闹小脾气呢，没什么大事。你过两天要去Z市那边出差吗？”郁母夹了筷子菜，打断了郁父的话。

　　“恩，子公司那边新投资了一个项目，我过去看看。”

　　“等会我帮你收拾收拾，到了那边......”

　　......

　　默然听着父母的交谈，硬是逼自己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郁西河推开碗起身：“爸妈，我先回房间了。”

　　故意忽视母亲投过来的晦涩目光，郁西河回到卧室关上门，掀开了罩着钢琴的深绿色丝绒布。

　　黑暗中漆黑的琴身反射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每一处起落，勾勒出圆润又锋利的棱角。

　　闭上双眼，指尖在黑白键上有力的跳跃，一首旅韩华裔New Age钢琴家“白日梦”的《Tears》。

　　曲子篇幅不长，技法简单，闭眼盲弹，淡淡伤感的情绪，低音弹奏的主旋律，缓缓道来的爱与遗憾，编织成一段求而不得默然怀念的爱情。

　　钢琴家“白日梦”对《Tears》的解说中写道：

　　“多年后，如果我们重逢，我将以何来面汝，以沉默以眼泪......

　　忧伤的琴键中，我却觉得自己被安慰了，泪珠在阳光下凝结成了完美的樱花形状，纵然枯萎仍有暖意。那一刹那真的怕极了自己内心里还有任何怨恨与阴骛，一点点，都会让自己无法与曲中的美丽邂逅。

　　多年以后，沉默的我们正如那些无法启齿的往事，会凝成心里的一滴泪吗？抑或就这么被现实的烈阳蒸发掉了，点滴不剩。

　　至少我为你哭泣过，安静的，无奈的，伤心的，在岁月无法触摸的角落里，玫瑰花心渐渐老去。”

　　深爱的感情被现实的烈阳蒸发掉，只能在岁月无法触摸的角落里渐渐老去。

　　“你信吗，爱情终将败给现实。”

　　“不，我不信！”

　　“事实就是如此。”

　　“我和顾北洋一定会在一起！”

　　脑袋里仿佛有两种声音在厮打着纠缠，“咚”的一声怪异音符，连着的是一大串夹杂着错音的杂乱旋律，郁西河面无表情的停下弹奏，看着指尖的琴键半晌，最终垂眸合上琴盖。

　　门外传来叩门声，紧接着，郁母推开门走了进来......

　　***

　　第二天一早，郁母将手机还给了郁西河。

　　抱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接上充电器，一开机，一百多条未接来电和短信蜂拥而至。

　　除了倩倩陆囡等人的询问，剩下几十个电话都是顾北洋打的。出乎意料，收件箱里，没有顾北洋一条信息，而最后一通他的未接来电，距离现在也有了将近一个星期。

　　一瞬间，郁西河竟然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积蓄了许久鼓鼓囊囊的期盼在急速膨胀的时刻蓦地被戳了一道口子，“呼----”，空落落的干瘪下来。

　　点开所有信息依次看完，郁西河咬了咬唇，拨通了倩倩的电话。

　　听筒那头鬼哭狼嚎的男声彩铃刚嘶吼了几句，电话便接通了。开口一阵劈头盖脸的质疑询问，倩倩突然沉默半晌，低低叹道：

　　“西河，顾北洋和他们系的系花在一起了，就在前天。”

　　和别人在一起了吗，就在前天。

　　小腹坠痛的不舒服，出奇冷静的挂掉电话，郁西河“噗嗤”笑了出声。起身坐到化妆台前，郁西河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大大的黑眼圈，杂乱枯燥的头发，十几天的煎熬与痛苦使面色格外的苍白。

　　再一次轻笑出声，郁西河歪头，伸手点了点镜子里的面庞：“好不好笑啊，你好不好笑。”

　　呵，真好笑。

　　脱掉睡衣换上Burberry经典格子款斗篷式双排扣毛呢外套，配上黑色长靴，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打成慵懒随意的空气卷。黛眉婉转，腮红轻扫，粉橘色的口红点缀双唇。取过台上的香水，Jo Malone London小苍兰甜雅的味道淡淡弥散在空气中，氤氲出一汪清丽不可及的深泉。

