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Is it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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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最后一天，还是四年一度的闰日，《生命长河》一书的发布会定于上午十一时召开。为了这事童安安忙碌了足足两个月，也算是她职业生涯中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件事。为此，连一向忙得抽不开身的童爸童妈都表示会亲自到场支持。她之前也打过电话问孟轲要不要去，可惜他只是说：“我很想去，可是那天真不行。先提前预祝你新书大卖！”
虽然有点遗憾可当时安安却并没有太在意。
发布会的当天，安安起了个大早。她计划回自己公寓一趟，在那边梳妆打扮，并和父母约好由他们九点钟开车去接她，一家人一起去会场。自从童妈生病那次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回公寓过。她不回去，估计孟轲回去的次数也就少。还不知道屋子久不收拾乱成什么样子。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公寓里干干净净的，甚至有些清冷的感觉！
安安忍住心中升起的怪异感，先去房间找出席发布会的衣物。她打开衣柜，却立刻感到不对劲。
她的衣柜很大，原本堆满了自己的衣服。但自从她和孟轲和好了之后，她就收拾出一个角落给他用。现在，这个原本挂着几件他常穿的衬衣t恤的角落却空空如也。
安安在心中安慰自己别紧张，大概是他平时要穿收拾走了，可步伐却不受控制地已经迈向盥洗间。他的毛巾牙刷日用的清洁保养品一概都不见了；她又急忙跑到客厅，那里有个工作台他最喜欢占据了泡杯茶写paper，可是此刻却也找不见他的马克杯和用惯了的鼠标垫。如果说他因为最近不回来带了一些东西走，可绝不会把这些也带走吧？这情景……倒像是他打算从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不不不，安安甩甩头想把脑中这个荒谬的念头甩走。好好的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
时间无多，她走回房间打算继续选衣服，思绪却有点茫然。她换了件微微闪亮的小礼服裙，心不在焉地对着镜子化着妆。忽然，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床头柜——旁边的角落里，放着孟轲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那把吉他。
她猛地转过身，的确是他的吉他！她重重松口气，把手上化妆笔一扔，跑到床边确认。
他放寒假回家几天都要背着的吉他，这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这！哎，这小子又搞什么鬼！害她心情七上八下。
她好气又好笑地翻弄着吉他，却看到吉他下压着一张小便条，上面潇洒不羁的字体是孟轲的笔迹。他说：别再弄丢了。
怪异感又升起来。安安想，他在说什么？
这时她又看到吉他旁边那个旧铁盒。哦对了，圣诞前夜她在他借来的车上看到过，但那天太充实以至于忘了仔细问了。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打开铁盒来查看。
啊！她差点惊呼出声。第一眼所见，是她六年前那台白色外壳的旧手机。
手机已是关闭状态，可是她好奇开机后运行却完全无碍，连sim卡都没有卸下，想必还是当年他用过的那个号码。她翻开信息簿，里面还有当年他们互传的短信。
她感到眼底有些湿润，再看铁盒里，是一些旧票根和自己的一些不知拍于什么时候的照片。那是当年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一起搭过的火车……原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从没有忘记过。
安安正沉浸在往事中，她的电话响了。
“安安……”是宁塔。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上班啊？”安安吸了吸鼻子，问。
“安安，有个事儿啊……”宁塔好像在焦虑什么，“你知不知道，孟轲要回意大利？”
安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问你知不知道孟轲回意大利的事儿啊！我刚听他们同学说的，今天的飞机。难道他答应你要回去了？”
安安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开始给孟轲打。
可是对方手机提示嘟嘟响了几声，然后直接转成关机状态。
安安惊骇莫名，把手机捏在手里努力想了一想，翻出通讯录。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问问。
“黄师兄，我是童安安！”电话通了，那是童禹常年的助手小黄，“孟轲在哪儿？”
“啊？他今天中午航班回意大利啊！”对方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
安安再次迅速挂断电话，拨给查询台。
她虽然看起来冷静，可不停发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慌张。
几分钟里，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许多当时不曾留意的细节现在都涌了上来。孟轲那些伤痛的眼神，他勉强的笑容，他说“万一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边，那我一定是像阵风被吹散了，哪儿都不会再有”……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说、还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安惊出了一身冷汗，收了电话就往门外跑。飞机还没起飞、还没起飞……
她跑到门口却正碰到往里进来的童妈。
“你慌里慌张干嘛去？”童妈拦住她，“外套也没穿……哎呀，这妆也才画一半。你还来得及吗……”
安安经这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只穿了件裙子。她捞起一件外套回答童妈：“妈，发布会我不去了。我有急事要赶去机场！”
“什么？哎哎——”童妈一把将安安拉住。
“妈，你别拉着我，我不能让孟轲走！”说话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童妈愣了愣，貌似有些明白了，可手上却没有松开一些：“你要去追那孩子？你可想好了，为他连自己工作都不顾？”
安安忍过一阵急泪，坚决地点头。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爸爸不让他毕业了？”
安安想笑一下可是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想了想说：“没关系了。反正发生什么事我和他一起承担。”
童妈的手略略松了，安安一使劲抽回胳膊转身便跑，房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跟在后面的童禹。安安不敢再多纠缠，只喊了声“对不起爸爸”就钻进电梯里。
她身后童妈还怔怔地站着，过了会儿看了眼童禹，有些委屈有些心酸，叫了声：“孩子爸！”
童禹好像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叹了声：“孩子大了。”
童妈想了想问：“你不会真不让他毕业吧？”
“说什么呢？”童禹苦笑着摇头，“想想当年，我们不也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
