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转红尘梦》御苑寒柳

14、青楼

　　童姜很显然是对我的问话吃惊不小，半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于是再一次确定“‘幔香楼’你可知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小心地问我“殿下知不知道那‘幔香楼’是一家有名的青楼？”
　　我点点头“是，我知道。”
　　“那殿下......”
　　“我只是听说这‘幔香楼’远近闻名，很想去见识见识。对了，听你的口气莫非以前去过的？”
　　“属下去是没有去过，但倒是经常听人提起，说是‘幔香楼’决非一般的青楼乐坊，楼里女子不仅国色天香，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传闻道‘幔香楼’的‘云乐双艳’堪称一绝，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抛下千金只为一睹芳容。”
　　“哦？果真如此我更要去看看了！只是......”

　　‘幔香楼’位于城东边距炀王府不算太远的一处地方，连同周围一带都名为典乐苑。我与童姜两人逐马前行，随着远处传来阵阵笙歌，心想怕是快要到了。举目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一栋豪华气派的楼阁树立其中，此时在夜幕的衬映下灯火通明。再往前些只见楼前人来人往车马纷纭，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常。真不愧是远近闻名！
　　我们在‘幔香楼’前下了马，立即跑上来两个奴仆打扮的人接过我俩手中的缰绳，满脸堆笑道“大爷里面请！这里交给小的就行。”
　　门厅外的屋檐下悬挂着一排灯笼，就着风晃荡着闪出昏黄的光亮，让我眼前一阵眩目。很快越过门厅来到正堂，豁然发现这厅堂内更是气派，雕梁画栋，工艺精细而考究，四周皆挂起了用金色云朵和流苏烘托着的红纱灯，显得格外艳丽端庄，富丽堂皇。只是这里声音太过繁杂，除却丝竹管弦之音外，还不时有香客们的嬉笑声，如同闹市一般。
　　就在这喧闹之中笑迎上来一名女子，定神细瞧此女子一身艳丽的桃红色，眼如杏，眉如柳，容貌犹如秋水芙蓉般妩媚娇艳，一时我倒很难说出她的年龄来。
　　她在我们身前极为自然的拜了拜，娇声道“瞧两位大爷面生的很，可是头一回来我们‘幔香楼’？不知该如何称呼？”
　　她话音刚落，童姜就已开口“我家公子姓彭，在下姓江。久闻‘幔香楼’之大名，今日特来见识一番。”
　　女子的目光游移于我二人之间“彭公子，江爷，有礼了！奴家是这‘幔香楼’里的管事妈妈，旁人都称呼我为秦妈妈。今日彭公子真是来的巧了！我们‘幔香楼’的头牌‘云乐双艳’相信公子一定也听说过吧，平日里两位姑娘一般不轻易露面的，只因今日楼里来了贵客才难得出来作陪。稍许片刻‘双艳’之中的乐婉姑娘还要在‘惜香亭’里抚琴献艺哪！”
　　童姜轻笑道“竟有这般巧事，那我们自然不会错过的了。对了，有劳秦妈妈安排一清雅之处，好让我家公子稍作休息。银两方面秦妈妈请放心。”
　　“自然自然，江爷只管吩咐。秦大，领两位大爷上二楼雅间。伺候好了！”秦妈妈转头望向身后站立的一名男子说道。这名为秦大的男子约二十出头，相貌虽谈不上英俊，倒也端正，完全没有我脑海中青楼龟奴那种尖嘴猴腮的形象。
　　秦大引着我们上到二楼，无意间我发现左边正中一间厢房门口站立着七八个侍卫打扮的人，身后童姜大步上前靠近我身侧，低语道“他们是大将军府的人。”我心下一拧，莫非南宫鸢在里面？暂时也不方便上前询问，只好回头跟上了秦大的步伐。
　　绕过二楼的回廊，在尽头的一间厢房前秦大停了下来，并推开了厢房的门。
　　“彭公子里边请，小的这就叫人为公子准备些酒菜来。”他说着边关上了门。

