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令》北唐清峯

5、【五】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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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洵川睡在柴房的第一个夜晚格外香甜。他觉得这一切快地好像梦一般，想起昨夜自己还睡在外边的树上，今天竟能躺在屋子里了。虽然只是间柴房，但他已心满意足。

　　外头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那灵敏的耳朵便捕捉到了白翎起床的动静。李洵川抱头躺在茅草堆上，闭了眼想象白翎在屋子里的场景。她穿好衣服和鞋子，抖了抖被子，随便梳了个头便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李洵川本还不愿这么早起来，但不一会儿听到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想起昨夜她手上的伤口，只好皱皱眉头起身，出了柴房。
　　“小川？”白翎睡眼惺忪地望见他，小有惊讶。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吵到你啦？”
　　李洵川白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接过她手里的水桶，轻轻松松就给她打了两桶井水上来。见白翎目瞪口呆的模样，他起身懒懒伸了个腰才问：“昨天为什么不让她给你看看？”
　　白翎愣了愣，忽明白他指的是她虎口上的伤。
　　她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没事啦！这点小伤，让寒香知道又得叽叽歪歪了。”
　　李洵川望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厨房，向她道：“你在这儿等一会。”
　　白翎点点头，见他高大修长的背影很快钻进了厨房，“叮叮咚咚”不知是倒腾起了什么。她摇摇脑袋，用一只手洗了把脸，又咬着绷带重新将虎口的伤包扎了一遍。所幸涂了先前问寒香讨的膏药，这点小伤恢复地很快。
　　白翎摸着自己的手，望向厨房里那道人影，觉得奇怪。
　　她想不通昨夜连寒香都没有发现她虎口的伤，怎么就被他发现了。更奇怪的是，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她的院子，看他在厨房里东摸摸西摸摸，简直比她还像这院子的主人。
　　白翎一边纳闷，一边走近去，却见他不知何时竟已做了三菜一粥，正娴熟地握着勺子尝味道。她惊奇不已，顿时觉得昨夜寒香所言非虚，小川果真什么都会，连个早饭都做得比她好，叫她好生惭愧。
　　于是乎，白翎就这么被收买了。她什么也没问，一坐下就饱饱吃了一顿，大赞小川厨艺堪比王府从福满楼挖来的厨子。

　　饭后旭日渐起，天边霞光浮上山头，美如金缕玉带。白翎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剑，见时辰到了便去柴房，将一套衣服扔给了李洵川。
　　“小川，快换上哦，跟我去训练场啦！”
　　“训练场？”李洵川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日就要被折磨了么，荣昌王府的魔鬼训练营，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白翎见他发呆，不由抱剑奇怪地打量他。
　　“小川，这里是荣昌王府，你以为我整天呆在小院子里不出去哦？既然你要做我的保镖，那么我去哪里你当然要跟着了。”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不好辩驳，于是李洵川只得乖乖起来了。

　　蓝白相间的实习侍卫服，虽不比一等侍卫的红黑劲装威风，但总归是干净利落的。更何况李洵川本就相貌出众，穿什么衣服都格外好看，此番他一扎头发，换上白翎给他的衣服，登时像仙人下凡，一晃变成了个英姿飒爽俊气逼-人的侍卫，喜得白翎连声赞叹这衣服简直就是替他量身打造的。
　　一路上，两人穿过大的不像样的王府花园，绕过别有洞天的舞榭歌台和楼阁长廊，遇到好些侍女下人，皆被白翎身后这人吸去了眼球，男的纷纷怒目而视，女的恨不得一颗心跟他飞走。
　　有几个和白翎熟络的婢女还拉住白翎，问她这新来的侍卫叫什么名字，住在哪栋哪号房，可有相好。
　　白翎嘿嘿装傻，怎么敢把小川住在她院子的事情张扬开去。她想，就小川这火爆的人气，恐怕日后来院子里给他送饭洗衣的姑娘都得排了长队，她可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她宁静的小院。
　　小川虽是第一日报到，但白翎心觉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王府都会知道，这实习侍卫队新来了枚美男子，论姿色论气质皆不在世子之下，要说功夫和实力嘛，这还得在训练场上见分晓。

