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12、天真似雪

　　助周天子平定“子带之乱”后，卫文公更是倚重自己的国卿和大将军，由于目前国内局势尚未稳固，所以他决定将自己的嫡次子吴邪托付给元咺照顾。

　　公元前650年冬，在文公的主持下，年满三岁的公子邪正式拜师于元咺门下，随他学文习武。

　　几日后，元咺去接公子邪入住国卿府。五十里路对元咺来说不算长，平日他从濮阳骑马到楚丘朝拜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可今天却要带着文公为爱子安排的送行车队，尽管没有走卒并且中途也不曾有过停歇，但还是花了比平常还要多出一倍的时间才回到国卿府。

　　当车队终于在国卿府门前停下，府中的老老少少早已在大门外恭候多时，毕竟公子邪是国君的嫡子，身份地位自然尊贵无比。

　　吴邪好奇地往人群里张望，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妇，她的左侧站着一个同样身着华服的少年，右侧则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童。这时，众人毕恭毕敬的朝吴邪行了一礼，他随即道了声“免礼”便欲收回视线，不料却猛然瞥见一抹蓝色的小小身影儿，正微低着头，远远地站在贵妇身后。

　　虽然，这惊鸿般的一瞥不足以让吴邪看清这抹蓝影儿现在的神情，但他却仍是感受到了从蓝影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与年龄不相符的寂寞气息。

　　自打从义父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张起灵就明白义母和哥哥说的话都是真的，自己是元家的外来子，爹娘早在自己还是婴孩时就已过世，他是没资格在这个家里与义父的两个嫡子争宠的。所以打那时起，他便开始不再与元咺有太多亲昵，言行举止也都刻意规矩起来，元咺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文公刚刚将爱子托付于他，令他暂时无暇他顾。

　　寂寞，是一种思念的人不在身边，而自己又特别想要见到他们时的心情，它介于孤独与落寞之间。

　　见义父将初来乍到的小人儿照顾得无微不至，张起灵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义父，自己此刻肯定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孤儿，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关爱便也该感到知足了。

　　转眼，吴邪已到国卿府一月有余，比起初来时的种种不适，现在的日子倒让他觉得过着还蛮舒心。

　　每日用过早膳，若是师父闲暇，就会亲自来书房教他诵读一些童蒙读物，若是师父有事外出，早间的晨读就由一个满腹经纶的夫子代授。怕他一个人学着闷得慌，元咺还特意叫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来陪他一起学，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在国卿府门口被他惊鸿一瞥的小人儿。

　　因为吴邪身份尊贵，所以在他来国卿府之前，元咺就令长子元角搬去与隔壁房间的弟弟元耀同住，把东厢这边最大的房间让出来留与他住。午间，下人们会把特意为他准备的膳食送到东厢，其中半数食材都是爱子心切的文公派专人送过来的。

　　元咺曾规定过，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所以吴邪这会儿总喜欢懒洋洋的去卧房打个盹儿。起来后，他就要去书房练字、绘画和下棋，而这些都是他的兴趣所在。

　　吴邪来国卿府时只带了个乳母照顾起居，现在的他本该是调皮淘气的年纪，可奈何卫地的冬日实在太过严酷，而他偏又非常怕冷，所以每日学习结束用过晚膳后，他就会乖乖地待在乳母怀中，听着她讲的故事睡去。

　　由于每日起居用膳都不与元咺家一起，因此吴邪只有在书房上课时才会见到张起灵和元耀，偶尔元角也会过来，但每次他们都只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不敢轻易跟自己搭话，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吴邪与元府的三兄弟仍未熟络，只是从闲不住的乳母嘴中得知一直喊师父为“义父”的张起灵其实并不是师父的亲生子。

　　冬至这日，卫国上下纷纷开始各类祭祀先人的活动，吴邪因年纪尚幼，所以文公并没将他召回侯府。晚膳时，天空竟忽地飘起了鹅毛大雪，片刻便积得有了寸许厚。用完膳，本欲打算窝到乳母怀中听故事的吴邪一时兴起，就随手披上自己的狐裘，一溜烟跑到了外面的雪地里，根本不管身后欲追过来的乳母的急唤。

　　国卿府的构造大致如下：整座宅子坐北朝南，正大门左右两侧各摆一尊镇邪石狮，朱红色的两扇大门上均有纵横各九的门钉及虎首门环，顶端挂有一块乌木制成的巨匾，上刻“国卿府”三个篆书。

　　门内迎面是一道雕有麒麟镇宅图的巨石照壁，绕过照壁就是前院，前院东南角是府中的马舍，马舍旁留有一道供牲畜出入的侧门，侧门以北是男仆的卧房及几间客房，院子西南角是洗衣房，再向北是女仆的卧房及一间面积较大的膳房。

　　前院与中院之间隔着一道中隆侧凹的弧形拱墙，上开三个月洞门，中间的直通中院大堂，两侧略小的则主要是进出东、西厢房时走的，也可通往大堂。

　　东、西厢房外均有一道开有月洞门的墙壁，将它们与过道和大堂前的院子隔开，东厢这边共有两间卧房，临近前院的是元耀的，临近大堂的是元角的，比元耀的房间稍大些。西厢只有一间卧房，张起灵就住在这里，由于卧房北侧种了一片墨竹，所以房间比东厢那两间都要小些。

　　这是元咺在张起灵和元耀年满三岁后给他们各自分配的卧房，当时要他们自己选，元耀与元角亲，所以要了东厢的，张起灵自然就住到了西厢。虽然自己的房间比哥哥和弟弟的要小一些，但里面的各类设施倒是一应俱全，由此可见，元咺对他的三个儿子绝对是一视同仁的。

　　大堂东侧又是一道月洞门，进去后便是一间坐东朝西的卧房，这就是元咺夫妇住的地方，分为三间，南间是二人的寝室，中间是堂屋，北间曾是元角住的，自他搬到东厢后就一直空着，直至那年元咺将张起灵抱回来后让他在这里住着，三岁时他搬去了西厢，此后北间就被改为了贮藏室。

　　顺着卧房再往北走，又是同样的一道月洞门，通往后院。一出月洞门，就见一片平整的空地，这便是元咺的习武场。再往北，就是一个百花园，内设假山水池，外围则布满了槐树和紫花泡桐。正对着南门的地方留有一道小了许多的北门，由于平日里很少开启，铁制的门栓早已变得锈迹斑斑。

　　大堂西侧的布局与东侧基本一致，正对着元咺夫妇卧房的是国卿府的书房，平日里吴邪他们就是在这里习文断字、作画对弈的。与习武场相对的是国卿府的藏书阁，里面有元咺多年来从各地收集到的各类珍贵古籍，是日后吴邪最爱偷偷溜去的地方。

　　且说吴邪不顾乳母的呼唤，径自出了东厢的月洞门，追着雪花飞舞的方向一路往西跑去，待停下步子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西厢这边。听到里面有动静，他好奇地将身子往月洞门内探了探，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苍翠的竹林前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干净的雪，似是准备堆什么东西，两只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吴邪没敢打扰他，只是悄悄地走了进去，安静地站在月洞门一侧的墙边张望着，想看他到底要堆个什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