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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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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一对虎皮鹦鹉在打架,钱策抱着泰宁看得兴意盎然,泰宁三岁了,白胖可爱,作为钱策长子,又因生母不在身边,钱策对他甚至较世子泰程还要疼爱。
“父王,它们为何要打架,娘亲说它们是夫妻,像父王和娘亲,可父王和娘亲从未打架!”泰宁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问到。
孩子口中的娘亲自然是指周侧妃,他早忘了自己的生母林氏了。一时,钱策竟有些无言以对。
今日收到将军府管家单成的信件,说林氏殁了。
他面无表情的吩咐下去,通知礼部,体面安葬侧妃林氏,并拨了银子,安抚已败落的林家,对林氏,他并非是一点感情没有的。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林氏深爱他却被弃,和他深爱浣瑜被拒之千里多么相似,报应吗?哪怕林氏作了错事,他是不是太狠了些。
而目睹这一切的周氏心中一阵发寒。
回到汴梁,周氏也得以回到娘家探亲,并从父亲周湖处得知一个可怕内情,林氏的疯癫,林父林若思被弹劾,都事出有因。
林父暗地接受了皇帝旨意,传信给女儿林侧妃,让她监视钱策在明裕关有无特别的动向,林氏自然无法拒绝父亲。不过心中深爱钱策,自然有所抵触,钱策并无过份之处,想那皇帝也拿不到他什么把柄,便挑拣的将她所知府内一些事情,写信传给了林父。
开始倒还顺利,不想,林氏即将生产之即,一封送出的信被平州进行通关盘查的士兵截下,守备孙翰将此事上报。之后,信使依旧按时将信送到京城。林氏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开始失态、暴怒......同时林父多年前涉及贪污治水银两的事也被人捅了出来。
此事内情连太后都不清楚,林若思被收押后,出于多年交情,周湖前去监牢探视,自知仕途无望的林父悲愤的向他吐露了真相,并向曾经的下属询问远在边关的女儿近况。周湖无奈将林氏已疯癫的事实告诉了他,林父当时便气的咳血不止,不久在狱中郁郁而终。
别人只道晋王见林家势颓才冷淡林氏真是大错特错,林家的一切都是晋王的手笔!
周湖提醒女儿,小心应对晋王,伴君如伴虎,她的丈夫,胸中沟壑深的可怕。
本来林氏作为亲王侧妃,人没了应运回京城埋进王陵,却因钱策一句路途太过奔波,令礼部负责殡仪的礼官明白了这位侧妃不得宠的境况,便派了个底层官吏去明辉城应个景,可怜风光一时的林氏连葬礼也是草草收场,从此留在了离家几千里的边关,只能作个孤魂野鬼。
“王爷,外厅有些凉,怕泰宁受不了,进暖阁来吧,”周氏所在雁语琼天有暖阁,这也是王妃特意留给她的,体贴她平时要照顾两个孩子,暖和些才好。
“没事,穿着小棉袄呢,孩子不能养得太娇气了,”钱策不以为然,周氏只有闭了口,见到暮色沉沉,让敏珠开始摆饭,总归是回到了府里,不用天天在沙场练兵、住在军营了,清闲下来的钱策纵然多了四位侍妾,周氏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她在钱策妻妾中是年纪最大的,但胜在性格安静贤淑,又抚养两个孩子,钱策虽谈不上宠爱她,但多年的相处,她对他有种安抚的作用,烦闷时,他总喜欢来她这里坐坐,抱抱孩子,热热闹闹吃顿饭。有时他想,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女人,他钱策倒是不难拥有安怡温暖的家庭生活的。
“有王爷爱吃的汤饼,撒上点波斯国的玉椒粉,味道很不一样,大鱼大肉的怕王爷嫌腻,尝尝这个,南方新送来的嫩笋尖,清口,”桌上,周氏殷勤的为钱策布菜,劝男人多吃些,人闲下来都会发胖,晋王从明辉城归来多呆在府中,天天佳肴珍馐,不足一个月,竟似瘦了。
两个孩子在奶娘和侍女的照顾下吃得正香,宫女点亮四盏茜纱宫灯,温暖的光线下,周氏优美的侧脸,一时令钱策有些失神。
