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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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
还未入冬，长安城的叶子便落了一地，黯淡枯黄的落叶给这个美轮美奂的长安添了几分凝重 。
一个长相稚嫩，看似年仅十四五岁的宫女端着洗脸玉盆悄悄打开门，只见她身穿鹅黄色的袒胸宫女装束，腰上系着一条红色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香囊 。她踏着小碎步，犹如脚上踩着朵朵莲花。
绿萝眉头微皱看向窗外高升的太阳，又看了看床上安静无声的女子天鹅毛做的榻上，披散着透明的金色轻纱，珠帘随着微风飘起，碰撞放出声音，绿萝把玉盆放在一旁，走近去说道：“公主殿下，已经巳时了，是该洗漱了......”见床上的少女依旧没什么动静，绿萝上前一看，看见榻上的少女被褥凌乱，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公主，您没事吧？奴婢还是去叫御医吧......”“不用了。”轻纱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晋阳有力无气地支起身子，撩起轻纱帐，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足以见得她病了许久。
见公主有些微愠，她赶紧转而问道：“公主，要宣人进来了吗？”
“恩。”她轻声应道，绿萝福了福身，转身走到门口把人宣进来为公主换衣。
绿萝接过一个宫女手里端的药 ，说道：“公主，该喝药了。”晋阳瞥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药道：“何处来的药，若是太医署的就倒了。”
“回公主，是太子殿下叫人一早送来的。”
她一顿，接过汤药，舀了几勺，“好了，我喝过了，让端药来的人回复治哥哥。”“是，公主。”绿萝接过药退了下去。
“咳咳......”心头一阵疼痛，呼吸顿时变得艰难了，晋阳用丝巾捂住嘴不停地咳着，抖着手展开丝巾，一片殷红的血迹晕染于上，刺眼得让她心慌，“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好久没出殿走走了，不知道那儿怎么样。晋阳任由宫女给她更衣，仰头看向窗外。
凤阳阁内樱花满园，地上都铺满了花瓣，美得令人心醉，“这是什么花？冬天的桃花吗？”“回公主，这叫樱花，是太子殿下让商人从邆赕诏（1）弄来的。”旁边跟随的一个宫女恭敬地应道。
“花虽美，却易凋零 。”这有着座座凤阙龙楼的大明宫里的女人有哪个不是如此，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位，她心里暗想着。她的手指尖轻轻的滑过花瓣，带着点怜惜。
“皇兄久不来看我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公主，也许----是太子殿下正在为讨伐焉耆之战而烦恼忧心着，等空闲下来，太子殿下一定会来看您的。”
她说道：“你们退下吧，本宫要自己走走。”
“是。”
晋阳走到那熟悉的御河边，摸着河边一棵已经落光叶子的树，留恋的闭上了眼，勾起了一抹淡笑-----
“嘻嘻，皇兄来抓我呀，抓不到我！”年幼的晋阳躲在树底下，看着被布蒙住眼睛的李治叫道。
“兕子，你是逃不了的，皇兄一定会抓到你的！”李治伸出手向四周摸索着，突然听见右边树叶的沙沙声。没风树叶还有声，料想晋阳就在那里了，李治运起轻功，闪身来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把她吓了一跳。
“我抓到喽。”李治摘下丝巾，笑道。晋阳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他，“哼，皇兄说好要让着我的，皇兄骗人，皇兄总是在骗我！”越说，心里就越委屈。
“兕子别哭啊......”一开始只是想玩玩，见她红了眼，不由慌了起来，“那皇兄保证，以后一定不抓到你！”晋阳听后眼睛更红了，眼看泪水就要落下来了，李治连忙转而说道：“兕子别哭，兕子可是要像犀牛那样坚强的......要不等兕子长大了，皇兄给你建座月宫怎么样？”
“月宫？皇兄真要建一座蟾宫给晋阳，莫不是又再骗我吧？”
“皇兄会用玉石来砌墙，用蓝釉做瓦，用西域宝石来装点宫殿......”“好了皇兄，宫殿不是说造就能造的，更何况父皇现在要从简戒奢，皇兄要编谎话也得编像一点啊。”她低声呢喃道。
“谁说我做不到？兕子放心，皇兄一定会把月宫捧到你面前，说不定还能送给你做公主府呢！”李治宠溺的摸摸晋阳的头。晋阳一下子就红了脸，羞赧低下头含混其词道：“......晋阳才不想嫁呢，嫁了人见皇兄的机会就少了......”
“长大总是要嫁人的。”
“那晋阳便不长大，那便可以不必嫁人，就可以日日陪在皇兄与父皇身边了。”晋阳摇着头说道。
“好啊，那兕子便不要嫁人，陪在皇兄身边好了。”
......
那一年，同样约在了这棵树下。
“皇兄往后也不能长留于宫中了吗？就像......七皇兄，八皇兄一样要搬出宫外建府？可不可以不要搬出宫？”她神色慌乱，她知道，搬出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成年了......也该娶妻子了，他现在是太子，父皇一定会很快为他选定好太子妃的......
“别闹了晋阳，你该知道的。”他话一顿，“皇兄......会常入宫来看你的。”
......
过去的一切，成了不可触及的美好风景。
她在笑着流泪。
“皇兄，兕子想你了。”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了，喉咙里一股子铁锈味......
倏地，一双手接近了她，那是一个蒙着丝巾，穿着宫女装束的女子，一步步向她走近-----
无情的猛然一推，她一个踉跄，像失重一般跌落河中。“哗。”水花四溅，晋阳渐渐沉入河水之中，她无力挣扎了，也不想挣扎了，她累了。她静静的看着自己沉落河底，默然无声。
‘皇兄，你说----
人死后还会有来世吗？’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