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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誰背叛了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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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難纏的敵人。】
亞諾小心翼翼地注意所有砲口的動向……即使是威力最小、射程最短的旋軸砲,在有效範圍內依然擁有相當於反器材槍械的殺傷力。
【看來,多里安之子這兩百多年並沒有白過,必須小心應付。】
召喚出了這麼多兵器,正是因為謝伊已經承認了亞諾的實力。對方和自己一樣,擁有刺客大師級別的戰鬥力,留手的結果只會是死。
一邊指揮著部份砲台擋住攻擊角度較難以預測的迫擊砲、一邊猜測亞諾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麼,謝伊已經用上了大部分的實力。
「Fire!」
真名解放意味著開火,從一般大砲中發出的圓彈、重彈、燃燒彈,旋軸砲射出的砲彈,從迫擊砲口中飛出、如流星一般的焰火彈——全部鎖定了亞諾和他周圍的空間!
能躲嗎?
躲得過嗎?
「Rien——ne*est vrai,tout——est*permis……」
【無物——為真,諸行——皆可……】
********************
「亞諾,如果被槍林彈雨包圍,你會怎麼做?」
「……導師,那樣的情況下,我想我無計可施。」
這時的亞諾還只是個學徒級別的刺客,除了遺傳自父親那兒的特殊血脈以外,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炫耀的。
「蠢貨!我以為多里安的兒子會和他一樣聰明!」
「咚!」
導師——皮耶.比雷克(Pierre Bellec)拿起木棍往亞諾的頭上用力一敲。
「幹什麼啊!你這臭老頭!」
「叫老子導師!你這他(和諧)媽(和諧)的臭小子!」
「咚!」
「臭——導師,我知道錯了……」
「哼,你這塊朽木勉強還能拿來當肥料!」
對方的實力遠超過自己,而且又是自己的指導人,所以亞諾敢怒不敢言——敢怒敢言會有什麼後果,他剛剛已經體驗過一次了。
「記得我們刺客的教條是什麼嗎?」
「呃……不能濫殺無辜、要隱密行動、不能危及兄弟會?」
「錯!那是戒律!我們真正的理念可以用一句話來表達!」
皮耶嚴肅認真的說:「Rien*ne*est*vrai,tout*est*permis(法語,等於『Nothing*is*true,everything*is*permitted』)。」
「無物為真、諸行皆可?這什麼鬼啊?」
「咚!」
「對組織放尊重點!臭小子!你這是對偉大的阿泰爾還有其他刺客先祖的不敬!」
「可惡……」
「什麼?」
「不,沒事,您教訓的是。」
「很好。」
皮耶轉過身,背向亞諾。
「用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攻擊我,拐子、飛刀、背刺什麼的都行,就是不要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我知道了,導師。」
【媽(和諧)的,想找死嗎?那老子就不客氣地送你下地獄!】
咬牙切齒的亞諾雙手十指夾滿了飛刀……這些基礎功在第一年的基本戰鬥訓練中就做的十分紮實了,而到了第二年的進階戰鬥訓練,就是驗收、以及根據實際狀況進行調整的時候了。
從什麼角度用什麼樣的力道和方式丟才不會有過大的破空聲、要怎麼樣揮動手臂和扭動身體才能在保證威力的同時不被對手察覺,亞諾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確保自己可以確實地做到以上兩個條件。
八個要害——咽喉、脊椎、肺臟、肝臟、心臟、腎臟、頸動脈、鎖骨下動脈分別被八把飛刀鎖定,對一般的人來說,這恐怕是無法迴避的必殺之招吧?
「臭小子,你還真狠。」
皮耶拔出劍往後隨意地撥弄幾下——『鏘』的聲響一連八次!