　　***

　　荣王府的训练场造在珑山山脚，占地开阔平坦，建筑整齐宏伟。放眼望去，什么哨塔、木桩、沙坑、攀岩壁、兵器台、射箭台、竞技场、操练场，样样完备，专业至极，简直是练武者的天堂。
　　这回，离两人不远的操练场，百人的王府侍卫队正在广场上站得整整齐齐。
　　“瞧瞧，我们王府的侍卫队，精神吧！”白翎拍了拍他，“小川，一会你也给我好好表现！”
　　李洵川远远望了一眼，心觉训练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翎小姐好！”这还未走到队伍前，就传来侍卫队整齐而响亮的喝声。
　　“好！大家辛苦了！”白翎站上点兵台对侍卫们微笑，指着李洵川：“他叫小川，是我们王府新来的实习侍卫，希望未来大家能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相处！”
　　“不管你们从哪里来，有着什么样的家世背景，只要进了荣昌王府，你们就是平等的！我不会凭地位、背景或是相貌来衡量每个人的高低，在这里，我只看到你们付出的汗水和对王府做出的贡献！希望你们每一天都能够充满精神和理想，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是！”侍卫们响亮答应，个个眼中的雄心壮志又被熊熊点燃。惟李洵川一人懒洋洋地抱剑站在白翎旁边打哈欠。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新来的侍卫竟跟着白翎站到了点兵台上，纷纷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新来的？不懂规矩？！”
　　“傻了吧，怎么跟翎小姐一起上点兵台了！”
　　“你们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
　　“嘘，你们别吵，翎小姐看着呢！”站在前面的阿翔忍不住低声呵斥。
　　台上的白翎自然听到了，她尴尬一笑，一回身便埋怨似地推了一把这坦然站在她身后的人：“小川，还不归队！”
　　“恩？”
　　“快站到队伍里去！”白翎指指下面。
　　李洵川心领神会，从点兵台上一跃而下。他环顾一圈，便一把将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侍卫推到后面，自己理直气壮地站了上去。可白翎瞪着他，所有的侍卫都瞪着他，气氛一时骤紧。
　　僵持半晌，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开口了。
　　“翎、翎小姐，他抢了我的位子，大家后面都看不到了！”
　　“是啊！到底懂不懂规矩！”众人纷纷斥责。
　　白翎头大，指着李洵川：“小川，你给我站到最后面去！”
　　李洵川淡淡瞥了身后侍卫一眼，便懒懒地向后走去。阿翔涨红了脸，可终于又站回了他的位子，便一个劲昂首冲台上的人笑。
　　“咳！”白翎清了清嗓子，“今天练习射箭，大家热完身后就按照队列依次去射箭台就位！”

