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秦宫》浣花笺

7、落湘苑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只感到身体颠簸得厉害，睁开眼发现置身在一辆马车里。
　　这是要去哪，她第一个疑问便是去向。下意识扭动一下身体，她发现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身上也焕然一新，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发髻也梳成女儿的样式。
　　这是谁给我换上的？她猛然想起昨晚的汤有问题，还有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是谁？她忆起之前听到的男人的声音，和他一模一样。还有大娘，这究竟怎么回事，她想大声喊叫，可嘴被塞住了，只哼了哼便不再做声。
　　挣扎了一会，她发现完全没用，便停下动作，安安静静地躺着，缩紧身体，开始仔细听马车以外的声音。一路上一直是马夫驾车的鞭子声，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过了一阵，道路开始平坦，车夫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急迫，开始不紧不慢地驾车。透过车里的小窗，明显感到阳光刺眼夺目。
　　再往前走，竟然能听到闹市的喧嚣，有小二招呼酒客的声音，还有菜饭的叫卖声。这是已经进入城里了吗？霂清更加竖起耳朵听。
　　“吁——”车夫突然喝止马停下，整个车身荡了荡，霂清像肉肠一样被震荡得左右摇摆。
　　马车停在一处院落外围，车夫从车上翻下，查看完车内的人还在后，径直往宅院大门走去。
　　院内的主人显然拒客，等了好久，才等来一个年轻管事。
　　“去跟你家当家说一声，我这可有好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一个男人装模作样煞有介事道。
　　“我可做不了主，我家当家忙得很，没工夫过来，你呀，还是改天再来吧。”年轻管事敷衍道，显然眼前的主顾不够分量。
　　“别、别呀，我这真的有你们当家……”还没等男的说完，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踱门而出，她身姿曼妙，步态轻盈，眼里冷不防透出一丝冰冷，神情自得。
　　“哟，我道是哪家的贵客，原来是王老三啊，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女子皮笑肉不笑，扇着手中的绒扇，漫不经心道。
　　“柳姑姑，我的姑奶奶，许久不见你是越来越美了，”王举色相毕露，伸出手要摸她的脸，马上被她嫌恶地用扇子挡住。
　　“别柳姑姑长柳姑姑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柳湘徐娘半老了。”她故做娇态，不情愿道。
　　“怎么会呢，江余镇方圆百里谁不知你柳姑美艳动人，比西施赛貂蝉呢，更不用说这落湘苑的姑娘，就连皇城的贵人都赞不绝口。”王举眉飞色舞，开始拍起马屁来，却全然忘了当年他假冒有钱人家的少爷，在苑里骗酒钱的事，虽然事后他在苑里帮事还了不少，柳湘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多年不见，你嘴还是那么甜啊，”柳湘讪笑道，“可我这不缺人手，你今天来也是白来，趁着天色好回去还来得及，我这可没地方给你住。”她不耐烦道，收起客气，下了逐客令。
　　王举一听，脸上也挂不住了，一脸献媚顿失踪影，“柳姑这你可就不对了，怎么说我也算你的老朋友了，要不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就不大老远赶车过来了，”他假装扭头要走，边说“可惜了这‘好货’哟”。
　　柳湘正为轻易打发走他得意，突然听到“好货”二字，眼里划过一丝惊喜，但瞬间被老练湮没，心里边盘算着边道，“你能拿出什么好苗，不外那些乡下丫头，又不会手艺又笨，我不亏了本才怪。”要想知道是不是“好货”，得先摸摸他的底气。
　　王举见有戏，恢复谄笑道，“这回可不像以前那些货色，有了她，保你生意兴隆”，又故作神秘状，“跟我来便知一二”。
　　柳湘知道这是黑路子上的买卖，不敢轻易下手，但最近落湘苑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她正愁没有招牌涨脸面。
　　她边走边犹豫，毕竟很久没干过这种买卖了，心里难免打鼓，但利益又驱使她想看看这“货”到底有多好。
　　反正看后如果不好，这买卖做不成，也就没有害怕之说，她自我安慰，很快被带到马车前。
　　王举粗鲁地把车后的帘子掀开，霂清本能地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挣扎了几声，“怎么样，算个美人吧”，王举得意的看向柳湘，想从她脸上捕捉喜色。
　　柳湘没怎么在意，“你这塞着她的嘴，可叫我怎么看清楚？”
　　王举赔笑，“姑奶奶，不塞她的嘴，这事传出去你我都得吃牢饭”，他转了转眼珠，“这么着吧，一会给她灌碗迷汤，再叫你处置”。
　　霂清听到这话，更加挣扎起来，内心愈发恐惧。
　　“也好，先帮我把她抬进东面的柴房里。”
　　王举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两下把霂清抬进落湘苑，跟着柳姑去了柴房。
　　很快到了柴房，柳湘示意把人关在这，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赶过来。
　　“柳姑姑，你怎么在这呀，大人们都在找你，你再不来他们都要走了。”她喘着粗气，手拍着胸口。
　　“哎呀，光顾着和你说了，都忘了今天苑里可来了贵客！”柳湘如梦初醒，埋怨道，马上移步要走，王举急了，“人我给你送来了，咱还没算清楚价钱，不行我可要把人带走了。”
　　“怎么，感情人关这她还能跑不成？今个就先把她放我这，如果我看着欢喜，好处少不了你的”，柳湘吩咐丫鬟打赏王举银两，“这些姑且做订金，你爱在城里住就住下”，说完，柳湘便快速跟着丫鬟走了。
　　王举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偷偷奸笑，回头望了眼霂清，霂清正愤恨的盯着他。
　　“姑娘，别这么看着我，要恨就恨我家那傻婆娘要救你，可你也知道，这天底下没免费的午餐”，说完，来了几个丫鬟要赶他走，说是奉命锁门，不能让他久留。王举啐了一口，骂柳姑假仁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