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宫廷多矫情（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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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看着元霜这态度，也觉得自己谨慎过头了，但她毕竟不是毫无见识的乡下姑娘，便道：“这样，我先写几道方子上的原料，您要是觉得我没骗您，且从这几样原料里看出方子的珍贵度，不如到时候再让您们家主事出来？”
元霜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自信，“我就是韶华阁主掌胭脂研制的主事，曼文妹妹今天运气算好，遇到的元香是我的亲妹妹，所以她一叫我，我就过来了。”她从一旁的书桌上取过纸笔，看着那姑娘写下几个胭脂原料的名字，眼神又闪了闪，不留痕迹地退后了几步到元香旁边，附耳低声了几句。
元香悄悄退出了房间，派了一个韶华阁打杂的小子去城东打听了一下这曼文姑娘所言是否属实，在得到确定的消息后，才洋溢着笑脸重新返回了房间，站在墙角边冲着元霜点点头。
“曼文姑娘，这单子看起来，很不错，不如咱们坐下来，细细谈谈？”元霜亲亲热热地挽起她的袖子，顺带帮她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迎着她坐到了宾座上。
“四百两，这方子只是粗粗看了几个配料，如果买下来，我们韶华阁风险还是很大的。”
“这……四百两，会不会太低了？”女子轻咬嘴唇，有些犹豫又略带试探地开口：“六百两？”
“……”元霜姐妹对视一眼，才轻笑一声说：“六百两确实有些高了，不如这样吧，咱们折个中，五百两？毕竟这只是一个胭脂方子，咱韶华阁的胭脂师傅都是个顶个厉害的。”
“五百两？”女子的脸上闪过挣扎迟疑之色，最后缓缓点点头。
元霜舒了一口气，吩咐元香去叫来管账的主事，取了一小檀香盒的银两交到她手里，送走女子，她接过那张泛黄的白绢，看着上面齐全的配料，眼神略带激动：“这方子，如果真能制成那种胭脂，咱们韶华阁，成为宫廷内供都说不准呢！”
“昨儿个，皇上去了姝夫人那儿了！”清晨一大早，宫里的八卦就开始在小太监和小宫女们的努力下长草般蔓延开来。
“不是……启祥宫那位被禁足半年了么？”一个好奇的小太监忍不住探头问。
“听说那位昨儿晚在启祥宫外的桃园舞了一曲惊为天人的桃夭，本是路过去探望李美人的皇上立马就解了禁……绯玉阁那位气的不轻，连夜里就请了孙太医去看她那宝贝肚子。”
“你们这些个小奴才正事儿不做又在嚼什么舌根子！”一个马脸尖腮细长眼的嬷嬷走了过来，手里的帕子一下就打在正在说话的那个小宫女脸上，吓得小宫女脖子一缩，回头看了她一眼，更是一个哆嗦闭了嘴，老老实实地站着躬身：“甘嬷嬷，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其他几个宫女太监也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排成一列，说着讨饶的话，希望这位严厉的管事嬷嬷能减轻一些惩罚。
“你们这几个，打小就进宫里做了奴才，宫里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有些事儿，听的越多死的越快。还记得前段时间在枯井里发现的小桃红么？还不长记性！都给老奴下去老老实实干活！谁再被老奴发现没事儿扯那些闲话，老奴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谷冬，给我留下，其他人散了。”
两个时辰后，甘嬷嬷避开行人匆匆前往华阳宫，正殿里的德妃召见了她。“你是说……姝夫人的桃夭舞之所以惊为天人，是她的服装和妆容很不一般？”
“回娘娘话，是的。老奴又亲自前往启祥宫外细细打听了一番，那位昨晚用的，是她家大哥从宫外面带回来的。”
“成何体统！她一个堂堂从一品夫人，居然用宫外面的粗鄙之物，莫不是嫌弃她现在从一品的待遇还不够！”德妃手里的杯子一摔，珍贵少有的红瓷彩绘芙蓉杯便又在宫里少了一只。
甘嬷嬷顿了顿，悄悄抬眼看德妃的表情平复了些许后，才斟酌着字眼继续禀报：“听说是那位大哥旗下的韶华阁新研制出来的胭脂，这段时间已经在整个京城的贵妇千金层里风靡一时了。今儿个，老奴去打听的时候，也瞅着瑶华宫的问竹匆匆离开……怕是这些个消息没一会儿各个宫里都会收到了。”
德妃冷哼一声：“其它宫里知道了又如何！一个个争宠真以为自己有那个运气怀上龙胎？咱们现在只需要把眼睛放在李美人身上。谁也不能成为大皇子的威胁！皇后多年无出，我儿才是最后的赢家。你先下去吧，这后面有什么消息，不必再见本宫，直直告诉若烟就行。”
甘嬷嬷叩首：“老奴告退。”
春风拂动，仿佛一夜之间，宫里的颜色又灿烂了起来。莺莺燕燕、娇蓝慧红、曼丽极妍，一大清早就热闹到了长春宫外。
“照花，外儿怎地闹得慌？”贞蒹扶着额头，翻了一个身子，由着今上午贴身伺候的照花将她扶坐了起来。
照花将她靠稳，走到窗边伸出半个脑袋向外探了探，然后一脸晦气地“砰”的一声将窗子给关了下来，撅着嘴巴扭曲着眉毛一脸不高兴地回答：“启祥宫那女的带着一群女人来了，娘娘，皇上居然将启祥宫那位解禁了？也太不守信了。”