「臭老——導師,你怎麼做到的?」
「臭小子,不要用你的眼睛看、要用你的心看!教條的前半句『無物為真』,指的就是不能過度相信你所看到的;後半句『諸行皆可』,就是你要信任你的直覺!」
「說了半天還不就是要我靠邭狻
亞諾小聲地咕噥道。
「咚!」
「臭小子!你今天晚上沒飯吃!」
********************
皮耶.比雷克,這名接在兩個對亞諾而言非常重要的男人死去之後成為他的第三個『父親』的刺客導師,對其刺客生涯有非常深遠的影響。
亞諾身處在無數砲彈的包圍之下,回想起訓練時的記憶……而他,也從記憶中找到了應對此時情景的方法。
『心眼』——歷經了無數戰鬥、磨練——甚至是徘徊在生與死之間的血之試煉後而培養出來的能力,只有自無數死鬥中生還的強者才會持有。那怕贏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一,也能找出使這百分之一變成百分之百的方法並遂行。
如果要以英靈的標準來評斷亞諾的心眼的話,只有一個代號可以形容——那就是『B』。
「「「「「轟轟轟轟轟——!!!!!」」」」」
旋軸砲的攻擊從亞諾的右側飛過去,風壓帶動他的兜帽如波浪般抖動。
燃燒彈烤的亞諾的髮絲有些微焦,但是沒有讓他整身上冒出任何一絲火苗。
迫擊砲、重彈、圓彈落地時帶起的塵土弄髒了亞諾的衣袍。
【沒一個命中?】
沒錯,亞諾受到最大的傷害就是他的頭——髮被烤到有些彎曲,謝伊的心理感受和當年打爛了白色死神外衣的蘇聯士兵差不多。
「多里安,我不拿出全部的實力看來是不行了。」
謝伊左手亦拔刀,隨後衝上,同時雙瞳變藍且流動著數道光暈——和神眼鷹哈沙伊文支系使用種族特有能力時的徵兆相同!
「什麼!?」
亞諾愣住了,甚至連回應謝伊的攻擊也忘記,這時——
「聖處女啊!您忠實的吉爾.德.雷已經來了!」
拉杜看見情況不對、正要出手干涉的時候,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外凸的金魚眼、潦草的後梳頭髮、還有標準的邪道魔術師裝扮,再加上他自稱為吉爾.德.雷……如果他沒有說謊、或著記憶錯誤,那麼,他只會是『那個人』。
八爪魚一樣的紫黑異形生物撲向了謝伊,還順道噴出了不清楚成分、但一看就知道沾上絕對不會有好事的半透明褐綠色液體。
「這什麼東西!」
謝伊緊急地拿出一個手榴彈丟向八爪魚,爆風逼得他後退的同時,也將這個怪物和牠噴發出來的攻擊炸散了。
饒是如此,臂甲還是有一部份沾到了一些液體,而且——
【腐蝕?】
謝伊當機立斷地用劍削斷固定腕甲的皮帶、使其脫離。
拉杜的臉色凝重了。
「霍華德.菲利浦斯.洛夫克拉夫特(Howard*Phillips*Lovecraft)……」
第一次世界大戰,雖然後期才加入,不過美國仍可算是英國的盟國,因此拉杜也有親自到這個算是間接盟友的國度上進行活動過。
在四處蒐集資訊的時候,她注意到了一個新興作家的名字——也就是霍華德.菲利浦斯.洛夫克拉夫特。
明明是一個只有二十幾歲的作者,寫出的作品卻比歷經數十年痛苦的老作家還要灰暗、絕望……奇蹟不只不是免費,而且還是有錢也買不到;希望這種東西,以承擔無數倍的絕望為代價去換也換不到。
這名英年早逝的小說家影響了不少的美國作者,他的知名度也因此而提升了。
拉杜往前踏出了縮地成寸的一步,瞬間來到亞諾的身邊,說:「亞諾,你先回去吧,這個看起來似乎具有強大使魔操縱能力的Caster不是什麼簡單貨色。」
「為何?」
「查查克蘇魯、洛夫克拉夫克這兩個關鍵字,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亞諾眉頭一皺,發現情況並不單純。他做了個告別的手勢之後離去了。
不過……拉杜回想一開始那名自稱吉爾.德.雷之人的登場台詞,又補了一句:
「對了,亞諾,這次你就先去法國一趟吧,回來的時候記得帶祖譜……我總覺得你的家族可能和那個疑似Caster的Servant有些關係。」
「知道了,閣下。」
刺客隱沒於黑暗之中,拉杜看向謝伊,扯出一抹微笑。
「想暫時聯手嗎,叛徒先生?」
