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边调》十三缘水

11、梨花小筑

　　叶落知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倏地一变，从原本温雅流芳的十里梨花林转换成了寒风凛冽的雪花飘千里，她心里暗骂一声布这阵法的人一定是个无聊到极致的变态狂人。
　　“知儿，知儿，你在哪里啊。”叶落知脚步停了停，她闭眼轻叹一声，又是这种诱发幻觉的阵法，她最不喜欢的，也是最无法抵挡的。
　　“娘亲很冷，知儿过来抱一抱娘亲好么……”叶落知的眼前缓缓走出一个女子，一身雪纺白纱，清丽的容颜上，带着如云般喧渺的烟气，依旧如同往昔，却有着那令人无可靠近的寒意，“来呀，知儿，娘亲永远爱你。”
　　叶落知眸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怀念，轻轻一叹，“娘亲，你不会冷的，知儿会以仇人之热血祭奠于您，您于九泉之下的灵魂，终会得以安宁。”她说罢，径直传过了女子的身体，而在她穿过的那一刻，那女子似是真实的躯体悄然化作了片片飞雪落地，再不见其踪。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面前霎那间又传出那名黑衣女子的讥讽大笑，“就凭你？到死那天都不可能碰到我一根手指！”
　　“好啊，希望当你真正见到我的时候，不会再这么说。”叶落知无所谓地摇摇头，“但现在，你还是消失比较好。”
　　“嗯，的确。”
　　叶落知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有些不走运，不停地有人突然出现来挑战她的忍耐底线和心理素质，先是一个不似人样的温乐，现在是一个人模人样却实际上根本不是个人的子涯。
　　黑衣女子的身影在他的掌心化去一道黑烟，他静立在那里，周身仿佛缭绕着一层飘渺云雾，云眸半敛，云袖垂落出一道如雪弯度，“看到你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总不至于被哪门子心魔所困，到最后还要劳我来救。”
　　叶落知首先觉得这一定是幻觉，因为这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之于她的幻阵里，却又觉得他也不大可能是幻觉，原因很简单，虽然她欠他不少钱，但总不至于在她的记忆中留下多么刻骨铭心的印象，既不是亲人也不是仇人的，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个让她一见就恨不得一脚踹过去的人是怎么出现的？是真是假？
　　事实上她也的确踹了，“给我去死！追债也不能追到这个人神共愤的地步！”
　　子涯淡淡一笑，笑意柔和中带着温软，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叶落知的面颊，银袍飘起，渐渐隐没在无数雪白的梨花瓣里，叶落知只觉得眼前倏地一片开朗，而那人的身影却已是不见。
　　是幻觉？还是真实？
　　应该是幻觉吧，但幻象会说出那么熟悉的语调么？
　　叶落知摇摇头，轻叹一声，极目看去。
　　果真是大片的梨花林子，四处芳菲如雪，洁白似轻羽迤地，明光飞掠间，浮动出无数明灭的幻影，那是属于梨花的格调，轻洁，柔软，高华，永远飞扬出不洗尘埃红尘的傲然弧度，却也柔和如雪花落于枝头，连缀出无尽的雪色长河，盛放在世人面前。
　　赞叹一声，楚尽欢那家伙好歹靠谱了一次，这景致到的确雅致。
　　继续走了几步，似乎是那昙花一现的景，又或者是年华的易逝，叶落知的眼前突兀地显出一角凉亭，那小亭似乎是白玉所砌，雕刻着简单的梨花浮饰，四面轻纱荡起，便是一片浮生掠光的华裳，在唯美的季节里游弋。
　　“楚尽欢，你又在搞什么鬼？”叶落知自言自语了一声，随手折了枝尚未全开的梨花，打量了一番，款步走入了凉亭。
　　里面已坐了人。
　　三个人。
　　一个认识，一个刚认识，一个不认识。
　　认识的那个一脸媚笑，“呦呦，看这不是找过来了么，阿清，你这里难得热闹，不若把今年的梨子酿拿出来，也算应景了对不？”
　　刚认识的那个应和道：“就是就是，你这抠门的文人，连坛子酒都吝啬。”
　　不认识的那个则静静地道：“你们两个，没酒，她，有酒。”他说着，转眸看向叶落知，一双温和如美玉莹润的眸子，浅碧色的衣衫上沾染了几朵带着露水梨花，只绣有清淡的几道银线，勾勒出他和润的容颜，梨花林里他含笑轻语，便如玉色徜徉，流放在无边忧海。
　　文清，这十里梨花林的主人，如此温雅绝代的人儿。
　　“哦，那谢了。”叶落知坐过去，顺手将花枝插入亭柱上的一个镂空花篮里，“楚尽欢，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妖孽煞是灿烂地一笑：“落儿，你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兜圈子呢。”
　　“既然知道，就赶紧说。”叶落知干脆不去理会这货为什么会一直说以前认识自己，不过无所谓，她只知道这人的心思绝对不简单，千方百计地找她来东楚不会是心血来潮，更非陪她闲逛。
　　这时文清温和地道：“其实，是我想要见你。”
　　“啥？”这是被吓到了的叶落知。
　　“嘎？”这是被吓傻了的温乐。
　　“哼！”这是欠扁欠收拾的楚尽欢。
　　“嗯。”这是温笑一如往常的文清。
　　叶落知很认真地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五年的经历全部回想了一遍，然后又回忆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人所不认识的人，嗯，的确，她可以肯定，她在这以前绝对不认识这位文学士。
　　“阿清，你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人，别跟我抢媳妇儿！”温乐捉急道，满身脏兮兮油腻腻地扑过去就要开打，文清笑着，只轻轻一闪，结果温乐抱住了一身华贵大红锦袍地楚大妖孽。
　　“你，明天可以给我圆滑地奔去西北荒地开垦了。”这是楚尽欢的脸色在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之后，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第一句话，而第二句话淹没在了温乐小爷的惨叫声中，叶落知耳力不错，依稀听到那句话是：“跟我抢，你还不够看的！”
　　“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以乱说。”文清道，“乖一点，才有酒喝。”

作者有话说

　　亲们，十三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喂！你个女汉子怎么敢这么说！），所以，给我动力吧（这货很无耻），给我评论吧（这货在找骂），缘缘爱你们（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