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绿》绝蔷寿

2、乌鸦

　　最近我时常想起乌鸦。
　　我想起在小学时候的画面。我看见我站在一排又一排戴红领巾的学生中间，面对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讲台。
　　现在看来，应该是我们的升旗礼，也许是体锻课。因为只有在那时，我们全体师生才会集中在操场上。从我这个位置向前面望去，是一排又一排的人。我们都沉默着，你就站在我身后。我甚至感受到了你的呼吸，像大海一样绵长。我们都不喜欢在人群中站着，因为无所适从，在那一课，我们的心中只有迷惘，我们才如此年轻。今后的路，改怎么走下去。
　　只有在那个下午，我们才显出与众不同的沉默，我们用沉默，试图反抗无力。那种无法掌握的命运。
　　年轻的我们，已经会想到今后的路。然而无奈身体中的每一分力气都被现实抽走。我们没有办法，沉默的慢慢地向前走。宛如走在一条钢丝上，我们的青春一碰即碎。
　　那个脆弱的晶莹的翅膀在我们身后。每一个人的身后，张开。我们害怕黑暗将纯洁带走。
　　我会抬头看天空，在那些日子的黄昏里，我会抬头看天空。在那时，黄昏代表着我们的绝望与张狂的没落。黄昏的到来，像一张结实的大网，一层一层将我们网住，在有几百人的操场上，将自己显得空旷。
　　无论再多人，再多欢笑，都拯救不了自己的寂寞。空旷得像站在辽阔得平原。
　　我紧紧捉住你的手，直至黑暗来临。直至绝望来临。

　　我抬头，看着天空，在那时，会有很多只黑色得小鸟飞过操场得上空，停留在演讲台右手边的一棵树上，它们从来不叫。
　　会有很多只。也许不是很多。但它们来回的，不停地飞，不知疲倦。全是黑色的。它们在黄昏中，仿佛来自黑暗的报信使者，飞过我们的头顶，然后停留。但它们不会停留太久，稍一顿，又跳到另一枝上，跳来。跳去。又飞横过操场。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些小鸟划破寂静的天空，心中怀着莫名的虔诚。沉默着，拉你的手。
　　尽管绝望像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一样对你展开灿烂的笑容，在你那半陷在黄昏的脸上，我看见了断绝与死亡的狠厉
　　然而我明白，岁月终会将此磨平。
　　你指着黑色的小鸟，平静中夹杂着欢愉地说，看，那是乌鸦。
　　我告诉你，那只是普通的小鸟。
　　我们还为那到底是乌鸦还是小鸟争执了很久。
　　你说，在西方，乌鸦是一种好兆头，受欢迎的鸟。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好运，如果有，会不会已经用完，我紧紧拉着你的手，平静中又有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些绝望的潮水，它吞噬我的内脏，让我不能呼吸，一呼吸，疼痛加剧。
　　我了解你，但我不能代替你，明知道你在沦陷我亦毫无办法。我们都在沼泽中挣扎，有那么一天，会变成其中一员。对不起，帮不了你。
　　于是在那个断绝的午后，我的手离开了你，不再抓着你。
　　我看见你的眼神，神秘未知且充满诱惑。像森林里的蝴蝶。

　　小鸟还是乌鸦已经不重要。你已经蜕蛹成蝶。你那纯洁的翅膀染上了尘埃。
　　有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小女孩，在中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互相分手。
　　太阳刺痛皮肤鲜明的触觉还在。
　　小鸟，不，乌鸦见证。

作者有话说

　　文中有两个错字,看各位找不找得到......