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拜洛斯

35、第三十三章

　　1892年的伦敦城，依旧有着雾都之称。

　　对于初来乍到的异乡人而言，满眼的白色雾霭除了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有着仙境般的美感，还常常伴有让人迷路的烦恼。

　　从地狱直通车下来后，阿萨第一时间就被似曾相识的街景吸引住了。那些精致的屋舍、热情洋溢的商贩让他想起自己家乡的街道，通过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似乎能看见曾经自己所治理的人民的影子。

　　他不由感慨万千。

　　虽然故土的发展体系和这个世界并不相同，但总体来看差不了多少。无论时空怎么变换，朝代如何更替，这些组成社会根基的普通人都按着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推动历史走向未知的明天。

　　只是不知道在他离开那个世界后，他的故乡怎么样了，还有所谓的明日而言吗，又有多少人能在当年的灾难中幸存呢？等他再度回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那块土地又会以何种方式迎接他这个“暴君”？

　　思绪万千中，来自异世的青年踏入了一条堆满杂物的窄道。待他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友人留下的痕迹消失于此。

　　鼻翼微微颤动，空气中残存的亡灵气息确实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的友人优秀之处不亚于自己，自然能找到隐藏气息的方法。

　　青年不免苦恼起来，来晚一步了呐，凯斯那家伙真是不省心，这下子岂不是又让他为难了嘛。叹了口气，他喃喃低语道，“果然只能用那个了……”

　　想要找到魔龙，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如非必要，阿萨本是不愿意的，只是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管表面再怎么强悍风光，他和凯斯梅尔都是恶灵城的亡灵，□□早已死亡，根本无法持续生产魔力供他们存在于世，一旦魔力耗尽还是会强制回到恶灵城。

　　如果单是这样，来一趟现世就被遣返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恶灵为了千年战役拼个你死我活了。千年战役胜利后，除了会给胜利者离开的机会，还提供他们移动的魔力源泉——由世界树制成的魔方。

　　别看魔方小小的一块，外表又像普通的木块，实际蕴含的力量谁也想像不到，毕竟再怎么说，那都是世界树的一部分。当然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世界树，这个世界树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特别存在，就像英灵殿、恶灵城一样。

　　本是一脉所生，魔方之间相互呼应亦是理所当然。通过这小玩意，阿萨能够定位到其他魔方的位置，太远可能会有所误差，不过身处同一世界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不想使用的原因，相当简单。世界上并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魔方同样如此，其中的力量终究有枯竭的一天。届时，不想回恶灵城的人只能去抢夺他人手里的魔方。因此，使用魔方后，会有遭遇袭击的危险。

　　权衡再三，阿萨还是从口袋中摸索出那小小方块，开始捣鼓起来。现在可不是担心遇袭的时候，找到凯斯梅尔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街区外，Under Taker——

　　“前辈？”

　　“前辈！”

　　“前辈！！！您到底有没听我说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死神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饼干罐（实际上是骨灰盒），不满的嘟嚷：“快起来，再这么松散下去，恶魔大军都要跑到家门口叫嚣了！！！”

　　“姆……”男人顿了顿，依旧躺在特制的棺材中，歪着头无辜道，“然后呢？”

　　“然、然后？这可是圣战啊！当然是要把那群怪物杀回老家！！和平条约这种东西，老早就该废除了，嘛，现在恶魔来犯不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吗？”

　　虽说前辈是传说中的死神，但这么没干劲真的可以嘛？作为后辈，真为这场战役感到担忧啊。

　　年轻的死神忧虑的想着。他是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平日里就恨透了时不时跑出来抢夺灵魂的恶魔，对于上一次战役签订的和平条款更是恨得牙痒痒，所以这回魔族主动来犯，倒是称了他的心意。

　　这样，他们就有正当理由和恶魔开战了，是魔族不守信用在先，就算是防卫过当也不是死神的错。

　　年轻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主旨大都围绕着该怎么应对此次恶魔来袭事件。作为店铺里唯一一名听众，男人的思绪早就发散至遥远的过去。

　　期待圣战什么的，现在年轻人就这么沉不住气吗？也不想想上次战役死了多少人，就算死神镰刀能斩杀恶魔，恶魔的数量也远非死神能比。倘若魔族真心想大举来犯，单从数量上就占了不小的优势，死神绝对讨不了好。

　　上次签订和平条约，还不是因为魔族内部开战前就元气大伤。那个男人……那个固执的家伙造成的骚乱没被平息，让死神有了可乘之机而已。这一次，形势不会如此乐观了。

　　想着想着，某个同是银发的身影就这样跃入脑中，孤独又冷漠，和平日里热情洋溢的伪装有着天壤之别。

　　葬仪屋依稀记得这是诀别那日的场景。

　　那天的风很大，吹起那人的衣摆，也将对方绝决的话语带向自己——抱歉啊，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前往死神协会的办法。

　　“那么，之前的友善都是假象吗？都是为了盗取协会的秘宝？”——他记得自己像傻子似得问道。

　　——盗取？说得真难听。那些装模作样的片段确实让我想吐，不过好在表演没白费。你看，这不是拿到了吗，藏得掖着到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不可原谅，我绝不原谅你！！绝不！！”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自己和那个家伙缠斗了起来，最后以自己破相为结束。不过在那之前，他也用死神镰刀砍中了对方，那些铺天盖地的走马灯真是令人感到窒息。即使身为魔族，活了上千年，有那么多记忆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在诸多走马灯中，他看到了那人鲜为人知的过去……

　　忍不住抚上贯穿脸庞的伤痕，银发男人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知道一切不幸的源头是什么吗？”

　　“诶？”适才滔滔不绝数落魔族不是的后辈愣了愣，迟疑道，“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以及色|欲？？”

　　沉默良久，银发男人弯起了嘴角，“不，是爱啊——”

　　因为爱，所以偏执；

　　因为爱，所以愿意背负一切恶名。

　　我愿成为此间最恶，换得挚爱之人重回世间；
　　主啊，请求您。
　　——名为凯斯梅尔的龙裔在无尽的杀戮中、曾无数次卑微又虔诚的祷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