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魔法使い！》篠山白実

289、二次相遇（1）

　　“——我知道了！”
　　艾尔未站稳脚跟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这真是一件稀奇事，上次少年这么冲动大概还要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咳咳开玩笑的，应该是联合对抗赛对尤莉发火的时候。
　　不过纵使心情震动肾上腺素狂飙总不至于忘我到穿着衣服洗澡的境界，在稍微失态了一下之后年轻的白龙仍记得打量周边环境，总算在掉落穆罗海前停下了坠落的势头——省得过会儿还得弄干衣服。
　　将他们卷入过去的那道乱流也是有本事，别人尚且不清楚，艾尔是直接被甩到了这片汪洋大海上空，前后左右看过去除了海就是海连只经过的海鸟都没有。作为一名以人类身份成长过绝大多数岁月的半古龙，哪怕海水已经无法阻碍他前行，但艾尔还是更倾向于先找到块陆地再从长计议，以及找路这种纯凭直觉的行动也满足了他急于思考的大脑。
　　——思考什么？这里先请问一句，在看到冰封战役期间莱昂与罗赫所做的种种行为之后，大家是否解开了魔法使她们、或者说我们的主角群们遭遇所有事件中那些剩下的疑点呢？
　　所以事情实际上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被扔来其他时间点的各人都给整个世界的走向带去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莱昂与恩斐雷亚的约定实则就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故事，至于蒂阿曼蒂那那里，不管雷佐的叹息开始是到了谁手里，既然五千年后他是被莱昂给拿走的，就说明这个“谁”一定是她们中的一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罗赫，灰发神使同时帮助了莱昂这点艾尔是无法得知的，毕竟谁传送到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就目前现有情报看来并没有必然性，不如说本来时空乱流就是随便传送的哪有什么必然性啊——人家可是叫“乱流”有木有。但他却从中得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被牵扯其中的远不止罗赫一个人。
　　这次破冰战役所有露过面的神灵一共有四位，分别是时间之神帕里派利卡、空间之神阿涅洱海德、光明神哈梅特和命运之神尤兰达。其中空间神是非常正常且富有大爱地帮助了整个主位面找不到半点值得诟病，直接可以拿去发表成为本世纪十大感动四位面人物都完全没问题。但其他三位的走向则多少有些诡异了。
　　时间神被罗赫想法子杀了——这是他自私兼心理变态的下场，不太值得同情——然而当时表现得很焦躁、临死前说的话又很让人听不懂；光明神来得快逃得也快基本就像个打酱油的——问题就是他到底干嘛来的，好像和之前那种浑水摸鱼的形式风格不符突然有些激进；命运之神主要在和安妮雅她们搞不清楚，和其他神灵看似不在一条路线上——只是罗赫劝她收手的那些言论又未免太诡异了些，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帕里派利卡的遗言以及陶莱特纳借他被杀布下的局。他们都知道帕里派利卡会面临死亡，但如今看来至少时间之神本人是不清楚自己具体死亡时间的，不然他大可以在破冰战役中躲到其他地方不要出现；那么时间不清楚，清楚的就应该是对象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包括尤兰达，应该都是对最终杀死帕里派利卡的人选心中有底的。
　　当然我们现在能非常肯定这即将千古流传的第一位弑神灵者是谁，“第一”总是特别有纪念意义，罗赫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遗世独立、还是开创了新时代的先锋谁也没法预测，可他的地位无疑已牢牢奠定。
　　那么问题来了，那三位神灵又究竟知道多少呢？
　　以尤兰达的表现看来，她应该是最晚而最确切知道人选的，基本上可以说她已经认定杀死帕里派利卡的人就是罗赫，不然也不会背着和殿下的约定对他下手。大概在自责、又或者是害怕，总之放过安妮雅产生了罗赫这个漏网之鱼干掉了时间之神这件事给了她相当大的压力，结果脑子一热就冲到了战场当中到头来反而帮了罗赫一把，意志也是够不坚定。
