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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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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澄澄骨子里是有懦弱谨慎的成分,大概还有些自卑,虽然物质上算是富裕,甚至还算是官三代,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别的女生那样的骄傲。
小时候姜妈的工作并没有步入正轨,需要她时时刻刻呆在律师楼,姜澄澄每次和妈妈分开都要大哭,不过几次过后,她就习惯了,姜妈就把她送到外婆乡下的老宅里。
老一辈的人都不喜欢城市的喧嚣,
外公姓舒,是离休老干部,姜澄澄从来不知道他具体干过什么职务,因为他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趣事,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干部,姜澄澄还分不清离休和退休的区别时,他已经回老宅了。
外婆是官宦小姐,不过没什么小姐派头,顶多对人的要求比较苛刻,如果别人行为举止不规范优雅就会翻眼皮。
舒家的子孙不少,不加她这个外孙就有四个,加上她就是五个,舒家的内孙男女比例十分不和谐,女孙只有一个。
姜澄澄因为小时候在老宅里住,村里人都认识她,姜澄澄至今记得每次她和外婆出门,她跟在外婆后头,小她两岁的妹妹,也是舒家唯一的女孙,舒恬,坐在外婆怀里,别人却先指着她问:“这个可爱的姑娘是谁呀?”
外婆笑眯眯:“她是我外孙女,叫姜澄澄,这个才是我的孙女,舒恬。”
其实在外婆家过得挺好,因为她性子喜静,也听话乖巧不生事,而且还喜欢讲故事,外婆外公是疼爱她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别人介绍她加的那个“外”字,她觉得刺耳难听。
她学习好,相对舒家那四个混世魔王而言,还算是端庄,有闺秀气质,她从小就不会向外公外婆为了几毛钱一块的糖撒娇,也不会偷吃零食,从来不问外公索要零花钱,大家夸她懂事,她心里很开心,以为这样大家就更喜欢她一点,在舒家那四个孩子看来,她就是装,他们只把自己的妹妹舒恬当做公主一样伺候,捧在手心,轮流向外公撒娇要钱买糖,买来自己不吃,全给舒恬,舒恬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外公对他们的喜爱程度是一样的,并且常常因为她做题快而准确夸奖她,她以为外公是喜欢她胜过别人的。
后来舒恬鼓动姜澄澄带她出去在村里的一条沟里冒险,姜澄澄为了护着她被酸枣刺划伤了脸和身子,血淋淋的几道口子,再加上突然窜出了一条蛇,不咬她,只咬了舒恬一口,其实那条蛇没毒,姜澄澄从书上看,那条蛇周身土黄色,没有斑点,头也不是三角形,况且她们村并没有丰富的水源,也自古没从这里发现过毒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姜澄澄把她背回家。
外公吓了一跳,叫了医生过来顺便给姜澄澄也处理了一下伤口。
外婆却只数落舒恬:“好好的去沟里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那里面险,野兽也多,好好呆在家里多好,你看你,自己出去不行,还非把你澄澄姐带出去,你澄澄姐这么听话懂事,要是不和你去,怎么会受伤……”
最后外婆恶狠狠的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月,这事就算完了,外公也没有异议。
姜澄澄这才知道,原来着急定罪是为了保护舒恬,如果让爸爸知道,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算了,外孙和内孙在外公外婆看来,便是这么个不同,也终于明白,平常对她的夸奖,那是客气,细细回想,举凡是舒恬认真听外公讲题的时候,姜澄澄就算把自己早已算出的答案念三四遍,外公都不会搭理,而是充满希望的看着舒恬,期待她口中支支吾吾就要出来的回答。
舒恬禁足一个月,姜澄澄知道这也是自己的惩罚,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罚,思前想后,大概理由只有不能明辨是非抵制诱惑,和没有保护好妹妹的不对吧。
后来她呆在楼上的小阁楼里,把诗选背的七七八八,那可比唐诗三百首多多了,后来每次古诗比赛,她总是第一名。
舒恬和三个哥哥找她,似乎比较有歉意,舒恬没说自己搞的她受伤是故意的,其实她知道是故意,她一直知道舒恬看不惯她故作老成的样子,她本来不爱出门,被舒恬鼓动成功只是因为这个公主一样可爱的妹妹似乎是第一次主动找她玩,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不想她失望,想和她做好朋友罢了,你说再贪玩会不知道崖边的树不能爬吗?大概那个蛇却是她没料到的情况,她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但是表面上谅解了。
