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边调》十三缘水

4、你们够狠

　　“好了。”红衣男听着听着，却不知为何敛了笑意，那罂粟一般的声音中带了分冷意，没来由地使人畏惧，“欣儿，此事原是由你而起，若非你贪玩儿溜了出来，父亲也不会着我不惜一切地把你带回去，不如这样……”他抬眸看向两位宗主，“二位，小妹才学虽比二位略显疏漏，但也是勉强算是个中好手。”他说到这里，叶落知明显听到那骄横的女子不屑地一哼，显然在她的认知里，她本是天才中的天才，岂能以如此言语形容。
　　“阁下的意思，莫非……”明宗主沉吟了一会儿，余光在底下人群里扫了一遍，不知怎的，叶落知就是觉得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在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了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如此，倒也甚好。”
　　长风靠过来，问：“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哦。”叶落知漫不经心，“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上去和这位小姐比试一番，若赢，则他们来赔礼致歉，若输，则此事便就此作罢。”
　　长风颤了三颤，哆哆嗦嗦地道，“可据我所知，这位几个月前才拜到宗前的欣师妹天赋惊人，几天里已经单挑了很多辈分儿高的师姐，就连向来女弟子中身手第一的妍师姐也只不过堪堪和她打了个平手。”
　　“那你家宗主会派谁上去？”说实话，叶落知并不如何地担心，她对于明宗来讲不过是个陌路之人，或许对于明宗主来讲，是看不顺眼的人的徒弟，是以，究竟明宗丢没丢脸，她实在是没上心。
　　或许，她唯一需要担心一下的，就是如果明宗当真被封了山门，她以后的伙食到哪里去改善？她好容易混熟了那几个做饭大婶，难道要千里迢迢跑到楚京去混吃混喝不成？
　　“哼，尽管放马过来。”尽欣骄傲地扬起精致的小下巴，不过是十八年华的少女，算起来比起叶落知不过虚张一两岁，竟是如此眼高于顶，当真是自小宠坏了的，“本小姐看在这几个月的份儿上，饶她一命不死。”
　　明副宗主正想着派男弟子自是有所不公，但女弟子中唯一有获胜希望的一妍近来却是闭了关，也不知宗主是怎么想的，竟应了这在他看来毫无胜算的攸关宗门存亡的一战。
　　红衣男此时又笑得深了，叶落知只管垂眸看着脚下的大青石砖，整齐方正的青石板上，有着些许墨绿色的青苔。
　　“那么，由她来代表我明宗出战！”明宗主沉厚的声音在大场子里旋转升空，叶落知明显地感觉出四周的人呼吸都滞了滞，但她依旧打定了主意垂着眼眸，反正她看不见也不知道他说得是她。
　　长风颤巍巍地道：“不是吧，这老头子这么记仇？”
　　“就是说你，那个穿白衣的。”明宗主的声音中隐着落井下石的意味，让叶落知情不自禁地想要恨恨磨牙，你丫的老头子点我就直说，你诺大明宗若说有人没穿青衫到穿了白的，不就是她这个外来客了？
　　叶落知此时很希望身后又会有一个人笑嘻嘻地道：“我就是穿白衣服的那个啦，我上台和你比一比好啦。”但遗憾的是，放眼下去，处处都是身着青衣的绿草，唯有她这一朵小白花儿在狂风中凌乱再凌乱。
　　“说起来上个月炊事房里莫名其妙丢了五六只烤鸡十来盘子糕点，莫不是山中有了小毛贼？”明宗主看似不经意地和副宗主搭话，这声音却清晰地贯穿了叶落知的耳朵，直把她刚想顽抗的火苗浇了个透凉，然而她依然不死心地想要死灰复燃，却不料那边厢副宗主也道：“我看是，山顶不有个隐居的道长么？到时候可以问一问……”
　　行！你们行！你们够狠！
　　叶落知以一副被逼上梁山的神情苦哈哈地上台，开什么玩笑？若被她那个懒鬼师傅知道她私偷外快更兼之一口肉沫子也没给他带回去孝敬，还不得更倚老卖老地趴床上不起来了？
　　她以苦大仇深地目光狠狠鄙视那两个老头，无奈授人与柄，只得听从，是以她如今站在了这位刁蛮小姐的对面，还不得不做出一派庄肃的样子。
　　那小姐颇为轻蔑地看她，“你们明宗当真无人了？就派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上来，她今年才几岁？修为能有几重？切。”
　　最后那个字表示了对于叶落知实力的完全否定，所幸叶落知脾气不坏，只温温笑道：“是了是了，还请您多担待些。”
　　长风抚额，状似担心，实则那双眼里，闪亮亮的全是看好戏的兴味。
　　叶落知再次为自己可怜的命运感叹一声，果然人一辈子一不能偷二不能抢三不能强……呃，这个不可能，然她现在已经以亲身经历见证了这句经典的警示之言是有多么的正确，可惜，悔之晚矣！
　　尽欣‘啪啪’两声挥了挥手里鞭子，看她周身内息流转，竟也是个内力修为已至三重的好手，以她的年纪，也着实可贵了。
　　叶落知习惯性地勾了勾唇角，刚准备开打，耳边却传来长风那小子的加油呐喊声，她听着本来挺感动，好小子，也不枉我这几年和你一起分吃烤鸡的情分，结果越听越有些不对味儿。
　　“啊！落知！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所以，你要加油啊！以后的烧鸡就全归我……砰！”最后这一声是叶落知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果然酒肉朋友什么的从来靠不住，那些圣人的话有时候还是很有些靠谱的。
　　于是，‘啪’一声，长风小哥的裤子掉了，露出里面绣着大红色的……大红色小猫印花大裤衩，软绵绵懒洋洋的那种。
　　叶落知正要收回脚，脸颊旁却是忽而地一阵凌厉风声，她目色一冷，脚下一错，那道劲风便划过她墨发的一端，剪落了一缕丝发，长风哇哇怪叫：“有没有搞错！玩儿偷袭！”叶落知提气凝神，感知到背后再度有戾气传来，嘴角略略勾起一抹淡冷的笑容，便陡然间凭地生出一阵阵风旋环绕于她周身，在微波扶风里清涟。
　　“哦，老道那家伙倒是收了个好弟子。”明宗主喃喃道，“这算什么？坏人有好报，好人没好报？”

作者有话说

　　阿落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