　　至于陶莱特纳，估计暗龙对罗赫的存在意义应该有相当大把握、但不至于百分百确定，这从他对罗赫格外的器重开始就初现端倪了，只是那时候大家尚且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四位面除了陶莱特纳、洛安还有空间神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正面一对一战胜帕里派利卡，所以身为当事人的他不可能明确知道要杀死自己的人是谁。而这时候哈梅特就成了事件的突破口了——大家有没有想过，哈梅特到战场究竟是去干什么的？
　　博取眼球、统治主位面、成为“神王”？先别说这个称号到底有多傻，他要是有这么强烈的需求那干嘛附身罗赫的时候稍微被攻击一下就缩了啊，这个样子别说神王了，神喽啰都不会继续让他当下去。而且被迫脱离罗赫身体之后实际上哈梅特的意识也一直没有离开主位面，是直到帕里派利卡死亡之后他才真正没了气息的，不免就叫人感到有些古怪了。
　　诺拉荻说帕里派利卡曾经拜访过哈梅特的府邸，两人是否在当时达成了某些协议她们不得而知，但结合传闻中五千年前在帕里派利卡身上发生的改变以及哈梅特所发出的那道至今没有头绪的命令，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按部就班排好位，只差了那一根将其串接到一起的绳。
　　——这根绳的名字，就是时间。
　　命运之神尤兰达是位奇葩中的奇葩，据说她平时除了观测命运之外几乎不做任何事情，就这样身为探头的尤莉也比扰乱命运的穿越者安妮雅小了整整三岁，可见神的力量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那么如此看来陶莱特纳知情尚且可以认为是帕里派利卡的奇怪举动使其产生了疑心，但时间神本人又是为什么知道自己会被某人杀死的呢？
　　终于，在察觉到自己如今身处何处的艾尔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不是有谁告诉了帕里派利卡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正是看到了罗赫本人，察觉到罗赫身上的时间之力后得知这一切的！
　　众人曾以为帕里派利卡在五千年前发现的微妙改变是因为当时陶莱特纳没能在冰封战役中完胜，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沉寂了下来。但此时看来最合理的事实却是由于他见到了那个将来会夺取自己力量的人——大概没几个人能平静的面对死亡，这不光是人性弱点也是所有活着的生物的弱点。
　　可他虽然亲眼看见了拥有时间之力的罗赫，却没能完整把他的相貌全部记下来，只有一点在帕里派利卡的脑中尤为清晰：那就是对方的黑瞳。没错，对黑瞳人类男性的杀害自此开始，而执行者不是别人、正是哈梅特光明神的大天使诺拉荻。
　　帕里派利卡是怎么对哈梅特说的没人知道，不过看哈梅特后来那种紧张的样子，恐怕时间神是狠狠骗了光明神一回，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来了个偷梁换柱，罗赫就变成从将来来的一个拥有混沌光明力的黑瞳男子了吧。生怕被杀的哈梅特火急火燎命令另两位光明神一起封杀了终南大陆上的人族黑瞳，无数无辜的冤魂惨死在所谓冒犯神威的诅咒中，诺拉荻以及她的前任大天使也因此纷纷陷入崩溃。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帕里派利卡会在破冰战役上表现的那么疯癫了，他或许是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却又不知该如何化解，心理压力过大导致整个人格都出了问题。包括借机摧毁重力石柱的时候也是，虽然此人平日有点自我中心，但神灵基本都这样也不是就他一个特例啊，总的来说好像还是很绅士很有礼貌的，能因为莱昂区区两句话就愤怒成那个样子恐怕也不全是演技的成分吧。
　　让我们来梳理一下，首先是陶莱特纳被帕里派利卡捡到，两神挑起了冰封战役，一个明处旨在灭绝古龙、一个暗处旨在创造杀戮。正当陶莱特纳的报复还算颇为顺畅地进行中时，帕里派利卡却看到了从五千年后回溯而来的罗赫，并从罗赫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混沌力。
