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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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了帝都故宫的大气磅礴，欣赏了江南园林的温柔婉约，当步入位于汴梁城西郊的赵氏皇家园林时，秦桧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真他娘的美。除了这句话，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赞赏的话，只能带着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心情欣赏着美景，待他回过神来，大部队已经不见了人影，完全不认识路的秦桧顿时傻了眼，环顾四周，只见一黑衣少年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与他只有几步之遥。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贪恋这里的景色嘛。
秦桧咧嘴一笑，方才焦急的心情完全烟消云散，他索性停下脚步等着黑衣少年。
少年面若银盘，如玉般温润的脸上带着尚未消退的婴儿肥，始终扬起的嘴角噙含着暖暖的笑意，腰间束着一条黑底金边的腰带，挂着一块碧玉，夕阳的霞光落在他脸上，少年宛若初入凡尘的谪仙。显然，他也发现了秦桧，在经过秦桧身旁时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瞟了秦桧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嘿，这位小哥。”满怀欣喜的秦桧见状不由得一愣，连忙追上去，喊道。
少年仿若没有听见般继续向前走。
“诶，小哥……”
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一路小跑地冲到他面前的秦桧，敛起唇边的浅笑，眉头微微一蹙：“皇宫内苑不许高声喧哗，不许奔跑。”
“哦……对不起对不起。”被斥责了的秦桧连声道歉。
少年狭长的凤眸微微一扫：“何事？”声音清冽，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秦桧又是一愣，略带狐疑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眉宇间有着一抹相熟，他眨了眨眼睛，随即笑开来：“小哥可是去参加闻喜宴的？”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男子不是参加闻喜宴的进士，便是伺候闻喜宴的公公，或者说保护皇帝的侍卫，但是从眼前这少年的气度、装束来看，不是公公，排除侍卫，就只能是进士了。只是这年纪……
秦桧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在他的那个时代，顶了天就是个高一的学生，而在这个时候却已经金榜题名。天才啊，秦桧心里感叹一声，随后又哀怨起来，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挖泥鳅呢。
“你是今科进士？”黑衣少年问道。
“嗯，是的，跟队伍走散了。”秦桧敛起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你随……我来吧。”黑衣少年微微颔首，并没有招呼上秦桧，转头朝前方走去。
“谢谢，谢谢。”秦桧连忙跟了上去，走在黑衣少年身旁，侧头看着少年如玉的侧脸，笑道：“我是秦桧，小哥怎么称呼？”
“你是秦桧？”黑衣少年转头瞥了秦桧一眼，墨色的双眸带着一丝怀疑。
“是，如假包换。”秦桧抬手拍了拍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话音刚落下，他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什么如假包换，他本来就是假的。
“你便是那写下浅析土地变革对社会的利与弊的秦桧？”少年声线微微上扬。
秦桧不由得张大嘴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其实他一直想低调来着。
少年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回过头，过了半响，说道：“我是赵大。”
赵大？秦桧闻言瘪了瘪嘴，一听就是假名，又瞟了名唤赵大的少年一眼，拱手施礼：“赵公子好。”随后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地跟在赵大身后，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像刚才那样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了。
赵大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笑，走在前面。
行走在山水融于一处的园林中，两人一路无话，青砖石道上落叶缤纷，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偶尔从道边的灌木丛里传啦几声虫鸣，颇有暮秋时节的气氛，走上石拱桥，桥下是烟波浩荡的湖泊，橘黄色的阳光洒落在水面上，随着细细的波纹起伏，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走下桥，两侍卫服饰的男子立在岸边，一艘小船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一晃一晃，见黑衣少年过来正欲行礼，却瞥见了与少年只有一步之遥的秦桧，顿时怒目相视，手抚上了挂在腰间的刀的刀柄。
“秦进士，沿着这道直走便是闻喜宴。”黑衣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秦桧，说道。
心思百转千回，纵使有诸多疑问，但秦桧却没有问出口，道了声谢后便加快脚步朝前走去，要知道两位侍卫大哥腰间挂着的刀可不是道具。
秦桧脚下生风，却因为初见少年时的那一番话没有跑起来，他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站在身后的黑衣少年微扬的嘴角。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丝竹声，秦桧脚不点地地往前走，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小道两旁的灯笼已经点亮，照亮了脚下的路，一座宫殿出现在小道的尽头，丝竹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