　　“殿下，你脸上贴的皮还好吧？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告诉属下。”童姜有点不放心的看向我的脸。
　　“没事，放心吧！”想想挺有意思的，我居然也能象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那样来了个易容术，别说童姜的手艺真是不错，此刻我这张脸实在是再普通不过，放在人群里绝对不抢眼。我也是前些时候与童姜闲聊时得知他曾学过易容术，今日来这‘幔香楼’如果以我自己的身份相貌未免太过招摇，正好请童姜帮我易个容免了麻烦，而他现在自然也不再是原来那张面孔。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后，有人推开房门，见秦大立在门边，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让公子久等了，这两位姑娘是秦妈妈特意点了来伺候公子的。”
　　我向秦大示意的点点头“有劳了。”
　　童姜这时已走上前将一张银票放于秦大的手中。秦大平静地接过银票对我拜了一拜“谢公子赏赐，那小的先退下了。”
　　我注视着秦大的背影心中叹道，竟有这般不见钱眼开的奴仆，又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还真真是难得！
　　转眼间两名女子已经缓步跨入厢房，走在前面的那名女子容颜清丽秀美，身披粉色轻纱，一双丹凤眼略带羞涩的望向我“公子，小女子名为霜月。”后方的一位似乎较她年轻两岁，约十五，六的模样，相貌也是极为娇艳动人，但眉目间却还闪烁着难掩的稚气。
　　“小女子湘雪见过公子。”
　　“两位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姓彭，请坐下吧！”
　　霜月和湘雪便在橡木桌边坐下，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下人端上了酒菜。霜月站起身来到我身边提起桌上的酒壶为我斟酒，一边柔声道“彭公子是头一回来吧？”
　　“彭某确是头一回来，不过早已耳闻‘幔香楼’的大名。听说今日乐婉姑娘也要出来献艺是吗？”
　　对面的湘雪点头道“过会儿乐婉姐姐会在后亭献艺，说起来乐婉姐姐的琴，云婵姐姐的舞，皆是我们‘幔香楼’的珍品，即使我们这些同楼的姐妹也是难得一见的。”
　　“那彭某今日果真是有眼福了！想来彭某也时常听得‘云乐双艳’的名号，却不知都是怎样的绝妙人物？”
　　“不瞒公子说，虽同为‘幔香楼’的姐妹，但两位姐姐毕竟在楼里身份尊贵，因此秦妈妈为她们在城外寻了一处清静之地居住，只有楼里来了极尊贵的客人才会接来两位姐姐坐陪，我们也是显少与她们碰面。只知两位姐姐的容貌极为出众，才艺不凡。据说还有多位朝中权贵有意为两位姐姐赎身，但都被姐姐回绝了。”
　　“喔，居然有这样的奇事。不过既然是朝中的权贵，回绝了也无碍吗？”
　　本静坐在旁边的霜月此时接过话来“这些小女子们就不得而知了，彭公子，霜月敬你一杯。”
　　我举起酒杯回礼，放到嘴边浅浅酩了一小口。

　　这时门外响起秦大的声音“彭公子，乐婉姑娘就要在‘惜香亭’献艺了，公子可要下去观赏。”
　　“公子，我们这就下去吗？”一直坐在我身侧的童姜询问道。
　　我点了点头望向对面的两位姑娘“有劳姑娘带路。”
　　“公子这边请！”

　　“惜香亭”原来是立于楼后小湖中央的一座凉亭，与正楼间隔着一道浮于湖面之上的架空的长廊，只是此时在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照下显得更有一番意境。湖岸边已经围立了不少人，却没有南宫鸢的身影。于是我转身抬头望向后方的二楼雅间处，果然看见正对着“惜香亭”的那间厢房窗户大开，三条人影站于窗前，中间的正是南宫鸢和南宫墨，边上的一人因为站的后些看不太清楚。看来今日的所谓贵客怕就是南宫家两兄弟了吧！
　　忽然耳边一阵喧哗，回头发现先前还是漆黑一片的凉亭不知何时已亮了起来，随着晚风轻柔飘荡的白纱帘幔上映出一袭清雅出尘的倩影坐于亭中，此番妙景至叫人叹为观止。
　　清脆的拨弦音起，四周便寂静无声。犹如天籁般的绝响自那湖中小亭飘然而出，使人完全沉醉于其中。此曲调柔和缠绵，且音律迥旋之处，忧婉哀怨，意境幽远。
　　我心中太多的伤感情绪被悠悠带出，不禁感叹命运多舛。
　　曲终人却未散，所有的人都还沉醉在那绝妙的曲调之中。岸边一名绿衣女子步入亭前的长廊，高声说道“我们乐婉姑娘今日抚琴献艺，此曲乃姑娘最为喜爱之曲目，姑娘有意请教诸位大爷之中可有人能为此曲附上一首诗词。”
　　我耳边又开始有了喧哗议论之声“早就听说乐婉姑娘也善于文采，不想今日竟以如此绝妙法子考人！妙呀！”“是啊！身为一名女子能有这般才情果真难得！”
　　众人虽议论纷纷，但半晌竟没有一人站出来，心中未免有些失意。思索片刻我便走到长廊边，对那绿衣女子轻身一拜“彭某才疏学浅，但却愿意一试。”
　　绿衣女子微笑道“彭公子请！”

　　我将目光投向湖面，口中朗声吟道：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

　　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

　　被冷香销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

　　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回神看向绿衣女子浅笑道“彭某献丑了！”
　　身后人群之中有人轻喊道“好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