　　精致的妆容，优雅的装扮，一如往昔，使顾北洋被众兄弟艳羡眼光包围的风格。

　　系花，这就和系花在一起了啊。

　　挑眉瞥了眼镜中的自己，郁西河唇角划过一抹讽刺，转身走出了房门。

　　***

　　花了不到半小时将车开到文傅路，郁西河摘下墨镜下车，来到与倩倩相约的“小金宫”。

　　尖形拱门肋状拱顶的哥特式建筑，走进是壁纸墙砖花纹繁复极尽华丽的内部装潢。文傅路酒吧街以格调土豪著称的“小金宫”向来是顾北洋和他朋友们喜欢待的地方。

　　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内，倩倩刚下楼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郁西河。从拱门到楼梯，一片纸醉金迷的环境中，长发的少女仿佛穿透过一切奢靡放纵，携着兀自的清高，抬眸，站定。

　　“西河。”动了动嘴唇，倩倩眉宇间满是忧色：“今天程飞叫他们聚会，顾北洋把那个系花也带过来了，你确定你要过去吗，我担心......”

　　“担心什么，好歹也是几年的朋友，我来见的是你和程飞，又不是他顾北洋。”

　　“可是，可是，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西河，为什么大家都说你甩了顾老大？”

　　“我甩了他......”勾唇轻笑，郁西河垂眸：“呵，也对，确实是我甩了他。”

　　“不是，西河，真的是你？”见郁西河不反驳，倩倩越发急了：“我不相信，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那个系花性格可别扭了，顾老大也没怎么搭理她，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提到系花，郁西河怔了两秒，随后晃了晃倩倩的胳膊：“分手就是分手了呗，好了我的好倩倩，等我理清楚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恩？”

　　“好什么好呀，不搞清楚我难受！”

　　“我也想搞清楚呀，所以我不是来了嘛，难受的程夫人，你再不回去你们家程飞肯定要出来找人了。”戏谑的笑着，郁西河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

　　“什么程夫人！西河你真的是！”红着脸瞪了瞪好友，倩倩叹气：“好吧好吧，说不过你，走了喂，等会要是那个丑系花敢欺负你看我不骂她个昏天黑地！”

　　“好，等你来保护我。”

　　“呸啦，谁要保护你哦！”

　　......

　　一路拌嘴来到包厢，推开门，倩倩首先走了进去。

　　“哎，飞子你老婆回来了！她......”有人叫喊着示意程飞，刚想打趣，却见门后又走进来一个女子，顿时惊得张大嘴巴。

　　众人见他一副见鬼表情，皆诧异看向门口。

　　长发，长腿，小脸，大美女。

　　等等，长发，长腿，小脸......花擦！顾北洋对象，不，前对象----郁西河！

　　闹哄哄的笑嚷声蓦地停住了，瞬间屏息的寂静。

　　“砰咚”，程飞手上握着的酒瓶掉在地板上，闷闷的一声响。

　　略过一室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友好的笑着点了点头，郁西河将目光转到沙发上坐着顾北洋身上。

　　黑衬衫，黑裤子，旁边搁着的是一贯黑色的风衣。再旁边......

　　浅黄色连衣裙的女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自己，一手垂在沙发上，一手搭上的顾北洋的腿，下意识地朝他那边靠了靠。

　　顾北洋低着头抽烟不说话，系花靠着顾北洋不说话，郁西河自然也没说话。弯着眸子看了两人几秒，优雅侧头，郁西河将视线转到倩倩身旁表情复杂的程飞身上。

　　“嗨，飞子。”郁西河率先打招呼。

　　“呃嗨，嗨西河大美女。”摆了摆手，最初的怔楞过后，一向长袖善舞的程飞反应过来。

　　“西河好久不见了，喝酒还是果汁？年前想叫你出来旅游的，谁知道倩倩有事儿，就没约。今天刚好，一起聚聚，这都是熟人。”

　　“果汁吧，以后旅游什么随时叫我，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虽然......但还是好朋友不是。”接过程飞让人送来的果汁，郁西河挑眉看向黄衣女子：“对了，这位是？”

　　“呃，这个，她叫樊嫣，顾北洋的，的，呃......”尴尬的打着哈哈，程飞莫名觉得自己竟然说不出“女朋友”这三个字。

　　“哦，女朋友。”淡然的笑着，郁西河落落大方的朝女子点了点头：“你好，我叫郁西河。”

　　“你好。”黄衣女子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来你就是那个弹钢琴的，我......”

　　“咔哒”，骨头骨头间摩擦的声音，放在腿上的手被顾北洋拂落，樊嫣一愣，只见顾北洋握着拳头猛地起身，一把扯住椅子上的郁西河就往门外走去。

　　“顾北洋！”“北洋！”倩倩程飞和樊嫣同时惊呼。

　　“别跟过来！”狠厉的呵斥，顾北洋“啪”地带上包厢门，不顾郁西河的挣扎，飞快将人拖入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