安安披头散发地下楼，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她抹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好端端孟轲为什么说走就走，之前连个招呼也不跟自己打。难道是妈妈又在背后使什么阴招了？还是她让他失望那么多次，他再也不想承受了？
想到她之前还开玩笑说他是打不死的小强，她就又想哭了。
哪有什么打不死的小强，她想，人家又不欠她，没有理由无底线地一直对自己好下去啊！
前排出租车司机见她一直抽泣，不知该不该劝解，有些尴尬，便伸手把收音机扭开了。车厢里立刻传开了一对男女主持人轻快的调侃声。
“……好了，下面送上一首藤田惠美《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这首歌改编自诗人叶芝的同名诗作，祝司机朋友们路上心情愉快！”
安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歌虽然不熟，词却是很熟的。孟轲写在白桦树皮上，作为情诗送给她过。
情诗？是的，情诗。当时她没有细想它的意义，只是感动于孟轲的浪漫。可是细细听来，他想说的又何止是我爱你那么简单？
他是不是也想要告诉她，其实他已经领受了她付出过的真心，明白了她爱他的方式？他是不是也想要证明，自己的爱不一定需要占有才能实现，他爱她也可以退守，可以放弃，可以符合天地万物的规律起伏生息？
可是，她并不要他这样。她希望能有他在身边，一直在！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见她哭得浑身抽搐，真担心她晕倒在自己车上。
安安只能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师傅麻烦您快点开……”
首都国际机场，这个时间正是人流高峰期。安安跌跌撞撞跑进来，她穿着件翻毛休闲款的半长棉衣，没有系扣子，里边确是华丽丽一件小礼服裙。光着的腿被冻得有些发青，脚上又是一双平底波鞋。这身怪异的打扮引起候机大厅的路人纷纷侧目。安安却全然不顾，只暗自祈祷孟轲千万不要这么早入关。
机场太大了。她一边找，一边又再尝试拨打他的手机。但还是关机。
冷静、冷静！她对自己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本来是开机的，她打着打着就关了，是不是没电了？
好，充电站、充电站！
童安安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娃娃，一边絮叨着一边一刻不停地转动脖子。她已经路过三个充电站，现在快到第四个。
突然间，她脚底好像生了根一般再也走不动一步了。她眨了眨眼，想把不远处那个斜倚着充电站读报的人看仔细了。那个，是不是她的孟轲？
她慢吞吞、慢吞吞地接近，眼泪流个不停。
终于她停在他身边，可却哭得完全说不出话。孟轲也感觉到了，他转过身子。
“安安！”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他在问她怎么了！安安抖动着嘴唇，很想告诉他，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描述自己心情的词汇。一大早经过了疑虑、焦急、心痛、绝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她现在的心情真如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哽咽又哽咽，才说出一句话：“你别走！”
孟轲脸上写了一个大问号，完全不在状况中。他伸手擦了擦安安花花绿绿的脸，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新书发布会上？”而后眉头紧皱，“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安安顿了顿，突然大声打断了他：“你说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我好而你对我好也要我将来用很多很多的爱来回报、我会的我一定会而且不需要等到将来，我用很多很多的爱来回报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孟轲愣住了，他认识的安安一向吝于言语的表白，忽然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段甜言蜜语，真是幸福来得太快让他陡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嘴角扬起来可是又不懂来龙去脉不敢高兴太早。周围已经有人围观他们了，他忙把安安拉到角落里。
“你怎么了，安安？突然跟我说这些？”
“你别走，我不要你回意大利！”安安一直将他衣袖捏在手里。
“可是，”孟轲想要安慰她，“我只是去一个星期……最多十天，不会多待的！”
“你别骗我，”安安不敢相信，“你为什么把留在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
“啊，那个，”孟轲挠挠头，“我觉得你妈妈病好以后，你还是先搬回家一段时间，不要住在公寓里了，我们能陪伴父母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了。而且，除非以后我有能力供养你，我还是不要和你住在一起了，免得你妈妈不高兴，更不能接受我！”
安安显然有些懵，她这样急慌慌地一路赶来，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安安，”孟轲忽然小心翼翼，想要再确认一遍，“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要用很多很多的爱回报我，不让我离开你？”
安安回过神，看见他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脸倏地一下红透了。
“你要回去办事怎么不告诉我？”她开始努力找茬。
“我看你最近太忙，怕你又为我分神。我就回去注册一下，没几天就回来了；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到罗马你也忙完了再告诉你的。”
“那手机怎么不开？”
“真冤枉，也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我刚发现才充上电还心想着反正你这会儿应该也没空搭理我就懒得开了。”
“……”
“唉安安，你别生我的气。我现在太开心了——”
“你干嘛去啊？”
“我去改签。你都能为我不顾一切扔下工作了，我难道不能为你改变下行程吗？”
“慢点——”
孟轲将安安紧紧搂在怀里，又抱又拖着往柜台方向走去。而她不再挣扎，落回原处的心还在品味着失而复得的悸动。忽然安安似想到了什么，拉住孟轲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旧吉他没有丢啊！”
孟轲看向她，只见她盈盈大眼里闪过一丝调皮。
“我把它放在你爸爸那儿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我寄放的，我对他说，等你学成归来，如果另有幸福美满的人生，我就去把它领回来，算是对我当年慷慨的报答。”
孟轲眼中眸光闪烁，久久地凝视她，所以五年前她也并不是完全放弃了他不是么？他笑了，点了点头：“那么现在那把就留给他作纪念吧，我会亲自报答你。”
候机的人群终于将好奇的目光从这对亮眼而怪异的情侣身上收回。而那个男孩还在继续缠问着那个女孩：“你真的不会让我离开你对不对，就算我暂时不能给你大房子不能给你优裕的生活……”虽然哭过闹过，经历贫穷苦痛，可一切终于都是会好转的是不是？It is always said everything will be okay in the end, if it’s not okay, it’s not the end.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Is it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