「誰背叛誰,妳又知道了?」
「當然不知道。」
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成為英靈之後,世俗的利益與自己就沒有任何關聯了……但謝伊依然對亞諾表現出了非比尋常的殺意,而那殺意的源頭則不是出於削減敵方戰力的理由。
是憎恨。
一般而言,拉杜對叛徒的處理方式只會是『趕盡殺絕』,再加上她對同類人的感覺特別靈敏……於是,她在謝伊的身上嗅到了與自己部份類似的味道。
那是對背叛了自己的人的憎恨。
那是想殺光所有欺騙了自己的人的深仇。
「聖處女啊!」
凸眼怪人流著淚向天咆哮,發瘋了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拉杜和謝伊,只是沉浸在『聖處女』離去的悲傷之中。
「知道里斯本大地震嗎?」
「那場死了近十萬人的天災?雖然比起瘟疫來說不算什麼,但就地震而言,足夠讓我記住了。」
「那是我造成的。」
「原來如此。」
人命一多了,就只是個數字——拉杜比史達林還早體悟出這個道理,她對謝伊的話沒有什麼反應。
謝伊有些不悅地皺眉,似乎對拉杜不在乎人命的態度不是很高興……但他繼續說了下去。
「在我『叛變』前的最後一年內,我接到了兩個任務。」
「第一個任務,是要我去刺殺一個聖殿騎士的高層,他的身分是喬治.華盛頓的異母兄長。」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當時已經病到快走進鬼門關了——看,這就是那個多里安一直為之效忠的刺客組織的真面目。」
謝伊嘲諷地笑了一下,也不曉得是在嘲笑刺客們、還是在嘲笑當時乖乖做任務現在卻在說這種話的自己。
「這件事,再加上刺客們自以為守護自由和正義的行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所以,我開始產生了動搖。」
「過了幾個月後,我被派去葡萄牙的里斯本尋找一個聖物……結果,我在拿起聖物的時候,災難發生了。」
「里斯本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我回去報告這件事情,說刺客組織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派我去拿取聖物,結果導致了這麼多毫不相干的人的喪生——但我得到的只有不相信和責罵!」
「知道往前三年的太子港地震嗎?噢,那也是刺客造成的!」
「所以,我不想再對這些對自己造成無數無辜之人喪命、卻毫無悔改之心的人效忠——我決定叛變了。」
「我在偷取機密文件後突圍時重傷落海,結果卻被我過去的敵人救起來了。」
「刺客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毫不相干的人、而不是自己……我看見了他們是如何勾結幫派和私掠者、將勢力範圍內的城市搞得烏煙瘴氣,結果他們卻在旁邊享受!」
「你說……背叛的是誰?遭到背叛的又是誰?」
謝伊用氣動槍朝處在瘋癲狀態中的不明Servant開了一槍,丟給了拉杜一句令人省思的話之後靈體化。
「不——!!!!!我的聖處女在哪裡!!!!!」
拉杜看著榴彈放出了漂亮的煙花,同時腦中迴盪著謝伊所說的『極端的自由』。
『秩序』走上了極端會變成什麼樣子,拉杜自己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範例——聖王那種說謊就要割舌頭、罵人就會被處以火刑的純白『理想鄉』更是絕佳典範。極端的秩序不好,但是,極端的自由就像謝伊所說的——混亂、失序、動亂、死亡,可以說是半斤八兩。
八爪魚異形以生命守護那個不知名的Servant不被絢爛但致命的花火傷害,牠的血肉因而化為遍地的殘渣。
「吉爾.德.雷,一個為國而戰的元帥盡淪落至此,可悲……可憫……」
堂堂一個法國大元帥、一個為了民族和家園奉獻心力的英雄,變成這種扭曲、連心靈都不再是自我的姿態,令知道其中詳情的人無法不心生憐憫。
「那麼,就由我親手終結你吧——」