　　哦，射箭？听起来似乎有几分意思。
　　见身边一列列侍卫个个都精神抖擞英姿勃发，打起了谁与争锋的斗志，李洵川只有冷笑笑。他连护腕都懒得戴了，懒懒从弓箭架上取来一把。
　　上了一支箭，弹指一去。
　　“咻”一声。没有中。
　　没事，再来第二支。
　　又是“咻”一声。射偏了。
　　感受到身边火辣辣的眼神，李洵川转过头去，见方才那个打他小报告的侍卫正朝他冷笑着。呵，有趣了，李洵川想。
　　他也不忙着射第三箭，就抱着弓箭懒懒望着他。阿翔还是信心满满，他利索地上了第一支箭，全神贯注，瞄准靶子。听得“嘣”一声，弓箭骤然而出，不过片刻便稳稳扎在了靶心。
　　阿翔得意地望了李洵川一眼，又射了第二箭，还是正中靶心，这下他信心倍增。
　　“阿翔，不错哦！进步多了！”白翎走到阿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还有最后一箭，好好射哦！”
　　“是，翎小姐！”阿翔响亮地应了一声，即刻准备就绪，完美地射出了第三箭。
　　“漂亮哦阿翔！”白翎赞叹地向阿翔竖起了大拇指。阿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低伸出一手朝李洵川做出他不行的手势。
　　李洵川看到，冷冷嗤笑了一声。
　　白翎转过来，皱眉瞪他：“小川你不好好射箭看着别人干什么！”
　　李洵川也没理她，顾自懒懒搭上了箭。
　　最后一箭。“咻”一声，直接射出了弓箭场。
　　见此，阿翔和后面的侍卫们直接笑出了声。只有白翎脸色难看：“小川，你这么不用心，怎么做我保镖哦！”
　　“保镖？！”阿翔惊讶地叫了出来，“翎小姐，这个人是你保镖？！”
　　这下不止围在她身边得侍卫，连在旁边一组练习射箭的韩玮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白翎环顾一圈，恰对上韩玮诧异的眼神，那充满疑问和不甘心的模样，简直让白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小川，便赶紧解释。
　　“哎呀，大家不要多心，小川绝对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阿翔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眼李洵川，“翎小姐你功夫那么好，还需要保镖吗？况且你看这个人根本就没两下功夫嘛！”
　　白翎一讷，转身望了李洵川一眼，见他三箭射完便懒懒坐到一边。她小脸一鼓，即刻喝住他：“小川，就你最不认真！一会罚你多练一个时辰！”
　　“阿翔，你给我看住他，他敢睡觉就加练！”白翎信任地拍拍阿翔的肩膀，赶紧逃也似的跑去下一组检查。

　　***

　　这一操练，从射箭、跑步、跳远到攀岩，美梦与噩梦交错的一天很快就没了。白翎有事提前离开，按时完成了任务的侍卫们也都很自觉地整队散去，空荡荡的弓箭场上就只留下了李洵川和阿翔两人。
　　“喂，你还不练哦！”阿翔简直要被这个人气疯了，不管怎么催怎么拉，这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动也不肯动一动。
　　“你叫什么？”睡着的人动了动唇。
　　“陈翔！”阿翔没好气地答应着，又推了他一把，“诶呀，你快起来吧！你再不练我没法交差啊！”
　　李洵川不动，闭着眼问：“阿翔，王府的侍卫队一直都是翎小姐带的吗？”
　　“平常这侍卫队都是世子领首的，这些日子世子不在，翎小姐才帮忙一个人带着的，”阿翔简直快哭了，“我说你这人别光说话，倒是起来啊！”
　　“哦，世子不在？去了哪里？”李洵川还是不动。
　　“你烦死了！你不起来，我就不和你说话了！”阿翔气气地坐到了一旁不再理他。
　　李洵川沉默半晌，这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阿翔，我射一箭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谢天谢地，阿翔见他终于坐了起来，可已经被他气得半死，便没好脸色。
　　“哼，你射中我才肯答！”阿翔心里冷笑，等你射完一个时辰，我就可以走了。
　　李洵川倒也没多费口舌，只一脚利落地踏起了地上的铜弓，转身又从桶里取来三支箭，娴熟地上了弓。他稳然立定，轻轻松松一弹指，弓上三箭即刻便如闪电般夺驰而出！
　　他也没管那箭有没有中靶，一回头就将弓扔回了架上。
　　“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三箭够了吧？”
　　“你、你——”阿翔僵直了身子，抖索着指指远处精准中在靶心的三支箭，又指指他，半晌说不上一个字来。
　　量这小小侍卫不会知道荣恩和荣峥的去处。李洵川皱了皱眉，只问：“王爷和世子什么时候走的？”
　　阿翔：“……”
　　“王府平常都接见什么访客？”
　　阿翔：“……”
　　“……翎小姐去了哪里？”
　　阿翔：“翎、翎小姐巡、巡城去了——”
　　“浪费我时间！”李洵川白了他一眼，懒懒打了个哈欠，便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哨塔，韩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见李洵川走了，便也悄然下了灯塔，向府外行去。

作者有话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