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26、第 26 章

　　我很惊讶，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这句话本身。
　　其二，是这句话居然从姜君的口里出来。
　　我内心一时有些复杂。其实这种事情，原本没有什么好值得惊奇和探讨的，但凡是走兽修炼而成妖族，大抵都有这样一个阶段。但一般的妖族，从幼年到少年再到成年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期间父母亲族或多或少会告知一二，甚至有个别的族群对云雨之欲特别有想法，辅以双修道法，也是有的。但姜柏这个情况比较特别，因为首先作为他如今最主要的监护人的我，也有点特别——我的父君与母亲生我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上千年的道行，托庇于此，我是个天生的妖怪，从小便能化作人形，没有经历过从狐狸修炼到人的这个过程，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十分浅薄地不知道走兽们在春天里的某些想法。
　　我母亲也是玄狐一族的公主，前任大公主。所以我从小到大，身边侍奉的妖怪大多都是聪明讲理的斯文妖怪，再加上我爹倾慕于人世的文理，所以身边的妖侍们每一个给我科普过这样的知识。后来离家出走，拜入玉皇山，总算见识开阔了一些，但玉皇山素来随着师父修天道，讲究克己，所以这种事情门下弟子们，也只是闻说过一二。虽然大家都有好奇向往之心，到底少不更事，对于这种夫妻之事，就像是隔着窗户纸看影子，不争不切，大抵知道个梗概，细则就不明所以了。现在想来，我们倒真是一群纯情地妖怪。
　　加之小狼崽子他这些年来一直保持个十三四岁地少年模样，我怎么好意思将他与那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当然，如今他长大了，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春日里多了一些成年人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这种事，我丝毫没有经验，便只好继续找姜君商量，毕竟他能说出发情期三个字已叫我对他刮目相看——原来姜君他不是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地人。可他下一句一出口，我顿时觉得自己又错大发了。他道：“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你们两个睡一场便可以了。”
　　“……”
　　我把自己掉地上的下巴捡起来——真是庆幸和他老人家相处了将近两百年，不至于被他这样冷不丁地一句话给噎死。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艰难地选择了一番措辞，道：“我知道姜君你从小是在北荒长大的，魔族的民俗又一贯的彪悍，同族浑婚是常有的事，庶母改嫁儿子也屡见不鲜。但我们西荒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设定啊，臣妾我做不到啊。”
　　姜君瞥了我一眼，目光冰冷而疑惑。
　　“你们有任何一点的血缘关系吗？听说你甚至没和他爹圆过房。”
　　我捂着左胸，艰难地强压着怒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们两个还差着几百岁呢！”
　　他又道：“你觉得五岁的孩子和六岁的孩子差别大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卡壳了一般停顿了片刻，立刻明白过来——在他经历了漫长地光阴，对于这样的他来说，我与姜柏都像是稚童，几百年的光阴在他看来也几年没有任何区别。于是他堵得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心里其实很明白，对于妖族来说，年龄真不是差距，因为当年我准备嫁到狼头山上去，而姜柏的老子跟我差了将近一千岁。
　　可事真不能这么办，只是听起来，我便觉得这事十二分的荒唐。
　　我又仔细的想了想，踟蹰道：“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这事又不是吃饭，为了方便身边有什么吃什么。再说了，正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姜君容我跟你说一说，您老人家年纪大，很多后来的人总结出来的道理可能没兴趣看，但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比方说，这吃窝边草的兔子，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
　　我正一本正经地碎碎叨叨着，想要劝他从根本上放弃这个不切实际地想法，免得他那天听小狼崽子抱怨烦了，把我拔了衣服就扔到小狼崽子身上，到时候就真的欲哭无泪了。这种事情，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他却打断我道：“我很奇怪。”
　　本着对他的尊重，以及对他力量的敬畏，我忍了，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问道：“您有何赐教？”
　　他道：“其实如果这个法子你不同意，第一条不应该是你不喜欢他吗？”
　　我呆了一下，欲哭无泪地道：“我……我对他的喜欢，和您说的那种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道：“你怎么知道完全不一样？”
　　姜君在问我这两个问题的时候，不是用一种全然质问的口气——当一个人质问别人的时候，往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姜的神色并不是这样，他很困惑的看着我，那是一种真实地平静地困惑。其实我倒更愿意他质问我，这样我能找出种种样样地理由来推脱，可他这样直白困惑的看着我，让我根本无法开口。
　　那次谈话到此结束，因为他没有紧追着我不放，他提出了这样的疑惑，很真诚很平静，可他自己仿佛并不是十分介意最后是否能得到答案。他随性地给我解惑，随性地丢下这个问题，然后又随性的一睡了之。等醒过来以后，更全然像是忘记了这件事。

　　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总放着姜柏浑身散发着求偶的气息也不是个事。
　　这是个问题，问题就需要得到解决。姜君的主意无论有没有道理，总之是让我觉得十分地不靠谱，并且十二万分的不能接受，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但我实在没有经验，只好去参考别人的经验，最后参考了一个我自己都不太乐意参考的家伙，慕十三娘。慕十三娘不是个好后娘，但却是个好亲娘。她自从嫁到白月城后，给我填了一个妹妹二个弟弟，后来不能生了又领养了我舅舅的小儿子，这其中除了我二妹玄萱娘被许配给了雁惊寒，剩下的三个弟弟都被养在身边。她说他们年幼，不想放他们过早的离开白月城去自立门户。
　　又因为慕十三娘她和我爹感情着实好，所以几个弟妹年纪相差都不多，我最小的五弟如今也该有七八百岁了，我出嫁时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他当时还没有正室夫人，他的三个孩子都是他在外风流的产物。我的几个弟弟都已经有了孩子，说起来也算是慕十三娘经营的好，弟弟们尚未成年的时候，她就着手挑选年长可靠的侍女培养着做通房丫头——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她从母家带来的侍女，成年以后便开始急着给他们寻摸门当户对的亲事，对于纳妾这个事也相当的积极，恨不得把我们整个狐狸窝都生养成鸡窝。
　　所以我当初对她这番行为，是很不齿的。但如今也算做了多年的母亲，勉强能体恤一二，好比这件事，我就该给姜柏找个女伴。最好年纪比他大一些，姿色家事都是次要的，最重要是贴心。后来我又来回考量了一番，苦思冥想下消瘦了一阵子，最后在翻人间话本时方才豁然开朗，姜柏这个情况，就该去凡间的勾栏里好好地逛上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