“秦大哥，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顿好找。”一道略带埋怨的声音传来，秦桧定睛望去，殿下站着一青衣少年，纶巾束发，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明言，我迷路了。”面对这个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的小家伙，秦桧唯有拱手认错。
“秦大哥，你真如秦忠说的，在自己家里也能迷路？”何杲斜眼看着秦桧，眼中的焦急换上了鄙视，赤果果的鄙视。
收到了何杲送上来的白眼，秦桧不由得老脸一红，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来了？”
“还没呢。”何杲摇了摇头，说道，“哥哥和义容大哥被那些人围着脱不开身，便让我来寻你。”
“嗯，好，那我们先进去吧。”秦桧一听最高领导人还没有来，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远处。
何杲点了点头，走在前面，秦桧紧跟在他身后，经过守在门边的两侍卫时，他笑眯眯地说道：“两位侍卫大哥辛苦了，谢谢你们啊。”
两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手握着刀柄，胸膛挺起。
迈进殿门，丝竹声更甚，只听何杲说道：“秦大哥为何要与那些侍卫道谢。”
“人家辛辛苦苦地守卫着园林，保护我们的安全，道声谢也不为过。”秦桧笑呵呵地解释道。
两侍卫的腰板挺得更直。
秦桧不知道，他今天的这番话让他以后受益匪浅。
天子还没有来，天子的门生们三三两两地凑到一处说话，秦桧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何栗和潘良贵的身影，便与何杲一同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欣赏着这座高贵典雅的宫殿。
宫殿里金钉朱漆，木制的房梁上雕刻龙凤飞云，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绚丽华美，秦桧目光一转，落在了大殿最上方的那张龙案上，龙案上摆了一张檀香紫檀的小茶几，在明黄色烛火的照耀下，茶几呈紫红色。
上好的檀香紫檀木，这么大一块，秦桧不由得砸吧砸吧嘴。
就在秦桧盘算着殿上那檀香紫檀茶几值多少钱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就是秦桧？”
秦桧被拍得肩膀一歪，回过头，只见一头发斑白的老者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面前，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五寸美髯垂于胸前，时间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痕迹，秦桧拱手行礼：“在下正是。”
“唔……长得可不怎么样。”老者抬手摸了摸胡子，说道。
秦桧的嘴角狠狠一抽，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老者。
“但这文章做得倒是不错。”老者上下打量双唇紧抿的秦桧好几眼，继续说道。
“谢大人夸奖。”虽然前面那句话让人心里如同有好几百只草泥马在狂奔，但后面这句瞬间让秦桧舒服了不少，乖乖地行礼道谢。
“不过就是文章做的太直白了些。”老者摸完胡子，双手背在身后，又来了一个转折。
秦桧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但是这字写得也还可以。”老者点了点头。
“谢大人夸奖。”秦桧还是乖乖地行礼道谢。
“怎么？老夫夸奖你就道谢，批评你就不说话？”老者眉头微微一挑，胸膛一挺，朗声问道。老者话音一落，宫殿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秦桧与老者所在的位置。
“能得到大人的指点，是在下的荣幸。大人夸奖在下，那更是在下的荣幸。”顶着无数道视线，秦桧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老者拉长腔调，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桧。
秦桧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这老爷子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目光跟刀子似的，他把头低得更低。
“哈哈哈……这话说的有些意思。”老者放声大笑，“老夫种师道。”
面对老者突然的自报家门，秦桧一愣，盯着自称“种师道”的老爷子，过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师道究竟是何人，不由得张大嘴巴表示着震惊，又过了一会，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种老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本一直站在秦桧身旁的何杲偷偷地冲着雕龙画凤的房梁翻了一个白眼，往旁边挪了挪脚步。
秦桧没有回答，反而是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将毛笔蘸满墨汁，取了一张宣纸走到种老爷子面前，非常殷勤地递了上去：“老爷子，劳烦您给我签个名吧。”
“……”种老爷子看着伸到眼皮子底下的纸笔，一脸错愕。
“啪、啪、啪”三声静鞭过后，宫殿里一片安静，只听到衣服摩擦发出的索索声，很快地，原本还在唠嗑聊天的天子门生和官员们各就各位站好。
“皇上驾到。”一声高喝响起。
秦桧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跟随着众人跪在了地上。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过了好一会，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秦桧伸手扯了扯衣角，悄悄地抬起眼皮往上瞟，当目光触及到坐在身着玄色长衫的皇帝旁边的黑衣少年时，不由得愣住。
黑衣少年似乎也注意到秦桧的视线，扫了他一眼，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浅笑。
赵大？赵大等于皇帝赵家的老大？
想到这里，一滴冷航从秦桧的额头上滑过。
完了，这路迷得，皇帝的儿子都知道了。
这顿皇家赏赐的宴席，秦桧吃得如同嚼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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