　　就像恩斐雷亚能察觉到莱昂的力量与他出于同源一样，帕里派利卡也能确定这个力量属于自己而并非另一个时间混沌力的所有者陶莱特纳。于是在惊惧下他火速离开了主位面，自此之后性格大变，过去领先于四位面的优越感变成了极度的挫败，并且欺瞒哈梅特替自己对终南的黑瞳男性展开了灭绝。
　　所以帕里派利卡死前看到摘下了掩盖瞳色膜片后的罗赫才会说出“谁都无法违抗的命运”这种话，可惜的是他再想通过努力推翻掉现有的一切，最终却还是得到了一个他无法接受、无法抗拒的结局。这个结局无疑是打破了常理的，也难怪时间神会如此疯狂的反抗，大概他唯一输给了魔法使她们的原因就是他没有一个异时空的助力来“打破命运”吧。
　　不过，纵使帕里派利卡是个可怜人，他的可怜却无法掩饰他的残忍、无法推翻他的罪恶：如果他不去唆使陶莱特纳挑起两场战役，那么之后的一切惨剧可能也就都不会发生了。与其说这些都是命运的一环，不如说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自食恶果这一步会更加让人容易接受。
　　想通了这些，艾尔的心情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矛盾，一边是谜题终于解开的轻松、一边是那种挥之不去既定感导致的沉重，到底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所谓命运的安排，可能身为当事者之一的他一生也无法明白吧。

　　“……那是？”经过了大约五天左右的样子，他终于感知到远方有大片陆地的土元素气息，很快调整方向飞了过去，以及逐渐显露出来的画面着实让少年吃了一惊：“龙谷！”
　　眼前的龙谷大概就是你所能想象到最生灵涂炭的场景，在这片终南大陆周边最大的岛屿之上没有半点能称得上“生机”的东西，正仿佛望不到头的巨大黑炭突兀的漂浮在海面上。面对这样一幕，哪怕从未来过这里的人也会忍不住心酸的别过头去，又何况是曾切实踩在这片土地上的艾尔呢，他的心思顿时就从帕里派利卡的身上抽离了。
　　遍地的尸骨从身下掠过，少年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怆、但也不得不继续隐忍着向前，随着一个白色的龙型生物出现在眼前，震惊仿佛雷电一样袭击了他：“难道——！”不光是地点，他想他已经清楚自己身处那一段时间中了。
　　主位面到最新的历史中，以白龙姿态出现过的古龙血脉一共有三个，分别是艾尔本人、混乱精神雷佐和平衡精神艾维斯。而这条龙身上的气息艾尔再熟悉不过了，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这股力量确确实实陪伴他走过了无数波澜，也正是这股力量结为了联系他和洛安的纽带：“……您是、艾维斯阁下吗？”
　　生命力已然流逝到最后的虚弱白龙抬抬眼皮，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艾尔脑海中响起：“我是艾维斯，可爱的小东西，你呢。”
　　“我叫艾尔·菲尔奈，从五千年后穿越时间而来。我是您的后裔，是您和格林阁下后代的孩子。”大概真的是有血缘天性一说，又或者直面死亡时不管是谁都免不了或多或少的心神动荡，不知为何有股轻微的酸意涌上了少年的鼻尖：“有什么我可以帮助到您的地方吗？”
　　“你是那个孩子的……？”艾维斯闻言明显愣了愣：“如果你能出生，说明至少她现在还是安全的吧，可是小东西你身上又好像有木系的原力……”
　　混沌白龙立刻就明白将来在艾格之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颗硕大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滴落：“都是我的错啊，是我没能保住她……”所有古龙的龙蛋都被保存在这里，艾格之子的流落必然与当时留守龙谷的古龙有关，不过艾尔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最后守在这里的是艾维斯。
　　等待一段时候，艾维斯的情绪稍许有些平复之后，艾尔才问他道：“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有、我真心希望帮助您，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