玉画一边拿着帕子抹着额角的汗珠一边心中暗暗的诅咒着,这些势利眼的人呐,去了王爷住的三思堂,又去了王妃所在的明怡堂,不论是宫女还是公公看到她都一脸嫌弃,爱理不理,也是,女人多的地方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所有人都说绮思小筑里的女人恃宠而骄,结果过了火,王爷干脆不理她了。府里又多了四位美人,以后还会更多,可她还连个正式的侍妾说法都没有。
听说人长得美极了,娇横又美丽的女人受到了教训,大快人心。
于是,这一大下午,玉画被各个园子里的宫女,公公支得将王府走个遍,连个小小连孺人的宫女都半翻着眼皮对她哼哈的说话,你等着,玉画暗暗磨牙,也不让你主子照照镜子,连我们园子那位小脚趾头都不如。心中憋着气,不信我们姑娘没出头日子了,今儿非得把王爷是拖是拉也得弄到绮思小筑去。本来对浣瑜心含不屑的玉画,经历了这一遭,反而倒鼓起斗志与她同站到一线了。
最后只剩下个周侧妃所住的雁语琼天了,还好,门口迎出来的太监东子原在宫中与她熟识,看她一脑门子汗,鬃花都歪了,没好意思笑话她,王爷也用完饭了,便让她先等着,他进去找人传话。
“......”钱策听完了玉画的话,一时没缓过神来,连身边的周氏也一脸惊讶,一个多月来,绮思小筑那位,雷打不动,像和这个王府的人们没有任何关系似的闭门不出,任谁敢对王爷摆出如此明显的抗拒姿态?昨天出来溜个弯也不过转眼就回去了,不过,王爷没说什么,大家也就等着看热闹了。这是开悟了怎的,突然没来由的邀请王爷过去小坐?
“你先回去吧,让她好好养着身体。”说完,钱策起身准备陪周氏去看看她为太后寿诞准备的绣品。
玉画折腾一大圈没个结果,看要没戏,恶向胆边生,“王爷饶玉画多言,姑娘病了,都是因为思念王爷,姑娘后悔和王爷致气,这才遣我过来......”玉画满口何诌,姑娘脸色好着呢,不管了,就算王爷身后几个小宫女一齐鄙视的瞪着她,人争一口气,她是不信,她一个女人都看着发晕,王爷去见姑娘,还能把持得住,节骨眼上,脸皮算什么,等我们姑娘得了宠,有你们好瞧的!
夕阳西沉,最后一丝金光已消逝了。绮思小筑门廊下,簪花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正迎上踽踽归来一脸失魂落魄的玉画。
簪花不免吃惊,向来跋扈的玉画何时这样沮丧过,只见她直直往院子里走,忙跟上将她搀了进耳房,倒了茶,其他几个小宫女也围了上来,为她揉肩捏腿。
“我今天是丢大人了。”玉画伤心的推开众人,委屈的扑到自己床铺上,终于哭了起来。
“知道自己多言,就不必说了,念你初犯,不罚你。回去吧。”王爷的原话,那么俊美的人,说话的怎么那么伤人呐,王爷身后的一排宫女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好辛苦。她都不知道走怎么回来的,再怎么她也是管得五个人的掌侍宫女,下午已受了一圈气的玉画哭的肝肠寸断。
天已黑了,五个小姑娘安抚着玉画,又是哄又是劝,廊下的照明灯笼都忘了点上。谁也没注意,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名内侍陪伴下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
浣瑜独自倚在贵妃榻上,周身冰凉。诗集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地毯上,和她一样颓然一动不动。玉画去了一个下午,听外面有人声,应该是回来了。想来还是失败了,不然以她的性格早过来和她显摆王爷何时驾临了。
让玉画去自然是有目的,此人虽势利,却爱拔尖儿,好脸儿,作事一定要有结果,年纪比簪花大,熟识的人多,遇事应变也强些,定会努力为她争取。可惜,钱策并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她作的事,换任何男人都无法原谅,就算他将她抓回来,不代表他还会像过去一样接受她。
就像他明明过来看过她,却还是一声不响的走了。
一直将她霸在身边,对她有求必应,表面强硬,却时刻对她陪着小心,何尝这样刻意冷落过,她都低下身子去请了,还这样折她面子。
折了面子无妨,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月光透过窗棂的轻纱照在柔美的玉面上,说不清的委屈在胸中翻滚,她合目,有泪珠缓缓流下。
忽闻一阵衣料窸窣,“伺候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