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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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泽安再次坐到酒吧里，已经是和郝芸莉在咖啡店见面之后了，这时在听到邓磊的歌声，果然就有了更多的感触。
在那歌声里，祝泽安似乎可以看到那个男孩背着吉他在北京冬天的寒风里走回自己租的地下室，他似乎看到那个男孩每天手都因为机油而脏兮兮的，每天加班加点修汽车就是为了攒够去梦笛音乐学校学习的钱，他似乎看到那个男孩满脸窘迫地央求郝芸莉房租能不能缓些时候再交，当他坐在有阳光的窗边听着对面那个女人讲述这些的时候，祝泽安感受到了切身的绝望，他突然好想时光倒流，回到那个冰冷的街头，给那个少年一个拥抱。
她说：“祝总，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人，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磊子已经没那么单纯好骗，所以如果你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我劝你不必浪费精力了。”
祝泽安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眼光毒辣，说话也是字字见血，有这样的人愿意护着邓磊，他觉得高兴，好像邓磊已经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真巧，我跟芸姐想的一样，所以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真的吗，我倒是觉得富家子嘴里的‘认真’可能和别人的含义不大一样呢。”
“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按我之前的风格，我完全可以让他洗干净躺在我的床上不知多少次了，但是我没有，我甚至都还没有吻过他，只不过是一次次像个脑残粉一样坐在台下痴痴看着他，幻想我们聊天可以聊些什么，我没有行动，不是因为我不想要，而是那些破坏我的爱情，这样算认真么？”说到这儿祝泽安自己都愣住了，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吗？爱情，这个无数次被自己认为虚伪的字眼，自己从未在乎过的东西，就是自己所期待的嘛？
“这样最好，那么我有几句忠告，他不会轻易被打动的，你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让他看到你的好，还有没必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他反而有可能会对你敬而远之的。”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女人的笑意味深长。
所以祝泽安现在就按照芸姐的教导，陪在邓磊身边，又准备了一杯温开水。
邓磊为了迎合酒吧今天的主题，唱的都是情歌，那些女生甜腻腻的情歌到了邓磊这里有了别样的感觉，祝泽安发觉邓磊还挺适合唱孙燕姿的歌，与孙燕姿的随性不同，邓磊演绎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漫不经心，好像爱情与情歌都是再荒唐不过的事，如同这首《愚人的国度》：
“爱是愚人的国度看我们演的好辛苦
是你所谓的领悟我不懂我不哭
看悲欢喜怒每一步是疲惫还是依赖的束缚
来你能不能再重复让我懂让我哭
再让时间停住把自己看清楚……”
在缓慢流淌的歌声里，祝泽安又想到了那天郝芸莉那个意味深长的笑，他好奇邓磊爱过什么人吗？如果有的话，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祝泽安发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了，这些问题像一个网一样缠住他，他想毁了毁了，一想洒脱自由的祝少难道要就此变成一个窥私狂魔吗？
正当祝泽安沉浸于各种乱七八糟的想象时，舞台上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祝泽安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到麦架已经倒了，邓磊被一个人压在了地上，而刚刚的巨响，似乎是来自那地上已经被摔裂了的吉他，祝泽安几乎是飞到了舞台上，不远处保安还在匆忙赶来。
“你干什么？！”震怒的祝泽安一把拉开卡住邓磊脖子的男人，那个男人浑身酒气，脸和脖子都是极其不自然的红色，神智似乎已经不清醒了，嘴里一直不知道嘟嘟囔囔着什么，只能反复听到他在喊邓磊的名字。
邓磊刚想从地上爬起来，那个男人就又扑过来了，祝泽安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此时只见寒光一闪，祝泽安下意识去挡，只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插入了自己的左肩，接下来就是一阵剧痛，右手摸过去，果然流血了，周围的人也都慌了，还好保安和经理也都赶了过来，强壮的保镖轻松地制服了那个男人，而经理则是在看到了受伤的人是谁之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喊：“快，快送医院！”
邓磊才从突发情况后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因为自己而受伤的男人，满脸的不可相信，也顾不上自己擦伤的手臂和被摔坏的吉它，赶紧辅住祝泽安，“你，你还好吗？”
看着邓磊那着急的笑脸离自己那么近，祝泽安觉得真是赚到了。
医院里，虽然只是皮肉伤，而凶器也只不过是水果刀而已，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但大惊小怪的酒吧经理还是要了VIP病房，很快施老板也赶了过来，祝泽安感叹这下好了，自己的身份瞒住不了。
在其他人进进出出的过程中，邓磊一直一声不吭低头坐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是这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情的原委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男人是原来在酒吧驻唱的歌手，因为经常消极怠工唱歌还经常跑调，所以就辞退了，但他一直以为是邓磊挤走了自己，喝得烂醉之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对不起，祝少，是我们没有处理好辞退后员工的安抚工作。”施老板诚恳地说道，“当然，酒吧的安保也有问题，我代表酒吧的全体员工向您道歉。”
“行了，不怪你，酒吧哪有不出点乱子的，我在纽约的酒吧也没少跟别人打架，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倒是这安保真得注意，再伤到人可不行。”说着祝泽安又往邓磊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邓磊惭愧的低下了头。