濃黑的血液化為利刃,準備隨時奪取對方的性命。
而這個時候——
「不!我要去尋找我的聖處女!!!!!!!!!!」
未知的Servant突然大吼了一聲,從他斗篷之下突然竄出了無數的異形魔物向拉杜撲來。
「哼,雕蟲小技。」
「噗滋!」
衝在最前面的那隻異形爆開,酸性血液漸到牠的同類身上、冒出了陣陣白煙。
接著,利刃迅速地匯集成一把更大的巨型長刀,隨著拉杜的右臂一揮,一個橫斬便將所有異形斬殺、以及製造出明天一早一定會上新聞的新月形斬痕。
這是經常被使用到的障眼法,藉由物件、煙霧等的遮掩,再利用各種技法安全而迅速地離開原地。
曾經被拉杜認可的敵人——亞雷克斯.安德魯森神父便是如此,不過他經常使用聲光效果不是那麼強烈的祝福聖經頁,並且經常是在登場時使用。與其說他是匿蹤者,還不如說是宣告自己已經降臨的『處刑者』。
那名Servant已經離去,拉杜採集了一點異形的體液後便立即返回艾因茲貝倫古堡。
********************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艾因茲貝倫迎來了意外的『訪客』。
「嘖!」
亞諾用牙齒咬開手榴彈的插銷,然後往大群的魔物匯集中心點丟去。
「轟!」
破片四射、化學火焰開始迅速蔓延,將異形灼燒的發出令人生厭的慘叫聲。
「Saber、Lancer!你們有什麼好方法嗎?」
亞諾揮劍將一隻斬為兩截,濃酸的血液漸到他經過特殊處理的衣袍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很難辦啊……」
Lancer俊逸的雙眉緊皺在一起,Saber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包括亞諾在內,三人目前都想不到什麼對策。
「聖處女!您忠實的僕人吉爾.德.雷前來迎接您了!」
亞諾不久前才吩咐位於法國的兄弟會成員帶來他的祖譜,結果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實。
他母親那一系的祖先,有一個是大名鼎鼎的聖女貞德的妹妹……或許這能解釋為什麼那名Servant——也就是吉爾.德.雷會如此癲狂的原因。
「……兩位,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多里安閣下?」」
亞諾踢飛了一隻比較小的異形、武器刺進了另外一隻再甩開,看著兩名臨時戰友的武器,他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
「Saber,等會兒還麻煩您用『Invisible*Air(風王結界)』清出一條路——然後就是Lancer。」
「嗯。」
Gae*Dearg(破魔的紅薔薇)對這種半元素性質的召喚生物具有相當強的殺傷力,Lancer幾個橫掃之間,就有數隻異形還原為魔力消失了。
「請您跟在Invisible*Air製造出的氣團之後,然後——瞄準那名吉爾.德.雷元帥手上的魔道書。」
Invisible*Air的後方會形成一個低壓的空間,如果Lancer跟在其製造出的氣團後方的話,再加上本身的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到達吉爾.德.雷面前。
最後,用Gae*Dearg『輕輕地戳一下』,就可以宣告勝利了。
「那你呢?」
Saber在亞諾提供的意見之下退到了他和Lancer兩人的後方,開始準備解放。
「伺機而動,那怕他曾經是聖女的戰友、我祖國的民族英雄,我也會——」
亞諾將劍插回鞘中,說:「——終.結.他。」
「對於已經墮入魔道之中的他,只有這麼做才能使他解脫。」
「如果等等真的出現最後一擊的機會的話——讓我來吧。」
「「嗯。」」
Saber和Lancer鄭重地點頭,亞諾感激地望了他們一眼,然後竄上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