年龄最大的舒天塞给她一管药,上面是她不认识的字,不过想来也是涂在伤口上的,她很感激的接过来,他们一走,她就把药从阁楼的窗子扔走了,阁楼外是一条小路,路的不远处是村里共同财产,三棵树干很粗的柿子树。
那管药就掉在柿子树中间。
后来有一天,她看到舒天捡到了那个,他抬头,就和她的目光相遇了,后来意外发现那管药是舒恬的恶作剧,根本不能治伤。
她知道自己别扭的不是脸上的伤,不过除了这个,她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再别扭别的什么。只是晚上她睡不着,想起妈妈要出门她难过的哭泣换来的只是她更加冷漠没有温度的一句:“好好呆在家里,我晚上就回来。”心里难受罢了。
那一个月里,她就想了这么多,其实那时候她应该觉得不可思议,刚上完幼儿园的小孩子,已经这么明白事理,很不容易。
那是她上小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虚幻的像是一个梦,梦里老宅的墙瓦上长着湿绿的青苔,院外的几株槐树开满白嫩嫩的槐花,外婆带着她们摘下,蒸成清甜的略带涩味的饼,流淌在村里的一条水就在树前,偶尔舒恬让外公绑一个网状的秋千,她高高兴兴坐在里面和她的三个哥哥玩耍,她就把作业本上的纸撕下来折成船,放进去,想着它会飘去那里,有时候羡慕的看着四个人的秋千,外公让她也坐坐,她不,她想,那是舒家孙子的秋千,她是舒家的外孙,坐上去像什么话。
小时候的环境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姜澄澄就成了一个说出来多多少少童年受过心灵伤害的女生,性格不怎么好,对人冷淡,不喜欢黏糊,尤其反感有的女生没原因的骄傲,仿佛地球是她家的,舒恬和陈妙是典型的那种人,小时候太受宠爱,无法无天,二世祖,是真正的富二代毛病。
当然,不可否认,她这些评价里有主观情绪在里面,但是人总要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她虽然没有谁偏爱的庇护,但是心里想想总可以吧。
而今天,她却听到了类似舒天给舒恬的话。
说真的,姜妈和她的感情,也不够说这种话,姜爸倒是半个女儿控,但他性子内敛,才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姜澄澄第一次觉得被关心了,一下子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觉得钟誉简直像是英雄一样,怎么可以这么好。
姜澄澄眼泪止不住了,虽然明白钟誉其实是想知道她的秘密,但,但,难道她哭还需要理由吗?她单纯的想哭不行吗?
姜澄澄被对方辩友打动了,这是谈判最忌讳的事情,然而对方既然是钟誉,自然另当别论,因为差距太大了。姜澄澄把事情和盘托出,钟誉听了以后没什么表情:“就因为这事,你晚上做噩梦还自残?太不值得了。”
姜澄澄说了出来,心情轻松很多,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把这个当回事,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我知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看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我就是农夫的心情。”
钟誉笑着点头:“赶紧吃饭,吃完我们就走。”
外面天气不错,虽然姜澄澄晚上没睡,也觉得精力充沛,尤其是穿着便服走进学校还不用上学,让她特别痛快,门卫并没有阻拦她进去,她一口气拉着钟誉上了五楼,气喘吁吁,又飞奔至教室。
……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
门口,是姜澄澄惊呆了的表情。
大家都发现了门口这个惊呆的女生,也受到惊吓。
老师的粉笔断在黑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印记。
鸦雀无声。
钟誉过了一会进来,拉着她:“对不起,老师,我们迟到了。”
老师这才点头:“进去吧,下次别这么风风火火,很吓人的。”
“……知道了,老师。”钟誉忍笑。
姜澄澄一路走到最后一排,挑了一个空着的位子和钟誉坐下,这才发现这是高二的补课班。
姜澄澄:“怎么回事?我从来不知道咱们班也被开辟成了补课场地?”
钟誉沉吟一秒:“大概是这里上风上水的缘故吧。”
“……”姜澄澄。
钟誉:“先别急着夸我,忘记你来的目的了吗?”
姜澄澄如梦方醒,赶紧看她的座位,不巧,那里坐了一位正在埋头奋笔疾书的仁兄。
“我看不清,”姜澄澄悄声,“信号不好。”
钟誉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现在是自由讨论时间,你可以大声说,不用这么贼头贼脑鬼鬼祟祟的样子,会惹人怀疑的。”
“……知道了。”虽然有点委屈,但是钟誉说的没错,她只好装出在和他讨论问题的样子。
钟誉看了看那边:“算了,下课再说。”
姜澄澄自然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