门又开了，祝泽安对来的人并不意外，只是奇怪他竟然来得有些晚。
张子默看了一下病房里的众人，又看看祝泽安：“祝少，要不让大家出去一下？”
“不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就是了。”
“哦，那个老爷子说了，你肩膀受伤不方便，要不然回家住几天？”
“谁把今天晚上的事告诉我父亲的？！”祝泽安的音量不大，但口气中的怒意足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酒吧经理弱弱地回答，他哪能知道祝泽安和他父亲之间复杂的关系，头低低地垂着。
一记犀利的眼刀飞过去，祝泽安又看向张子默，冷冷地问：“他让你来的？”
张子默点点头，祝泽安想起了母亲过世后，自己在学校里要是又比赛或者打架受伤，老师一个电话找来的永远都是父亲的助理，他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孩，都没有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安心的哭泣，眼泪都到眼眶了又强行收回去，就是为了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你告诉他，不用了，我会找别人帮忙的，”祝泽安看向了邓磊，“怎么着我也算是为了救你，照顾我几天不算占你便宜吧。”
邓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祝泽安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不得不承认祝泽安说得确实有道理，他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当事人同意了，旁观者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施宇鑫又走过去轻声给邓磊交代了几句，祝泽安猜想不过也就是些要用心照顾之类的话。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邓磊开车，祝泽安看着在霓虹中忽明忽暗的侧脸，一种因祸得福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幸好伤到的是左肩，不会太影响生活。”邓磊轻声说。
“是吗？可是我是左撇子啊。”
邓磊惊讶的转过头来，祝泽安看着邓磊瞳仁中的自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笑起来：“我真的是左撇子，不过小时候爸爸强迫我改了过来，所以我左手右手都可以用。”
邓磊倒没有觉得自己被嘲弄了，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强迫你改过来？”
“谁知道呢？”祝泽安本想耸耸肩，没想到又扯到伤口，吃痛地又吸了一口气。
邓磊关切的看过来，面带愧色：“你今天没必要赶过来帮我的，我们又没有那么熟，之前不过就是聊过一次天而已。”
“对你而言，我们的关系也许还没有到舍身相护的地步，但是对我而言却未必。”祝泽安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情。
车子驶入了停车场，气氛就那样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邓磊低着头，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意，上次祝泽安“我要追你”的宣言犹在耳畔，他只是还没有想好怎样去回应他，他躲不开这个人，也就做不到彻底地拒绝他，但他同样也无法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自己的好，在自己不想在感情上给予回报的情况下。
“明天我去收拾一点换洗衣服过来。”
“不用了，我派助理去就行了。”
“哦，对了我明天要去录歌，要出去一下。”
“没问题，我上班，正好顺路。”祝泽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录歌？你又在哪儿上班啊？”
“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到门前了，邓磊却突然不动了，低着头，眉头紧皱。
“怎么了，到这儿了，又想反悔了？”祝泽安也稍微低头下来，好看清邓磊的表情，邓磊突然抬头，冷不丁，两张唇就碰到了一起，反应快的邓磊迅速向后跳开，脸腾的红了，说道：“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的吉他，摔坏了，明天还要录歌。”
祝泽安内心里轻笑他纯情小男生的样子，又感叹他现在才想起来他的吉他，那之前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呢？“都到这儿了，先进来吧。”
邓磊走进门里，发现这里也没有多豪华，布置家具都很简单，再配上灰色调，房间里就有了些过于冷清的感觉，扫视一圈，邓磊的注意力立刻就集中在了电视机旁的柜子上，一张又一张，全是国内外歌手的CD，还有一个小箱子，看样子是刚寄来的，里面都是最新的，看起来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拆封。
祝泽安看着邓磊兴奋的背影，走回了自己房间，从墙上取下了上次从家中带来的吉他，走了出来，轻声唤道：“邓磊。”
邓磊转过头来，虽然不曾真正拥有过一把价格高昂的吉他，但是常年在吉他论坛上过眼福的他还是能够第一眼就看出那把吉他的名贵，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我不能要。”是的，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祝泽安的非富即贵，今天众人对他的称呼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他愿意交这样的朋友，却无意变成这样的人追逐的猎物，他太清楚了，名贵的礼物是这些人最管用的招数。
祝泽安轻笑：“先别忙着拒绝，过来弹弹试试，前几天刚让人调过音。”
邓磊最终还是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坐在沙发上，拨动琴弦，果然好琴的声音就是格外的清脆悠远，祝泽安听出来邓磊弹得是《five hundred miles》，他们都沉默着，享受着乐曲声中淡淡的哀愁，祝泽安想到自己在美国夜深人静的夜里也时常听这首歌，没有想到再次听到竟是此情此景。
“我不弹吉他很多年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弹了，放在那里也就是一个摆设，除了调音的人，你应该是这十年来第一次弹它的人。这是我16岁的生日礼物，正因为它对我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才不希望它像我一样寂寞，所以，收下它吧，只要你不嫌他太旧了。”
那眼神是如此哀伤，邓磊再也不忍心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