“皇上的决定是我们可以质疑的吗？照花你这小嘴就是太口无遮拦了，快，把本宫扶到软榻上去。”
照花吐了吐舌头，一脸讨乖地将她慢慢扶起，“奴婢也不就是仗着娘娘面前才这样嘛，那些女人来，奴婢保证是铜墙铁壁不出丝毫差错。”
贞蒹分了个“就你能耐”的眼神儿给她，便找好姿势，舒服地躺在软榻上，等着外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巧笑而来。
“哎~妹妹休养了这些天身体可好了？昨儿个皇上狠狠地教育了姐姐一顿，咱姐妹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和气，当初是姐姐不太懂事，昨儿个皇上已经说过姐姐了，这不，皇上解姐姐的禁足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姐姐来你这儿道个歉。”姝夫人未临声先到，她走在最前面，其次身后紧跟着一粉一紫两位宫装女子，后面还有五六位宫装女子跟着，与前面三人大约差了两小步的距离。
贞蒹默默数着她说了几个“昨儿个”说了几声“皇上”才抬眼细细打量她：姝夫人不愧是后宫容颜第一人，一头蝴蝶绢华盘桓髻，露出美人尖。一双不似平常宫妃的浓眉到眉峰处自然下弯成一个弧度，大眼灵动巧活，神采飞扬，身着钴蓝镶青拖地长裙宫装，阔袖上用一颗颗大小相等的翡翠明珠绣着蔷薇花式。就这一身华丽却被她穿出了一种超脱于华丽外的惊艳，生生将后面的些个女人压下去了一头。
“姐姐这话可就折杀妹妹了，姐姐要是还认妹妹我，就把那最后一句话收回去，我这伤，也是小伤，可还是自个儿不小心，都怪妹妹一摔就昏过去那么些日子，害的姐姐蒙受了这么个不白之冤。也亏得皇上疼爱姐姐，昨儿个来探病后就去了姐姐那……妹妹这心啊，可就放下去了。”贞蒹说完，虚弱地抽出帕子抹了抹两眼边不存在的眼泪，又冲着姝夫人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看着蓝色宫装女人藏在阔袖里的假指甲一拧，那笑容就更加深了：“哎，都怪本宫卧病已久，也不能起身亲自迎接各位姐妹，这长春宫好些个时间没这么热闹了，有些规矩本宫身边的这些小奴子们都忘了，照花，还不给各位娘娘引座上茶！”
“各位娘娘恕罪，奴婢一时疏忽。”照花弯腰，快步退下，又带着两个小宫女拿着茶水进来给已经排位坐下的女人们倒好茶水，才退到贞蒹身后，仔细给她整理好半盖着薄毯。
“哼，妹妹身边的奴婢忠心倒是忠心，就是没个规矩，改个时间姐姐我有空了可以帮你调教调教这些婢子，别太惯着了，小心一个不注意，那就翻了事儿了。”姝夫人冷眼看了照花一眼，眸光中的冷光让照花小侍女忍不住浑身一颤。
“妹妹宫里的事儿还是交给妹妹来管比较好，毕竟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一宫之主。”
“呵呵，看妹妹说的话儿~姐姐我不也是看着你身体一直没个好转么~”姝夫人娇笑两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咦”了一声，便有些不愉地放下瓷杯，冲着身后的粉装宫妃使了个眼神。
“珍姐姐，您怎么能这么怀疑姝姐姐的好心呢？谁不知道，整个宫里姝姐姐可是最慈善的，既然您也说了您的事儿是误会，怎么还能……”
“谁是你姐姐了？逮个人就能叫姐姐了？你能叫姝姐姐为姐姐，却不能叫本宫姐姐，你是几阶宫妃？”却没想不等这妃子说完话，贞蒹便立马翻脸不认人了，捂着受伤的额头一脸悲痛继续道：“是本宫病了太久所以宫里出的新人都在本宫面前把规矩忘了个干净么？本宫虽然是撞了脑袋不大灵便了，却还是记得比本宫品阶低的宫妃须向本宫行礼才对。”
粉装宫妃半张着嘴涨红了脸，想到自己确实是逾越了，朝姝夫人望去一眼见姝夫人正低头若无其事地把玩着茶杯盖子，才有些不甘心却只能站起来低头行礼：“臣妾见过珍妃娘娘，娘娘金安。”跟她同坐着的其他妃子脸色也不怎么好，也急急忙忙起身行礼。
“咳咳……”贞蒹又虚弱地咳了两声，微喘着气道：“本宫也累了，姝姐姐，也别怪妹妹今天待客不周……咳咳……”
姝夫人看着病怏怏的她只觉得一身晦气，既没讨到便宜她也不想再多留，便起身一脸笑容道：“那妹妹便安心养伤，看妹妹的样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们就不做打扰了。”
“姐姐慢走，恕妹妹不能远送……”
半刻后，照花小侍女带着疑惑不解弱弱地问：“娘娘，您不是磕着的头吗？怎地嗓子不舒服咳嗽起来了？”
贞蒹斜睨了她一眼，“过来。”
照花小侍女老老实实走过去，弯着腰，“噔”地一声脑门上又挨了一个响亮的手指戳。
“笨。刚才你可看清楚没？她们几个都擦了？”
“都擦了，娘娘下次可得下手轻点，您敲着也关节疼啊。”
贞蒹伸出放在薄毯里的手，玩着新得的红挽金丝贵妃镯，听着远去的莺莺燕燕，笑道：“这风，可还要再大点儿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宫廷多矫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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